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被下了一個叫「陳清念」的降頭

  「川寶兒,你怎麼不說話了?」

  電話那頭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姜行川倚著窗,看外面零落四散的星光,沉沉的目光投入了夜色。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立即反駁,而是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許久,低沉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奶奶,什麼樣的感情,才算是喜歡?」

  多新鮮的事。

  向來嬌生慣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姜爺,做事從來都是由著自己性子來,捅破了天也只會說一句:沒什麼原因,就是想捅。

  但你問他喜歡捅天嗎?

  他又會回答,什麼喜歡不喜歡啊,想捅就捅,能捅就捅。

  小姜爺最不喜歡把自己要做的每件事都答出一個所以然來。

  但是,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

  姜老夫人的語氣變得正經起來。

  「川寶兒,你先告訴奶奶,你是不是遇到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姑娘了?」

  跟其他人不一樣的……

  姜行川的腦海閃過陳清念的臉。

  他舔了舔乾澀的唇,覺得喉嚨有些發癢,他回答:「沒有。」

  「真沒有?」

  「……嗯」

  嘴上雖然這樣答著,但姜行川瞧著空落落的院子,忽地想起在平江第一次見到陳清念的時候。

  她渾身濕漉漉地蹲在巷口,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衣領繡著一朵扶桑花。

  第二次見她,在小診所,她的裙邊繡的也是扶桑花。

  陳清念很喜歡扶桑嗎?

  他看著院子有點出神,沒來由的想法冒了出來,要不然在這院子裡種些扶桑吧。

  「川寶兒?」

  「川寶兒?」

  姜老夫人連喊了兩遍,姜行川才回過神來。

  「川寶兒,有句話奶奶要提醒你。」

  姜老夫人語氣很嚴肅,總給人一種憋不出好屁的感覺。

  「奶奶知道你現在長大了,遲早會成家立業的,但在感情方面你畢竟還只是一張白紙,外面的女人都居心叵測,不是覬覦你的錢財就是覬覦你的美色,危險得很,我就害怕川寶兒你太單純,這被人騙財還好,要是被騙了色……」

  「奶奶」姜行川有些無奈地打斷她,「我不是那種蠢到會被人騙財騙色的人。」

  能騙他姜行川的人,恐怕還沒出生呢。

  但是姜老夫人不贊同。

  「以防萬一呢,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我看要不然這樣,我去給你買一份貞操保險,川寶兒,你覺得怎麼樣?」

  姜行川的嘴角微微扯動。

  貞操保險是什麼鬼東西啊?

  他聽過各種各樣的保險類型,但這麼荒謬的,也只有他家老太太能想出來了。

  他嚴肅地回答:「我覺得不怎麼樣。」

  老夫人訕笑一聲,話題又回到最初,「川寶兒,你方才不是問什麼才算喜歡嗎?」

  「嗯。」

  老夫人難得正經起來,對於姜行川,她很少當說教者,因為她家川寶兒太聰明了,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別人教,他的悟性一向很好。

  但是上天畢竟是公平的。

  老天給了姜行川超高的智商,但是在情商方面,卻乾淨如白紙。

  「喜歡一個人,最首先的表現是你渴望每天見到她,見不到的時候會一直想聯繫她,你會偏袒她,會包容她,會允許她越過很多別人從來不曾越過的界限。」

  「往嚴重點說,你喜歡一個人,會甘願為她去死,你會把她當成生命中的一部分,割捨不掉,拋棄不掉,你看見天上的雲會想起她,看見河裡的水也會想起她,你閉眼會想她睜眼也會想她,會時時刻刻把她掛念在心上。」

  「……」

  「你還會願意為她做很多你從前沒做過的事情,會一次又一次為她降低自己的標準。」

  姜行川的眉頭擰了一下。

  「奶奶,你說的這種人,是戀愛腦吧。」

  他忽地想起裴大師說他是個戀愛腦。

  怎麼可能,這麼荒謬的愛情觀,他才不會有。

  他早就習慣了獨來獨往,身邊風趣也都是過客而已,不至於讓他為了誰完全丟了自己。

  「這怎麼能叫戀愛腦呢,陷入戀愛的人都這樣。」

  「所以……奶奶,你當年就是這樣?」

  「……」老夫人被擺了一道,尷尬地咳嗽兩聲,「這不是說你嗎,問我做什麼。」

  姜行川淡笑,語氣帶有幾分嘲諷,「怎麼,陷入戀愛的人是沒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嗎?怎麼處處都要想著別人。」

  這不就是純純戀愛腦嗎?

  姜行川覺得,他這輩子不會成為這樣的人。

  一旦談了戀愛就像失去了自己的人格一樣。

  這麼看來,他確實沒有喜歡的姑娘。

  姜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看了眼一直靜等八卦的周魏賢,兩個人稍微對了下眼色,她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川寶兒,話不要說得太早嘛,誰知道你以後遇到心動的姑娘會不會也這樣呢?」

  老夫人話鋒一轉,又試探道:「川寶兒,你真的沒有遇到那樣的人嗎?」

  「沒有」姜行川鬆了松領口,回答得漫不經心,「我是一個有自己生活的人。」

  有自己生活的小姜爺在掛斷電話之後,先去洗了個澡。

  浴室里的花灑在玻璃上哈出一層霧氣,姜行川隨手抹了一把,將水珠抹去,剩下不規則的一小團白色的霧,看著有點像雲,這雲……陳清念。

  他愣了一下,雲跟陳清念有什麼關係。

  神經。

  姜行川洗完澡到客廳倒了杯冰水,忽地想起昨晚跟陳清念一起喝的冰莓汁。

  陳清念喜歡喝甜的飲品。

  姜行川頓了一下,陳清念喜歡喝什麼跟他有什麼關係?

  神經。

  一杯水草草下肚,姜行川回到臥室睡覺。

  剛一閉眼,陳清念。

  他倏地一下睜開眼,天花板上,陳清念。

  姜行川煩躁地翻個身,陳清念。

  神經。

  神經啊。

  有自己生活的小姜爺猛地坐了起來,難不成自家老太太那通電話給他下降頭了?

  還是說,陳清念給他下降頭了。

  他很煩躁,覺得胸口好像被一團棉花給堵住了。

  姜行川下床,從桌子上摸到煙盒,抽了根煙叼在唇間,忽地想起陳清念似乎不喜歡煙味。

  他煩躁地抓了下頭髮,「陳清念討厭煙味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難道連抽菸的自由都沒了?」

  啪的一聲,一根被揉成團的煙被丟進了腳邊的垃圾桶。

  完了。

  他完了。

  他真被自家老太太下降頭了,那個降頭就叫陳清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