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氏一族的族地。
當宮穎一步踏入殿中之時,才發覺此時形勢不對。
只見那恢弘的大殿之中,除去年老滄桑,體格衰敗的族長之外,幾位族中鎮守的長老,高階金丹修士。
甚至還有一位老祖,連她的母親,都在這大殿之中。
那十多雙金瞳看著宮穎,令她不敢輕舉妄動。
不對,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宮穎下意識想到的,便是她與妖族的交易暴露了,隨後心跳驟停。
臉上卻仍舊是從容的向著大殿之中,踏出了第二步。
她知曉,這時候越是危險,便越不能暴露出絲毫的端倪,這只會讓眾人的攻擊來的愈加的猛烈。
她也是宮家人,她見過太多宮氏一族的手段,也正因為了解,所以才越不敢出錯。
那怕她的身體,已經驚恐到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可她仍舊是好似雲淡風輕的踏出了這第三步。
宮穎忍住了心頭的波動,並未就此後退,而殿中之人卻已是心頭憤恨憤涌而出。
「畜生!」
原本在族地之外的秦家老祖秦非凡,頓時將目光投到了那一座大殿。
陣法削弱了那轟鳴之聲,卻仍舊有一絲殘留下的恐怖至極的波動震盪到了周遭。
令秦容淺心頭一跳,隨後不禁攥緊了雙手。
她並不知曉發生了何事,只是身體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生物帶來的施壓,下意識的陷入了恐懼。
明明,只是一次意外而已,怎麼就帶來了如此變動。
那只是一聲呵斥罷了,卻令宮殿上方的雲層驟然退散,天地震盪。
宮穎終是臉色一白,她,暴露了。
可是,為什麼,這些年來她如此謹慎,又怎麼會有什麼端倪顯露呢?
下一瞬,一柄修長獠牙頓時出現在宮殿之中,而陣法已在宮穎踏入的那一刻,就此展開。
十多位宮氏一族的家老虎視眈眈,造就了這樣一座天羅地網等著獵物送上門來。
那自宮殿上方出現的獠牙之上,有雷火環繞,血漬斑斑,腥戾之息籠罩了宮穎的身體,似粘稠殺意在頸間涌動。
那是宮氏一族的族長,以自身於戰場之上折斷的獠牙,所鑄造出的龍牙祭。
他並未給宮穎任何解釋的機會,即使她乃是當今宮氏一族的少主。
那一柄龍牙便是疾馳而下,向著地面刺去。
宮氏一族的存在即是背叛人倫,再不允許就此背叛人族。
凡勾結妖族者,寧錯殺,不放過!
頓時,這般動靜,就連族地之外的秦容淺,都感覺到腳下踩著的地面上,有一陣巨大的震動從足底掠過。
恐怖的威勢簇擁著雷火之光,湧入了地面,盪起了漫天塵土。
而眾人看著宮穎所在之處,卻只剩些許破碎的衣料。
而一陣狂風呼嘯,一頭身姿矯健的三丈白龍,已是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白龍看著大殿之中的眾人,喉嚨之中發出一聲長嘯。
而後卻迅速的轉身,想要向著陣法之外撞去,隨即逃離此處。
「呵,好膽量啊!」
宮氏一族的守池老祖此刻才睜開了雙眸,他乃是元嬰期的修為。
還記得他第一次全龍化,乃是金丹期中階,才達到了完整的龍化。
可他眼前的宮穎,不愧是宮家將近五百年來,天資最為優越者。
僅僅是築基期,便完成了全龍化,而如今進階金丹,身上更是有真龍氣候!
可惜,還是太弱了些。
她太年輕了,年輕的幼龍並不知曉,歲月給它們這些老東西,帶來的不只是衰敗枯萎,氣血萎靡。
還有沉澱在身體之中,最為強大的力量!
