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置了外室?
「那不能,三弟是個死心眼兒,您又不是不知道。」
寧國公倒是蠻相信林三老爺的操守的。
哪怕林三老爺厭惡妻子至深,不過顯然林三老爺也不想再和別的女人有牽扯了。
這幾年寧國公這麼冷眼看下來……嗯,弟弟越發能幹了,這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大理寺卿,簡直就是前程似錦麼。
國公爺心裡小小地羨慕了一下,只是想到若是發奮的動力乃是妻子死了,他就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心裡有些憐惜弟弟。這林三太太顯然不是一個好妻子,林三老爺這天天過得日子蠻苦逼的,惆悵了一下,他就給出壞主意道。「母親,要不叫三弟和離算了。」
「你閉嘴吧你。」太夫人差點兒叫兒子給說動心,只是這念頭兒轉念而過,又急忙被她給壓下去了。
她寧願把林三太太給送到莊子上關起來,也不願叫兒子背負拋棄妻子的惡名。
「還不如有個外室呢。」許久,太夫人就發出了一聲嘆息。
她本是一個眼裡容不得妾室的人,從前老寧國公身邊兒就沒妾,因此她也見不得兒子身邊有妾室存在。就南陽侯那身邊妖精無數的混帳,寧國公太夫人都不稀罕看這個倒霉兒子了。
她用力揉了揉眼角,卻頭一回希望林三老爺在外有個紅顏知己算了,猶豫了一下便對寧國公叮囑道,「你若見著你弟弟,就隨口,當無心地問問他。若他當真有喜歡的女子……就,就接進府里來。」
「我看夠嗆。」寧國公就喃喃地說道。
「那他平日裡住哪裡?!」
「大概住在大理寺後頭的官房裡吧。」寧國公虛弱地說道。
「那怎麼行呢?」年輕的時候,林三老爺天天睡在那只有一張床的官房裡也無所謂,只是如今林三老爺也是人到中年的人了,太夫人能不擔心兒子的身子骨兒?
她心疼得不得了,見寧國公倒是小日子過得美滋滋的,頓時就看不順眼了起來,哼了一聲擺手說道,「別說你弟弟了。你之前說有好事兒對我說,是什麼?」若不是能叫太夫人展顏的好事兒,看她不抽他的!
「那母親您聽了一定高興。」寧國公頓時精神抖擻,眉飛色舞啊。
胖糰子也一下子伶俐了起來,胖嘟嘟的小臉兒容光煥發。
寧國公太夫人左看看兒子,又看看孫女兒,目光一下子就警惕了。
「大哥兒有了心上人了。」哎呀寧國公就覺得長子真是特別有自己當年的諸般風範,一下手就搶到了這京中最好的姑娘。他最喜歡崇拜的就是強勢可靠,能保護自己的人了,也不在意外頭盛傳元秀郡主是個母老虎。
別說元秀郡主平日裡見到他都十分溫順,就元秀郡主當真是個母老虎,那他才要高興的好麼?沒聽說過狐假虎威啊?國公爺就默默鄙夷了一下一群沒見識的人,一邊開心地說道,「正是誠王府的元秀郡主,母親您說,這是不是極大的福氣?」
「誰?!」寧國公太夫人頓時就驚呆了。
這還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她才一想,長孫就將郡主給拐回家了?
