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離開
兩日後。
王秀一身白衣，緩緩關上了靈龜峰小院的院門。
望著院子裡的陳設。
王秀自語道：「也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會是什麼時候了！」
他轉身，踏雲而起。
忽然。
他若有所察，視線落在一處半山腰的石頭上，一位少女站在那裡，正朝著自己的方向一個勁揮手，像是在作別。
王秀眉頭微蹙，若沒記錯，他沒有告訴王蓮珊自己幾時動身。
身邊。
禍斗焱姬口吐人言：「這丫頭就是怕你一聲不吭就走了，這幾日，每日一大早就在這裡等！」
王秀微微沉默，說道：「這孩子，不好好修煉，腦子裡一天到晚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
焱姬說道：「這孩子也可憐啊，好不容易有個家，現在唯一的家人都沒了！」
王秀嘴角微抽，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什麼話？我只是暫時離開，又不是死了！」
焱姬嗚嗚叫了兩聲，委屈巴巴道：「離開一千年，和死了有什麼區別，相當於普通人十幾世光陰了！」
王秀沒有回答。
只是遠遠對著王蓮珊點了個頭。
隨即便離開了此地。
望著一人一犬遠去的身影，王蓮珊站在一塊石頭上，眼中蘊滿了淚水。
「師尊，早點回來啊！」
……
王秀的速度並不快，他也未遁入虛空，而是化作一道虹光，在雷脈、音脈、房脈、操脈邊緣經過。
他沒有打算驚動任何人。
正如歸來時那樣。
微微停留，便算是告知。
臨了，他最後望了一眼靈龜峰，看到那座如今被蕭清雨當做寢宮的宮殿，目光複雜。
隨後收起所有的心緒。
踏入虛無之中，消失不見。
……
雷鳴峰。
姬衍緩緩走出大殿，看著天邊，沉默不語。
林玉怡站在他的身邊，眼眶濕潤，呢喃道：「走了，都走了。」
姬衍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說道：「孩子大了，總要高飛的，想開些，不是壞事！」
林玉怡點點頭，眼淚依舊止不住。
這時。
姬驚雷忽然湊了過來，一臉認真地說道：「爹、大娘，你們放心，我是不會離開的，我會永遠陪在你們身邊，伺候你們，堂前盡孝！」
聞言，姬衍臉一黑，一腳將他踹出幾丈遠：「滾犢子，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下山歷練去了嗎？」
姬驚雷叫苦：「爹，孩兒捨不得離開你們啊，孩兒想在你們膝下盡孝！」
姬衍二話不說抽出了自己的腰帶：「你再給我說一句試試！」
「爹……不敢了，我錯了！」
「爹，我是你兒子啊，你不能這樣，啊啊啊啊……」
……
音脈。
琴廣陵坐在崖畔，彈完一首送行曲，嘆道：「王秀師弟，一路走好！」
話音未落。
名為少師的童男歪著頭問道：「師尊，誰死了？」
琴廣陵不假思索：「你王秀師叔……什麼死了？他只是走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眼。
少師眨著清澈的大眼睛，點頭道：「我爹娘死的時候，您也是這麼告訴我的，師尊……人家長大了，很多事，我知道的，你不用把我當小孩子！師尊，我知道你很難過，別憋在心裡，哭出來吧……」
琴廣陵額頭劃下數道黑線。
忽然，他瞳孔微縮，盯著少師：「等會，你臉上那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塗脂粉了？」
少師有些羞澀道：「就一點點！」
琴廣陵暴跳如雷：「混帳玩意，大好男兒搞這些有的沒的，為師今天不揍死你！」
少師忙抱頭鼠竄，嘴裡還一邊叫喚著：「師尊你過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看到了你箱子裡的留影珠，你年輕時候也是這樣的，你嫉妒我比你好看……」
琴廣陵腦門上青筋直跳，險些沒暈過去。
造孽啊！
真是造孽啊！
……
三清諸脈。
都有人在為王秀送行。
只是大都無聲。
墨無薇抱著雙膝，雙眼泛紅，坐在一塊山石上。