一隻龐大的龍爪在大殿上憑空出現,向著這隻幼龍握去,而此時幼龍已是撞擊在了陣法之上。
只一擊,便令陣法動盪,撞出了些許裂痕。
然而,這卻是毫無用處的一擊。
下一刻,一根尖銳的巨型龍爪,便是碾在了她的身軀之上,穿過淋漓的血肉,將其牢牢的釘在了地面上。
巨大的痛楚,令宮穎下意識的發出一聲悲鳴,然而其它的龍爪也在此落下,直接將她攥在了原地。
隨後用力一握,剎那間,鮮艷的血液在空中綻開。
一隻萎靡扭曲的幼龍,出現在地面上,而後逐漸的退化為人形。
而大殿之中出現的金丹修士之中,一名身姿婀娜,脖頸修長,雖梳了婦人妝,卻恰似花季少女的美婦人。
看著地上的宮穎,一雙美眸之中更是顯露出了十足的厭惡。
她正是宮穎的母親,宮淑英。
而宮穎正是從她腹中所爬出的龍種之一,想當年她靈根檢測時,原本信心十足,可臨了卻是測出了一個四靈根。
像她這樣的靈根,家族最多將她的資源分到得以築基的份上,往後是萬萬不可能給她一個結為金丹的機會的。
好在,她宮氏一族的血脈還算純粹,為了往後的逍遙自在,她最終選擇了進入血池之中,注入龍元,為家族傳承龍血。
結果,她的第一次受孕,便是生下了宮穎,龍血純度高達五成,十足十的天才後裔。
她以為她終於是解脫了,可今日族長召喚,卻出了這等事情。
她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孽女竟有叛族之心!
往後,她還不知道要受什麼樣的懲罰。
這樣想著,宮淑英看著女兒的眼神,愈發的顯得憤恨。
五臟六腑全都被那龍爪一握的巨力所擠壓,許多折斷的肋骨,更是穿入了內臟之中。
即使是金丹修士的身體,也難以修復這般重的傷勢。
原本端正的四肢皆是扭曲在地,只有一隻左手還算完好。
宮穎倒在地面上,潰散的眼眸卻還是不由得向著一旁望去。
一襲深紫色長裙的美婦人,在正看著她,眼眸之中沒有擔憂,憐憫,絲毫的愛意。
有的只是和曾經一樣的至極厭惡,如今更是平添了三分恨意。
宮穎看著的美婦人憎惡的眼神,帶著幾分躊躇的喚道:「母親。」
而宮淑英則是長袖一揮,又將那原本就重傷倒地的女兒掃在了一旁。
失聲尖叫道:「不要叫我母親,你這個畜生!」
宮穎癱倒躺在地上,劇烈的痛楚如流水一般侵擾著思緒,卻蓋不住她心頭的悲涼。
為什麼,為什麼她只能受到如此的對待!
「宮穎,你身為宮氏一族的少主,為何背叛家族,與妖族勾連。」
大殿之上的宮氏一族的族長,看著面前曾被他寄予厚望的宮穎,這般說道。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宮穎下意識的笑了笑,可張開嘴,滿口的鮮血卻因著內臟受損,不由自主的流出。
可最終,她還是吐出了口中的血液。
但她還是笑著,開口問道:「我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差錯。」
是啊,她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呢?
明明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連與妖族溝通,依靠的都是龍蜥所煉製的分身,又怎麼就留下了痕跡呢?
一旁一位身材狙樓的長老冷笑了一聲,而後拋出了一具屍骨。
宮穎勉強撐起了身,看向那具早已腐朽不堪的屍骨。
如今除去布滿了黑洞,更是帶上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更令人難以分辨,其原本的模樣。
那身材狙樓長老冷笑了一聲,指了指屍骨,只是開口說道:「死生輪轉影。」
宮穎低頭看去,築基中階修為,腿骨被盡數咬碎,腹部有巨大抓痕。
她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記起來。
哦,是她第一次為了聯繫妖族參加戰鬥時,所放走那一隻鱗爪族的妖族後被她擊殺的守衛。
可,這守衛明明什麼都未看到。
就算是用了三階探查法術,死生輪轉影,也只能看到十多年前侍衛被她擊殺的景象。
「就憑這具屍骨嗎?」宮穎這般問道。
「呵,你覺得,我們宮氏一族,需要十足的證據麼。」
宮穎頓時一愣,是了,宮氏一族,乃是人族重中之重、
對於它們而言,族中之人若是出現了些許叛逆的端倪,那便是等於預判了死期,又那裡需要多少證據呢?
