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店內,滿地狼藉。
打碎的玻璃和四散的桌椅全都凌亂地堆放在一起。
角落裡歪七扭八地坐著兩個鼻青臉腫的男人,身上留有斑斑血跡,看起來確實傷得不輕。
但傷勢最嚴重的,是方才被姜行川砸向鏡子的那個花臂男人,也是帶頭調戲陳清念的男人。
姜行川身上的戾氣在看到陳清念的瞬間煙消雲散。
方才脖頸間淡藍色的花紋也猶如曇花一現,消失不見蹤影。
一切都猶如鬼魅一般。
姜行川下意識地摸了下空空如也的脖子,似乎在遮掩。
正常人會在脖頸綻放出藍色荊棘的花紋嗎?
「小心——」
陳清念大叫一聲,方才被姜行川砸在鏡子上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他身後,手裡舉著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眼看著對準了姜行川的脖頸。
那男人完全帶著殺意狠刺下來。
「你他媽的,給老子去死!」
姜行川身子的反應比大腦還快,下意識躲開身子,然後猛地抓住男人的手腕,抬腳狠狠踹在他膝蓋上。
花臂男悶哼一聲,就勢跪在了地上。
「你他媽的鱉孫!你憑什麼打我們?」
「憑什麼?」姜行川眯起眼,處處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憑你們動了不該動的人。」
姜行川的聲音格外陰冷,「動了她,就等於找死。」
他掌心猛地用力,只聽咔嚓一聲,竟硬生生擰斷了那男人的手腕。
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啊啊啊——」
頃刻間,撕心裂肺的慘叫傳了出來,另外兩個靠在牆角的男人更是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瘋子。
這完全就是一個瘋子。
打起架來跟不要命似的。
雖然他們有三個人,但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卻半點好處都討不到。
「明天開始,你們就從這條巷子徹底消失,我會派人定期檢查,倘若我還能在這裡見到你們,那我就將你們三個人的手腕一個一個都能擰斷。」
他的氣勢逼人,常年上位者的身份很具壓迫性。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只能低著頭答是。
陳清念剛準備邁步向里走,姜行川立馬喊住了她,「站那兒,等我過去。」
他踢開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橫在地上的椅子,慢步走到陳清念身旁,攬著她的肩膀往後退了一步。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氣,混雜著他身上原有的清淡香味,此刻顯得格外陰沉。
但是陳清念沒覺得害怕,反而是在觸碰到他衣角的瞬間感到格外安心。
姜行川的眼神和語氣都軟了下去。
「剛才沒砸到你吧?」
姜行川低頭把人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傷口,才鬆了一口氣。
陳清念輕輕拉住他的手腕,「姜先生,你的手背劃破了。」
她什麼也沒問。
只是關心他。
姜行川心裡的火氣散了些,任由陳清念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
蒼白的手背上浮現出青色的脈絡,一條嫣紅的血痕綻開在他的手背,有種頹靡的駭人感。
陳清念眼底閃過心疼。
「姜先生,我們走吧。」
姜行川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牽著陳清念,答了句好,然後就牽著她出門,他們誰都沒看身後的人。
都心照不宣的,把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擱置在一邊。
「晚點回宿舍,陪我到車上坐會兒。」
「好,那我們去前面超市買點濕紙巾和創可貼。」
「不用」姜行川攬著她的肩,用半邊身子替她擋著雨,「車上有備用的醫藥箱。」
姜行川的車子就停在巷口的停車場,並不遠。
他們一同拉開了后座,坐了進去。
姜行川拿出備用醫藥箱遞給身旁的姑娘,理所應當地把自己受傷的手背遞到她面前,「麻煩一下女朋友給我處理一下傷口。」
女朋友啊。
陳清念揚了一下嘴角。
她側身捧著姜行川的手背,小心替他擦掉血液,然後用棉簽消毒。
她低頭的時候睫毛微微顫抖,很認真,很專注,時不時地還會皺起眉頭。
「疼嗎?」
她抬頭,剛好撞進姜行川的眸子裡,他正溫柔地盯著面前的姑娘,眼神流露出些許痴念。
就在幾分鐘前,那雙深色的眸子還帶著殺意,一個人把三個成年男人撂翻在地上,但此刻,卻滿心滿眼都是一個叫陳清念的姑娘。
陳清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尖微微泛起紅色。
姜行川淡笑,「不疼,你忘了在平江診所的時候,我手臂上那麼大的傷口縫針我都沒喊疼,這點小傷又怎麼會疼呢?」
她記得,姜行川那時候跟大夫說他不怕疼。
但是哪有人是不怕疼的,他只是比常人能忍罷了。
陳清念拿出一個創可貼,小心貼在他手背上。
「姜先生,你也經常打架嗎?」
姜行川沒直接回答,「你不喜歡會打架的人?」
「沒有」陳清念放下他的手,抬頭望他,「只是覺得打架很危險。」
「那你呢?」姜行川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陳清念的小手,指間怎麼這麼涼。
他可見過陳清念動手等樣子。
一看就是老手。
平時也沒少打架吧。
陳清念學著他的話術回答,「那你不喜歡會打架的人嗎?」
姜行川笑,「沒有,只是覺得打架很危險,所以以後你儘量不要跟人動手,遇到需要動手的事情,就來找我。」
他家姑娘畢竟細皮嫩肉,傷了哪兒他都會心疼。
再說了,打架這種髒活累活怎麼能讓女孩子來做呢?
陳清念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開口道:「那我們都不要打架。」
姜行川傾身靠近她,吻了吻她的嘴角,「好,都聽我們清念的。」
他一手覆在陳清念的後頸,把她壓向自己,然後一個吻深深落在她的唇上。
后座的空間比前面大很多,除了擁抱還可以做點別的。
姜行川把人抱到自己膝上,用手指摸摸她發燙的耳垂。
「怎麼每次害羞的時候耳朵都這麼紅啊?」
陳清念第一次跟異性這樣親密,坐在他的腿上有些不知所措,兩隻手都不知道該放在什麼地方。
「姜先生,你……」
「我怎麼了?」姜行川按著她的腰把人往懷裡帶。
這個姿勢太親密了,親密到該碰到的不該碰到的全都碰到了。
陳清念覺得自己腦袋要炸出煙花了。
怎麼就忽然變成了這樣?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了。
姜行川再度扣著陳清念的後腦吻了上去,但這一次卻明顯要比剛才要克制很多。
他也在緊張。
除了緊張還要隱忍,他怕嚇到懷裡的姑娘,他只是想要抱一抱她,沒打算欺負她。
這個吻太漫長了,長到陳清念快要喘不上氣。
「清念」姜行川的聲音很啞,喉結上下滾動,欲言又止,他將臉貼在陳清念的脖頸,肩膀微微起伏著。
「清念,我好喜歡你。」
陳清念的心立馬化成了一灘水。
姜行川像是在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同一句話,「清念,我好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不想讓任何人碰到你的一根頭髮。
喜歡到想把你藏起來,只給他一個人看。
陳清念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姜行川魔咒似的不斷循環的那句喜歡,她只覺得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敗於防守。
在她隱蔽著,從未讓人涉足過的世界裡,專門給姜行川留出了一角。
她的聲音很輕,像一根落下的羽毛。
「姜先生,我也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