身邊坐著一個人形的傀儡，仔細看去，那面目……竟是與王秀頗有幾分相似，只是還未完工。
墨無薇將手落在傀儡的臉上，嘆息道：「你不是他！」
嘩啦！！
傀儡破碎，化作一地材料，散落無蹤。
房脈的黃雲沖哭得眼淚鼻涕狂流：「師弟啊，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啊？好無情啊……往後我再與何人一同遊山玩水，插花弄玉？罷罷罷，你我兄弟一場，我願承受你的因果，往後連你那份一塊耍了，縱使掏空師兄的身體也在所不惜！」
蕭清雨的寢宮大門緊閉。
一群長老圍在宮殿之外的廣場上，焦頭爛額。
偌大的三清仙門，太多事需要這位代掌教親自定奪。
但蕭清雨已經連著兩日沒有露面了。
一位資格極高的長老嘆息道：「都散了吧，明日再來，等閒之事，我等能做主的，儘量自己定下……其餘的，等代掌教日後處理！」
眾人正要散去。
吱呀一聲。
宮殿大門緩緩開啟。
蕭清雨一身艷麗的紅裙，緩緩走出。
這一身裝扮她從未穿過。
顯得無比嬌艷，猶如夕陽下的血薔薇，令人心顫。
她的身上透露著一種以往不曾有的氣質。
難以言說。
似乎，更加成熟，更有風韻。
蕭清雨淡淡開口：「無需等日後，現在便呈上來吧。」
……
連接九天十地的通道，並不止一處。
單單蒼元界。
其實便曾發現過數個通道。
只是，這些通道絕大多數並不穩定，難以保證人們通過那些通道會到達哪一些地方。
甚至有些，每一次穿過所抵達的位置都不相同。
可能有些人穿過去，是一處大城，有的人穿過去，就是一片絕域，生死一線。
還有的通道，在穿行過程中存在隱患，可能隨時遇到虛空風暴，被席捲至不知名的虛無之中，九死一生。
種種可能，在歷史上都曾發生過。
那是無數前人用血的教訓總結出的答案。
唯一一個穩定的，百分百安全的通道，就在南域。
……
崑崙城依山而建。
山體高聳入雲，直上青天，宛如一根天柱。
事實上。
那就是天柱。
連接九天十地的通道就在崑崙山的最頂端。
每千年開啟一次。
據說每每通道開啟時，崑崙山脈都會因此接引到大量來自九天的精純靈氣，導致此地靈氣濃郁，宛如仙境，不是洞天，勝似洞天。
每年都有數之不盡的修士趕來此地，將此視作修行聖地。
事實上。
對於那些無法進入大仙門的散修，尋常修士而言。
這裡的修行條件的確比其他地方強出無數。
畢竟這片山脈由於靈氣分外充沛的緣故，各種靈物、靈藥產量豐盛，單單是靈石礦就有好幾條。
這樣的地方。
競爭也大。
據說此地的地頭蛇有三宗六家，都是割據一方的強大勢力，不弱於一些福地仙門。
最豐盛的資源，自然歸於他們。
當然。
這些都和王秀沒關係。
……
他帶著焱姬，一人一犬，以極快的速度登上山巔。
越往上。
王秀便清晰感覺到，前方一股無比強大的虛空能量在綻放，扭曲，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但那股能量在迅速地衰弱。
若無人干預，恐怕不出半日就會徹底消散。
「來的正是時候啊！」
王秀自語。
山巔處有一個巨大的天池，清澈如明鏡，浩浩渺渺，足有數百里方圓。
其上煙波繚繞，雲遮霧掩，顯得仙氣十足。
當然。
若是耳旁沒有那些嘈雜的議論便好了。
「來瞧一瞧看一看啦！最新最全的九天形勢布局圖，大到聖地，小到蠻荒異族，只要喘氣的，我這圖上全有，絕對真實，一個不落，童叟無欺！只要十萬靈石！十萬靈石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卻能買你一個康莊大道，遠大前程，划算得很嘞！」
【叮】
【檢測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獲得法力+388！】
「陰陽分兩界，天地各不同！九天不比十地，那是聖人多如狗，地仙滿地走……可能您在路上隨便遇見一個要飯的，都是在參修紅塵道的無上准帝呢！要是沒注意，一個看岔了得罪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但各位要是買了我手裡這本《論九天最不能得罪的三種人》，保證你們在九天世界能夠如魚得水，洞若觀火，那是風生水起！」
【叮】
【檢測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獲得法力+188！】