哪怕是有林三太太那等操心的事兒,可是這一刻太夫人的心情當真是極好了,恨不能立刻就將元秀郡主娶了來免得夜長夢多。
「不愧是我的孫子。」她就很驕傲地說道。
寧國公頓了頓,覺得兒子其實還是繼承了自己的魅力來的,不過母親大人說什麼都是對的,他就遲疑著微微點頭,對太夫人飛快地說道,「前兩天誠王還請我去喝茶,我們倒是十分投契。」
都說了,國公爺喜歡強勢的人,誠王殿下生得跟個悍匪似的,走到路上有辟邪的效果,國公爺就見自己跟著誠王走路,那走到哪兒就都能走一條寬敞不會有人擠著自己的道路。
他想了想這些年跟誠王的關係不過是尋常,就深深地扼腕了。
「早知道,就早和誠王交好了。」少當了十幾年的朋友,寧國公覺得很遺憾。
胖糰子想了想誠王待自己很寬容,就鼓著胖腮捧哏道,「王爺是好人,」她頓了頓,想到誠王府一大家子,連衛瑾對自己都很和氣,就認真地說道,「他們一家都是好人!」
說完,胖糰子用力地,認真地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
寧國公太夫人就覺得這句誇獎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的樣子,可就是想不明白哪裡不對勁兒。
「是吧?所以王爺來邀請我們去王府做客,到時候,我們一家都過去。」見胖糰子一臉憧憬的樣子,寧國公想了想也蠻憧憬的,小聲兒說道,「別看王爺五大三粗的,可卻有一項極好的優點旁人不能及,就是懼內了。」他還一副十分欣賞的樣子,不說太夫人,就是胖糰子都覺得無力吐槽了,想了想方才繼續說道,「希望郡主可以厲害些,不然如何支立家門呢?」
他見了誠王,就覺得誠王的家風極好,又想到誠王府前兒往府里送了一車的東西,說是誠王的長孫送給阿妧的。
寧國公親自去看了那些東西一眼,見都是一些小衣裳小玩具,還有一幅畫兒,畫兒上是一隻筆觸稚嫩的兔子,畫的角落還蓋著一張小印,乃是衛瑾送給小夥伴兒的親手作品。
想到生得精緻漂亮的衛瑾,寧國公心中遺憾了一下。
可惜差著輩分了。
不然寧國公真的蠻想刷一個青梅竹馬來給阿妧的。
「大哥兒有福氣得了郡主,那往後就決不許淘氣傷了郡主的心。」太夫人想了一會兒就笑著說道,「厲害不厲害的倒是無所謂,要緊的是,這兩個孩子彼此真心喜歡彼此,能過得順遂幸福,咱們也就開心。」
她嘆了一聲,只覺得心滿意足,越發叮囑兒子道,「大哥兒是林家的長子嫡孫,往後是要繼承國公府的,他的婚事,你萬萬不能輕忽。還有,既然能得了郡主的心,那這婚事……」
「過些日子他母親就往宮裡去請皇后娘娘與陛下的賜婚旨意,一定叫郡主這門婚事體體面面的。」
寧國公雖眉飛色舞的,只覺得兒子這真是能幹給自己找了一個好媳婦兒,那往後誰還敢小看國公爺啊?不都得在元秀郡主的銀槍之下畢恭畢敬?
只是他正做著夢呢,不過過了幾日,就大清早的不消停了。就連阿妧也想不到,天兒才蒙蒙亮,自己打著小哈欠從床上拱起來,抖了抖胖嘟嘟的小身子哼哼唧唧地趴在床邊兒不肯下地,卻聽見仿佛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和微弱的說話聲兒。
仿佛是恐吵醒了自己,因此外頭的說話聲兒十分的小。
胖糰子沉默了一下,輕手輕腳地爬下床,穿著薄薄的雪白小衣裳就趴在了門板兒上,目光充滿了開心。
大清早就能聽見八卦,糰子們都會很開心的。
「姑娘,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十姑娘興奮得扭著小身子哼哼,卻只能隱約地聽見有說話的動靜,正有些不滿意,卻看見門被推開,急忙一本正經地拿拳頭抵著下巴咳了一聲,之後,對跨門而入的青梅露出無辜的表情。
「散散步,散散步。」她撇開小短腿兒想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地往一側遛彎兒。
只是才邁開小胖腿,十姑娘就被青梅無奈地給抱起來了。她伏在青梅帶了幾分點心香甜氣味兒的身上,饞得偷偷兒舔了舔嘴巴。
打從寧國公差點兒叫林三太太母女滾蛋,這都是主子都這樣冷酷,那見了下人還能有個好兒?因此,最近國公府里這些仗著是國公府經年奴僕,甚至都有些敢剋扣擠兌主子的下人,對阿妧都十分殷勤。阿妧自然也不會拒絕這種討好,因此天天兒都能收穫許多的好吃的。
只是不知怎麼,十姑娘大不幸,似乎比之前剛剛入府的時候消瘦了一些。
這把阿妧給急的。
若糰子不胖了,豈不是會叫靖王擔心,又擔心她受委屈或是有心事?
就算她說沒有,靖王也不會信啊。
不過除了這個,變瘦對於其實本有些小臭美的阿妧來說是一件好事,至少如今再給太夫人磕頭請安,就不會跟個球兒似的一路滾出去了不是?
