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雜物間早就被荒廢了好久。
角落裡結的有蜘蛛網,到處都是灰塵,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陳清念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過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總不能在什麼工具都沒有,被連著餓兩天只給一瓶水一個麵包的情況下還能單挑十幾個人殺出重圍吧?
就算她可以,那也得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石翠蘭是想用軟禁的手段逼她服軟。
所以她只能等著。
陳清念其實並不害怕宋家能把她怎麼樣,宋家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無非就是把她關起來,折磨幾天再讓她吃點苦頭罷了。
早晚都得把她放出去。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僅僅是第二天,雜物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陳媽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像是怕被什麼人發現,她刻意壓低聲音叫屋裡的人,「大小姐,快點出來。」
語氣跟催魂一樣。
陳清念微微皺了下眉,她撐著牆壁從地上緩緩起身,她身子很弱,在地上坐了一夜又餓了兩天,此刻已經沒有力氣,整個人都有點虛脫。
一時間有點天旋地轉,她撐著牆壁緩了許久才把眩暈感壓下去。
陳媽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大小姐,你還在磨嘰什麼?家裡來了客人,你快點洗漱換身衣服下去。」
陳清念擰了下眉。
家裡來客人跟她有什麼關係?
陳媽見她虛弱的樣子,不由得冷哼一聲,「大小姐,你說你也是,要是乖乖地聽老夫人的話,又何必受這樣的罪,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嗎?」
陳清念臉色很白,但是表情卻很冷淡平常。
她慢吞吞地走到門口,用平和又軟綿的聲音問陳媽:「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了?」
陳媽頓住,忽地想起自己上一次被掰折的手,下意識後退一步。
「你……你想做什麼?」
那雙淺色的眸子清淡如水,平靜得沒有半點漣漪,但卻讓人心中陡然一涼。
陳清念雖然看起來病弱扶柳,懨懨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但是她的眼神又那麼冰冷駭人。
一滴冷汗從陳媽的額頭流下。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不想做什麼」陳清念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既然你們決定把我放出去,就讓開,我只想回房間睡個好覺。」
「你睡什麼?我不是說了樓下有客人,你得收拾一下,然後下去,對了你等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應該知道吧?」
陳清念有氣無力地瞥了她一眼,只吐出兩個字:「讓開。」
她是真的很累。
感覺自己的身體都有些超負荷。
陳媽也看出眼前的人狀態確實很糟糕,看起來不像是能反抗的樣子,於是膽子大了起來,直接擋在她面前伸手拉扯她。
陳清念一時來不及反應,被她拉了個踉蹌。
「別裝了大小姐,只是關兩天,又不會死人,你趕快收拾一下,別把老夫人惹毛了,要不然可就不只是關兩天這麼簡單了。」
陳清念單手扶住門框,才堪堪穩住身形。
眼底已經翻湧起冰冷的殺意。
「放手」
陳媽一直抓著她的一條胳膊不肯放開,「大小姐,我好心勸你,別總想著跟老夫人作對,你根本沒那個本事。」
「這一次你只是被關兩天,下一次呢?是多少天?你根本就不是老夫人的對手,所以我還是勸你消停點。」
陳媽臉上的得意壓都壓不住。
可能宋家的狗都喜歡咬主子,並且喜歡以此為樂。
婦人還在喋喋不休,但是陳清念已經完全沒了耐心,她正準備擰斷陳媽的手腕,忽地聽到身後傳來一道低沉又熟悉的聲音。
「原來在這裡。」
姜行川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在樓梯口,距離陳清念不過兩米。
他不疾不徐地走來,溫潤的表情一點點凝固。
直到看清陳清念蒼白的臉色,他才徹底動了怒。
怪不得他這兩天都聯繫不上陳清念。
原來是被宋家人關起來了。
宋家這群瘋子,大伯綁架自己的親侄女,奶奶軟禁自己的親孫女,在他們眼裡,陳清念難道還不如宋家一個低賤的僕人嗎。
真是太荒謬了。
陳清念見到姜行川先是一愣,然後有些窘迫,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蓬頭垢面的樣子一定糟糕透了。
她不想姜行川看到這麼糟糕的自己。
原本強撐著的力氣也一瞬間被抽離,陳清念方才還覺得自己能擰斷陳媽的手腕,但是現在卻覺得渾身發軟,有點站不住了。
「清念」姜行川壓抑住心底的怒火,用儘量溫柔的聲音喊了她一聲。
陳清念立馬紅了眼眶,委屈猶如潮水蔓延上來。
在宋家,所有人都厭惡又鄙夷地喊她陳清念,從來都是被呼來喝去。
只有姜行川會這麼溫柔地喊她清念。
陳清念彎下嘴角,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姜先生」,然後什麼話都說不出,眼淚順著眼眶流了出來。
姜行川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他屏住呼吸,上前一步,推開了陳媽,輕輕地將小姑娘扶到自己面前。
陳清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這麼委屈,越哭越難過,低垂著頭,難過得好像天都要塌了。
姜行川原本心中還有怒氣,眼下陳清念一哭,他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有些慌了神。
這裡畢竟是宋家,他應該同陳清念保持距離,應該避嫌,但是從陳清念委屈巴巴喊姜先生那一刻開始,他所有的理智都跟著瓦解了,什麼狗屁距離避嫌,這是他應該考慮的事情嗎?
姜行川毫不避諱地伸出手臂,將人圈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地能化出水。
「別哭,怎麼了?他們欺負你了?」
陳媽覺得後背有些發冷。
這是什麼情況啊?
小姜爺這是、這是在抱大小姐?
這對勁嗎?
她有些驚恐地愣在原地,但更驚恐的還在後面。
那就是剛才分明已經叮囑過陳清念不要亂說話,但此刻她卻委屈可憐地說道。
「他們不給我飯吃。」
「他們關我。」
「讓我坐在地上,兩天一夜。」
「他們還威脅我。」
姜行川的臉色越來越冷,冷到陳媽覺得自己被創飛到了北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