「實不相瞞，各位別看我如今淪落此境，我祖上可是九天界五帝之一身邊的貼身親衛，那是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他老人家行走九天諸界，見識廣博，將一切所見所聞皆記錄在冊，其中包含了三百個遠古秘境一百個至尊之墓，還有一個遠古大帝道場所在，坦白說，若非我修行天賦實在太差，上了九天就是送菜，這樣的秘籍，我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賣的……如今，若有仁兄誠心想要，百萬靈石，我便忍痛割愛了！」
【叮】
【檢測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獲得法力+299！】
「阿彌陀佛，老衲清涼山懸隱寺靈覺，前日入定時，忽得大日如來入夢指點，命我在此化眾生之緣，解眾生之難！這位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此行必是凶多吉少，不如將你隨身所攜帶的一些身外之物捐出來，換取滔天功德，佛祖必能保佑你逢凶化吉！出家人不打誑語！」
【叮】
【檢測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獲得法力+388！】
……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牛逼。
這崑崙山巔極寒之地。
竟也有這麼多人在此招搖撞騙。
偏偏，看那些人紅光滿面的樣子，似乎還沒少成功過。
但仔細一想。
也很正常。
來到此地之人，要麼是對九天頗有興趣，想要圍觀一番。
畢竟這通道千年才開啟一次，也算奇觀。
要麼是自身有不俗的實力，動了念頭，想要嘗試一番進入九天，只是還沒完全做決定。
再要麼，就是像王秀一樣，決心一定要進入九天的。
不論是哪一種。
在要進入一方完全陌生的世界時，人心中總會有對未知的迷茫和惶恐。
尤其是那些散修。
沒有靠山，也沒有宗門古籍可以翻閱，了解。
只能憑藉一些道聽途說，去判斷九天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只知道九天一定是強者輩出。
一定是個更加廣闊的天地。
他們心中肯定會有不安，多了解一點總是好的。
這也恰好給了這群騙子機會。
而且，王秀發現，在這裡招搖撞騙的人，修為境界都不低，看著頗有幾分名門之後，掌握許多不可告人秘密的樣子。
他們所兜售的東西，價格皆昂貴到了極點。
動輒幾十萬上百萬靈石。
甚至幾千萬，數億的都有，還有些乾脆開口，要用聖器交易。
為的就是在這幫人離開九天之前，榨取他們身上的所有價值。
反正。
通道一關，走的人至少千年回不來了。
千年後，誰知道誰是誰？
物是人非。
又有什麼可怕的？
而那些沒走的，更是無法判斷他們賣的東西到底是真是假。
縱使那些離開的強者，在蒼元界是何等的大人物。
如仙似神。
可面對未知的廣闊天地。
他們與凡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總之，這裡可謂是烏煙瘴氣，亂得一塌糊塗。
……
王秀當然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一是他融合了敖烈龍皇的記憶，對於九天的格局等都有一定的了解，甚至這種了解肯定還要超過許多仙門的最高秘藏。
雖然，敖烈龍皇離開九天已經萬年有餘。
時局肯定有所變化。
但這並不影響什麼。
那些大的古宗，古族……並不會因為這些時光而出現什麼太大的變故。
其次，他也有自信。
以他如今的實力，哪怕真到了強者如雲的九天，也絕非唯唯諾諾的弱者之列。
他穿過人群。
拒絕了無數推銷。
終於來到天池之畔。
數百里碧波，茫茫無際。
目光所及，在那天池最中心處，一道氣狀的粗大龍捲正安靜地懸停在那裡，不斷變化，散發著令人心顫的氣息。
那便是兩界的通道。
勾連九天十地的——天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