她討好地蹭了蹭給自己忙著穿小衣裳的青梅,見她沉默了片刻,給自己穿了一件八成新,已經過了幾水兒的藕色的小裙子,瞧著樸素老實極了。還給她只戴了一件最普通的銀簪,上頭小小的鳳頭裡吐出一顆小小的南珠來,並不會叫人瞧著被虐待剋扣,可也不會珠光寶氣。
「誰來了?」見青梅如臨大敵的樣子,阿妧就好奇地問道。
她還看了看天
叫她說,這天才亮,大家才起床早膳都來不用,就有人來做客,也是蠻拼的了。
「壽安侯夫人來了。」青梅簡短地叮囑阿妧,眼裡帶了幾分擔心,柔聲說道,「若侯夫人不喜歡姑娘,姑娘也別在意,只當不跟她一般見識就好。」
壽安侯夫人乃是寧國公夫人的親妹妹,就看在這層關係上,也得對這位傳說中很令人不高興的壽安侯夫人恭順些。青梅想到壽安侯夫人上門的目的,心裡不由嘆息了一聲,給阿妧整理了一聲,方才順從地帶著阿妧去了上房。
此刻上房裡正傳來了女子的哭泣聲。
「二姐姐,我真是沒法兒活了,那混帳三妻四妾不說,如今又納了個據說賣藝不賣身的花魁進了府里。平日裡寵著那一屋子的妖精,卻分明不將我這個妻子放在眼裡,這叫我有什麼體面見人呢?不過是弄掉了一個妖精的胎,他就瞪著眼睛喊打喊殺地要處置我,我,我……」
就聽裡頭的哭聲陡然拔高了,「他是壽安侯,可我還是皇子們的親姨媽呢!他竟敢這樣待我,二姐姐,我決不能這樣簡單地放過他!」
「你還想怎麼辦?那孩子確實是你給弄掉的。且那時我就說過,若不喜庶子,就該攏著你夫君些。只要能攏住他的心,你就是叫他去寵愛別的女子,他自己也不干。如今他已經有了姬妾庶子,滿府一屋子的庶子庶女,既然都這麼多了,你還差這一個不成?非要做出狠毒的手段,你有能耐做惡事,你倒是別叫他知道是你做的啊!」
寧國公夫人都頭疼死了,見丈夫都夾著尾巴跑了,越發無奈了起來。
「我為什麼要忌憚他?」壽安侯夫人頓時大聲哭道,「我才是他的妻子啊!」
不愛惜妻子,卻去寵愛一些狐狸精,這還是人麼?
「你既然這麼厲害,那你還來我面前哭做什麼?」
寧國公夫人話音剛落,阿妧就有點兒尷尬了,小短腿兒邁開在門檻兒上,不知該不該在這個時候進去。
「門口是誰?」門帘子動來動去的,寧國公夫人就看見了,揚聲問了一句。
「是十姑娘。」一旁丫鬟急忙答了,又俯身扶了故作老成地嘆了一口氣的阿妧一把,見她平平穩穩地在門檻兒後站穩了腳跟,這才放心地又站到了外頭。
阿妧聽見寧國公夫人叫自己過去,就一路滾著滾到了她的面前,仰頭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來,不好意思地說道,「想來見母親,不知母親這樣忙。」她雖然也聽說壽安侯夫人任性又刻薄,可是也沒有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你啊,慣會說漂亮話兒的。」寧國公夫人最知道這小東西了,笑眯眯地掐了掐她的臉。
「這是誰啊?」就在阿妧很舒服地窩在她的懷裡,就聽見一旁聲音嘶啞的聲音開口。
她一轉頭,就見寧國公夫人的下首正坐著一個中年女子,身上的衣裳金光閃閃,可是看起來臉色卻十分暗淡,滿頭的珠翠,卻瞧著就不是個省事兒的性子。
見阿妧看過來,這女子便哼了一聲皺眉道,「莫非這又是姐夫的哪個小侄女兒?我說二姐姐,你也別縱著姐夫太過了,這林家這麼多的小輩女孩兒,一樣一樣兒地賞她們首飾衣裳的,不知她們偏了二姐姐你多少的私房去。有這份兒好處,你還不如多看顧你外甥女兒呢。」
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顯然是平日在家也是這麼一副脾氣。
寧國公夫人的手就頓了頓,露出幾分嘆息。
這妹妹來往國公府也不是一天兩天,可就連誠王府都知道自己將二房庶女收在膝下,這妹妹卻不知道。
她的這份不知道,只不過是對姐姐不關心。
來了就抱怨,就訴苦,就有各種的要求,哪裡還管姐姐的死活。
「外甥女兒有你呢,我看顧她做什麼。」
「往後不就是一家人了麼。」壽安侯夫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話!可不許亂說。」誰跟她是一家人了!
「二姐姐,你莫非還看不上我家柔姐兒不成?她可是侯門貴女,生得好心底好又乖巧又可愛,若不是她死活非要嫁給你家大哥兒,我,我早就求大姐姐下旨叫她去做靖王妃了。」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就跟做靖王妃是一件十分輕鬆,手到擒來的事情。
胖糰子聽見這驚天八卦,頓時就驚呆了。
原來靖王殿下還有這麼被嫌棄的黑歷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