過年的宴席結束後,就開始了為期七日的休朝了,可以說這休朝的七天是大昭國的文武百官最輕鬆的時候,一年難得的自在時候。
對於蕭承睿這個皇帝來說,按說他應該鬆口氣了,但是並不能。
雖然不用上朝了,但是邊關的戰報還是要看,每日午時召集倚重的大臣去御書房議事這更是不能缺,至於其它一些顧蔚然知道不知道的事情,那更是多了。
以至於顧蔚然覺得,這過了一個年,他比平時更忙了。
一直到這一天,初四的晚上,蕭承睿才有時間躺在龍榻上,和顧蔚然說說話。
「今天你大嫂過來宮裡了?」蕭承睿道。
「是。」顧蔚然納悶:「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我想著宮裡頭悶,依你的性子,怕是關不住,你大嫂能進宮陪你說說話挺好,還有靖陽,讓她沒事也進宮。」
「好!」顧蔚然抿唇笑了,笑著間,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江逸雲也進宮了,我總覺得她是來打聽你身體的。」
「你怎麼說?」蕭承睿翻了一個身,攬住顧蔚然窄細的腰,低聲這麼問。
顧蔚然身子動了動,她覺得當他這麼側身摟著她的時候,兩個人距離格外近,近到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起伏。
這讓她面上泛燙。
她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我嘆了口氣,愁眉不展,但是又說你身體挺好的。」
她說話的時候,透著一股子得意:「我直接說你身體不好,她怕是反而要懷疑,現在我說你身體好了,然後一副心虛的樣子,她反而真得信了。你不知道,她當時看我那發愁的樣子,那眼睛都亮了!」
蕭承睿看她這個樣子,一時也是想笑,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倒是機靈。」
顧蔚然點頭:「那是當然了!」
蕭承睿看著她點頭的小樣子,實在是可愛得緊,像一隻小鳥般,當下忍不住低首過去,湊她近了,鼻尖幾乎相碰:「這段日子怕是還要再辛苦你一段時間,等過去這陣就可以了。」
垂下的帳幔中,他的聲音低悅動聽,聽得人胸口陣陣柔軟。
帳幔外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但是卻照不進帳幔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卻隱隱看到他墨色的眸子深處仿佛隱隱有炙火在跳躍。
呼吸縈繞間,她感覺到了他的渴望。
才做夫妻沒多久,不需要說什麼特別的話,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動作,好像隨便一個時候,就有一個引線輕易地點燃他。
被他這麼看著,顧蔚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黑暗中,她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小聲說:「外面……」
蕭承睿不懂,聲音變得渾濁起來:「嗯?」
顧蔚然不高興了,咬牙,更加小聲說:「外面還有人呢!」
蕭承睿這才明白。
雖然已是皇后,身邊少不了人伺候,不過這種事情的時候,她總是羞澀的,並不喜有人在場。
他伸出手來,摸了一下她的臉頰,細緻柔膩彈滑十足的臉頰此時泛著熱意。
「好。」他這麼答應著她,抬手,卻是命道:「全都退下。」
寢殿其實很大,這麼大的寢殿裡,十幾個太監宮女按照規矩正伺立在那裡,此時聽到蕭承睿這命令,都眼觀鼻鼻觀心,低首,恭敬地齊聲道:「是。」
說完這個後,才低著頭,小跑步,魚貫而出。
清場之後,蕭承睿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幾天太忙,連和他的皇后敦倫都沒時間,這種事情不想也就罷了,一旦想了,才發現,渴望得厲害。
可就在這個時候,顧蔚然卻又想起來一件事:「二哥哥,我突然想起來,你這年號到底定了什麼?」
依禮,新皇登基,頭一年依然按照先帝的年號,以示哀痛,過了年,就應該換新帝的年號了。
然而,蕭承睿現在哪有心思關心年號。
俊美的臉龐微微沉下來,他俯首,直接堵住了他這皇后的小嘴。
安靜下來,這樣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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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顧蔚然沒事就讓自己嫂子和靖陽公主進宮陪陪自己,日子倒是也過得舒坦。
江逸雲經常會湊進來。
顧蔚然其實不喜歡江逸雲來,她大著一個肚子,欺負這麼一個大肚子是她不屑的。
可是只要她來了,她就要跪拜自己,還要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
每當江逸雲跪拜自己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江逸雲心裡的怨憤幾乎要透體而出,而她的壽命就開始吱吱吱地往上漲。
顧蔚然甚至仿佛聽到了她的壽命開花結果拔地而起的聲音。
顧蔚然也是納悶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下,非要來找不痛快給我送壽命嗎?