她這些年殺的宮氏一族的疑似叛逆者,難道還少了不成。
宮穎終是嘆息一聲,而後說道:「在此之前,能讓我同母親,說幾句話麼。」
那身材狙樓的長老又是一聲冷笑,然後轉過頭去,看向宮淑英。
周遭的人,或許仍是想知道,為何宮氏一族的少族長,會就此叛變。
於是也就並未有誰,吐出阻攔她的話語。
於是宮穎轉過頭去,看著宮淑英開口問道:「母親,你為什麼看著我的眼神,如此憎惡呢?
你難道就不會為這逼迫所有女子就誕下像我這樣的龍獸,而感到憤恨麼?
如果我成功了,這樣的事情,就再也不會出現,你難道不會為此而感到高興麼。」
宮淑英看著眼前的女兒,終是沒忍住心頭的厭惡。
一陣掌風掠過,一到清脆的巴掌聲在大殿之中響起。
「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宮淑英當然沒有覺得憤恨,她雖然覺得這樣的行為十分的噁心,但這卻是她自願的。
她是自願獻出自己的身體,去換取家族中的資源的。
而每一個為家族誕下龍獸,注射龍元誕下孩子的女人,都是這樣的想法。
那些孩子,都只不過是她們換取資源的工具罷了。
等生下這些怪物之後,她們以後也會結婚生子,然後生下屬於自己的孩子。
宮氏一族之中,雖然重視男子的戰鬥力,然而卻不會有人對其中的女子,有什麼異樣的想法。
甚至在外界知曉家族隱秘的人眼中,宮氏一族這些女子,才是最為偉大的人。
她們背負著使命,繼承著龍族血脈,傳承了一代又一代。
這都是為了人族的生存,為了人族在妖獸戰場上使用龍威壓制妖獸。
在她懷上宮穎,在她這個女兒吸足了她的血肉,破腹而出的那一刻。
宮淑英感受到的從來不是什麼母女親情,她清楚地知道,她就是生下了一個怪物。
這個怪物就連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飢餓。
宮穎失望的看著母親,她沒得到任何的回應,只是得到了母親的一句噁心。
而座上的老祖已是睜開了眼眸,開口道:「行了,開始搜魂罷。」
宮氏一族的族長嘆了口氣,看著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宮穎,終究是一掌探出,直接將癱倒在地的她一擊斃命。
隨後直接從這具殘缺之軀中,抽出了她的魂魄,開啟了搜魂。
周遭的宮氏族人看著,卻並未言語,而那宮穎的母親,眼中更是出現了一份解脫的神色。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在她懷胎十月時,那一隻穿透她腹部的利爪,甚至啃食了她的內臟,所生出的龍獸。
如今,她既得了金丹期的資源,那成為日夜折磨她的噩夢也就此喪命。
也好。
而宮氏一族的族長,搜尋著宮穎的記憶,終究是不禁遍體生寒。
原來在血池之中,早已被宮穎布置了一道上古傳送陣,這道陣法乃是由妖族所尋,贈予這宮穎的。
只要待到下一次血池之中蘊養龍脈時,妖族便會組織一群族中高手,進入傳送陣,潛入中原長安。
隨後攻打宮氏一族的血池,那時正是孕育幼龍的族中婦女蘊養龍血,聚集在血池的時候。
於是族中之人皆在血池邊緣守護,而妖族則直達血池,欲將血池還有那一批龍脈之子摧毀。
最重要的是,妖族早就知曉,血池底下有一尾淵海龍族囚禁於其中。
它們還想驚動那位,隨後摧毀整個宮氏一族。
那麼,宮氏一族要修復血池,至少得需要百年光陰。
這百年光陰之中,妖族便會大肆進攻人族邊境,而宮氏一族再難以繼續派出族人奔赴戰場,真是一出毒計。
至於宮穎為何背叛的想法,那倒不重要了。
無非是見著生身母親,每每見著她,卻如此厭惡,心中扭曲,所生出的想法罷了。
什麼解救族中的女子,什麼為了以後,沒有她這樣的怪物,出生在這片天地。
而因這等想法,就要將宮氏一族摧毀,令人族邊境動盪。
這樣的人,死就死了,無人會在乎這種畜生的想法。
難道它們一族,就不覺得自己親緣結合的行徑噁心麼,當然噁心。
可,宮氏一族鎮守的,卻是整個人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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