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夜,路上還有未乾的雨水,泛著潮光。
路燈下站著一個小姑娘,黑色半袖,淺灰色牛仔褲,上衣下擺扎進褲子,露出一節纖細的腰線。
這麼簡單的打扮,陳清念卻能穿得這麼精緻養眼。
美人在骨不在皮。
她站的時候腰板挺得很直,兩條細細的胳膊垂在身子兩側,乖得要命。
這麼乖這麼軟的孩子,怎麼能讓別人欺負呢?
真應該把那些喜歡欺負孩子的壞種都打死。
姜行川停穩車子,推門下來。
剛好,他今晚也穿了黑襯衣,莫名的搭。
「陳清念。」他揚了下嘴角,朝乖孩子叫了聲。
今晚的月亮隱隱露了點頭,但依舊藏在厚重的雲層後面,若隱若現,朦朧虛幻。
月光灑在陳清念的身上,猶如仙塵臨世。
小姑娘聽到聲音立馬抬起了頭,一雙杏眼亮亮的,把路燈橘黃色的光籠罩在清透的瞳孔中,像是在眼中藏了一顆會發光的星星。
人雖然看起來有點呆,但是怪可愛的。
姜行川走到她面前,在她三步距離的地方停下。
他平時跟人正常社交距離要在一米之外,但是陳清念,可以站在他三步之內。
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單純願意讓陳清念打破正常的社交距離,近點,或者再近一點,他都可以接受。
姜行川個子很高,要低著頭去看陳清念,微醺的煙嗓略帶低沉,像是醉了春風釀了蜜。
見了陳清念,心情就會變好。
他笑:「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
陳清念認真地點頭,把放在腳邊的禮品袋提起來遞給面前的男人,揚了個露著梨渦的笑。
真好看。
袋子裡面裝的是一件乾洗後的西裝外套,姜行川只是掃了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姜行川丟在她腦袋上的那件。
竟然還留著。
還特意洗乾淨。
這小姑娘,挺用心。
他沒立刻接,只是將目光移在那一小節細細的手腕處。
細細的胳膊,在路燈下白得像是奶油冰淇淋,偏偏違和的是她手腕上的那條青紫色的傷疤。
姜行川擰了下眉:「給你的藥這一次用了嗎?」
陳清念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呆呆地點了下頭。
姜行川盯著那片白皙的肌膚,覺得自己中邪了,他想摸摸那道疤。
實際上,他我行我素慣了,既然想了,肯定就會去做。
他伸手,將陳清念的手腕捉住,真細,兩根手指就能把那節手腕握住,指腹無意地擦過她冰涼的肌膚,將她的胳膊往自己面前拉了點,這下看得更清楚了。
「這是鞭子抽的?」
姜行川用拇指指腹輕輕掃了一下那道疤。
不疼,但是有點癢。
陳清念整個人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僵在原地。
她瞪大眼睛,耳朵紅紅的,脖子紅紅的,臉也紅紅的。
他他他他怎麼忽然牽她?
他怎麼能忽然拉女孩子的手腕呢!
保守小標兵陳清念立馬挺直脊背,滿臉警惕。
她用力把手腕往後扯,但是沒扯動。
姜行川眸子灼灼的,盯著那張緋紅的臉,骨子裡的邪勁兒怎麼都壓不住,他想逗逗這個姑娘。
他就犯點壞,能怎麼樣呢?
他早就跟陳清念說過了,他不是什麼好人。
姜壞人用兩根手指鉗制住她的手腕,就是不撒手。
他笑,透著蠱勁:「陳清念,你慌什麼?」
瀲灩的桃花眼裡撞碎一片春光,讓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陳清念瞪大眼睛,急得耳根子發燙,他都耍流氓了,她能不慌嗎?
男女授受不親,怎麼能隨便牽手腕呢?
就算他是恩人……
「你……」陳清念急出一個字。
姜行川的笑頓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陳清念」,他彎著腰湊近小姑娘紅彤彤的臉,「我是不是聽錯了,你說話了?」
見鬼了不成?
如此近的距離,兩個人的呼吸或無意或有意的糾纏相撞在一起,空氣都變得格外曖昧起來。
咚咚咚——
陳清念的心跳聲好大。
她是真的慌了。
這是第一次,跟一個異性這樣近距離,這樣曖昧,她覺得渾身都有點發麻。
她咬咬唇,陡然吐出三個字:「臭流氓!」
聲音奶奶的,帶著一點毫無攻擊力的怒音,很好聽的聲音。
姜行川徹底懵了。
他把啞巴逗說話了?
還是他幻聽了?
「陳清念,你會說話??」
陳清念眼眶泛紅,急得跺腳:「你放開我,你耍流氓。」
姜行川手一松,小姑娘立馬彈簧一樣跳著後退好幾步,手裡的袋子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風從兩個人中間穿過,還沾著陳清念身上淡淡的花香。
姜行川的指間還殘留著陳清念胳膊上的溫度,有些不真實,他搓了下手指,抬頭看自己三米遠的姑娘。
他上前一步,陳清念後退一步。
上前兩步,後退兩步。
但陳清念忽略了環境問題,她的後面是綠化帶和電線桿,再退就要栽進去了。
姜行川,輕浮!
「你別過來了。」她有些急,聲音有些發顫。
很好聽,很溫柔的聲線。
姜行川停下腳步,臉上的驚訝已經慢慢褪去,他笑了起來,原來陳清念的聲音是這樣的。
跟她人一樣,聽起來也是軟軟的。
「陳清念,你不是啞巴。」他站在離小姑娘一米遠的地方,沒再逼近,「為什麼要裝啞巴呢?」
陳清念摸了摸發燙的耳垂,聲音小了下去:「……我沒裝。」
是他們要認為她是個啞巴。
姜行川稍微思索了一下,發現好像確實是這樣,陳清念只是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但是也從來沒主動承認過自己是啞巴。
他垂眸看貼著綠化帶站著的人,笑得有些痞,「陳清念,原來你這麼久都在耍我啊。」
陳清念眨了眨眼,又不吭聲了。
「小騙子。」
「……我沒。」
「沒騙我?」姜行川又慢慢向前,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虧我還處處照顧你,原來一直被蒙在鼓裡。」
陳清念兩根手指絞在一起。
姜行川確實對她挺好的。
但她也確實沒騙他啊。
她只是話少。
不是啞巴。
「陳清念」姜行川重新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忽然開口:「你喊一下我的名字,我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