但是江逸雲看起來樂此不彼。
一直到這一天,顧蔚然正在那裡看著宮中開支帳簿,江逸雲又來了。
江逸雲一進來後,那眼睛就落在顧蔚然的桌上。
顧蔚然看了一眼,她是在盯著自己的鳳印看。
她捕捉到了江逸雲眼裡閃過的渴望,江逸雲認為這鳳印應該是她的。
顧蔚然見了,乾脆拿起來那鳳印,輕輕摩挲著。
當她這麼做的時候,她感覺到江逸雲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低落之後,則是突然變得急切,變得咬牙切齒。
顧蔚然見此,忍不住望著那鳳印說:「每天都要許多事要做,當皇后真是不容易,這也要蓋鳳印,那也要蓋鳳印,操心的事太多了,我頭疼。」
其實雖然她現在是皇后了,不過她自己操心的事並不多,她娘端寧公主為她準備了忠心耿耿的能幹嬤嬤,一時半會,宮裡頭的各路尚宮也對她這個皇后不敢有任何異心,所以其實一切都還好,她需要操心的都是做決策的大事,並沒有那麼多細碎小事天天等著她操心。
不過她就是想感慨一句,給這鳳印找點存在感。
誰知道這話說完後,她的壽命就嗖嗖地往上漲,一口氣漲了一個月!
額……
顧蔚然無言地望向江逸雲,她對著鳳印的執念到底有多重?
江逸雲盯著那鳳印,咬著牙,半響不想說話。
不喜歡,可以給我啊。
不容易,也可以給我啊!
你顧蔚然幹不了的,我可以干啊,管理後宮,我肯定比你強,你不學無術,憑什麼占著那個位置!
然而旁邊有宮娥有太監,一個個地都屏聲斂息,再再地提醒著江逸雲,眼前的顧蔚然不是原來那個了,眼前的她是皇后了,周圍都是人,她但凡有一句不合適的話出來,馬上她就是大逆不道。
甚至會影響到蕭承翼的謀劃。
小不忍則亂大謀,江逸雲只好拼命地告訴自己,然後深吸口氣,忍下來,忍下來。
她低著頭,心想沒關係,早晚有一日,你顯擺給我的這些,我都要加倍奉還!
正想著,恰好有太監過來,說是皇上身邊的,有急事要通稟。
顧蔚然一聽,自然是忙令那人太監進來。
江逸雲聽了這個,頓時心裡一動,想著是蕭承睿身邊的,又是急事,會是什麼事呢?
雖然現在一切的發展已經完全和原本書中不一樣了,但是多少還是有跡可循的,她印象中,那本小說的女主正和當時的太子妃說話,突然間就有太監過來,也是說有急事回稟。
這之後,蕭承睿就應該得病了,就該重病不起了。
江逸雲一喜,想著難道終於應了這一次?
她正在那裡心中暗喜,突然間,就見顧蔚然正望著自己。
顧蔚然的眼神是單純無暇的,毫無遮掩的,她就那麼看著自己,好像有些意外。
江逸雲微怔了下,忙掩飾地低下頭。
然而顧蔚然卻還是揪著她問:「剛才你這是怎麼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江逸雲冷笑,想著這是裝傻,還是說她根本不知道這段劇情?如果她知道,憑什麼她能這麼安穩?不怕當寡婦了?
她完全不想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
可顧蔚然是皇后,她只是皇子妃,哪怕她是一個懷著皇家血脈的皇子妃,那她也是臣婦。
在皇后面前,什麼皇子妃都是浮雲。
江逸雲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這麼無聊的問題:「皇后誤會了,臣婦並沒有高興,臣婦只是想著,既然是皇上身邊的大人有事回稟皇后,那臣婦還是應避著好。」
顧蔚然:「是嗎?你覺得應該避著是嗎?我本來想著都是一家人,犯不著那麼見外,但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先出去吧。」
說完,顧蔚然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江逸云:「……」
她為什麼要客氣那一句話!
江逸雲簡直是想吐血。
顧蔚然真是笨,又笨又蠢,不學無術,她從小就這樣,自以為是,理所當然,還有她剛才那抬手的樣子,多想趕走一隻蒼蠅!
她憑什麼!不就是當了皇后嗎?
江逸雲咬牙切齒,但是卻又不能不從,只好硬著頭皮說:「是,皇后,臣婦先行告退了。」
待到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後,卻見那位皇上身邊伺候的王太監進去殿內回事,而跟隨著王太監過來的,竟還有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年紀不小,看著頗為稚嫩的樣子,正傻乎乎地站在殿外。
江逸雲左右看過去,不知為何,恰好這殿外並沒有什麼人。
她微微擰眉,思量著這件事,想著她作為一個皇子妃,便是隨意和個小太監說幾句話,也不算太引人注意吧?這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心裡一動,就這麼仿佛很隨意地說:「這位公公,辛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補上後面的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