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嬸?」

  「知道你喜歡你十妹妹,只是無論如何,不叫你二嬸點頭,這就是在打她的臉。」見林珩俊秀的臉慢慢地紅了,寧國公夫人輕嘆了一聲,與兒子溫聲說道,「這府裡頭,若咱們都不給你二嬸做臉,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你叫你二嬸的面子往哪裡放?」

  特別是帶走了南陽侯府的庶女,這叫人知道,不是等著叫人詬病南陽侯夫人苛待庶女得叫人家堂兄都看不下去,或是寧國公府壓根兒就沒把南陽侯夫人放在眼裡麼?

  但凡將南陽侯夫人放在心上,會如此肆無忌憚地說帶走人家的庶女就帶走了?

  「母親,兒子哪裡會那麼糊塗。」

  林珩見寧國公夫人言談之中帶著幾分對自己的不認同,急忙說道,「我抱著十妹妹在二叔府中一路走來,許多丫鬟婆子都看見,我也並未隱瞞說要帶十妹妹回府里。只是二嬸卻並未叫人阻攔兒子,因此兒子就想著,二嬸就該是默認了。」

  阿妧的那小院子漏得跟篩子似的,還能沒有南陽侯夫人的人?可是就算知道南陽侯將阿妧丟給了林珩,南陽侯夫人處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任由叫林珩出了侯府……

  都是貴族世家出身,這形同默認,彼此之間都應該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這就是你二嬸的不周全了。十丫頭又不是小貓小狗,說給了咱們就給了咱們。」

  「其實給了咱們也挺好的。」

  寧國公見阿妧胖爪子裡抓著玉佩荷包,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還跟自己不再陌生,反而親昵地湊在一起,就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偷偷兒捏了捏肖想已久的小胖爪子。

  「所以才叫弟妹過來。」寧國公夫人見寧國公看著阿妧的眼睛都亮了,一時無奈,一時又忍不住摸了摸阿妧的小臉兒。

  她與寧國公伉儷情深,已經生下了兩個兒子,只可惜寧國公與她最喜歡女孩兒,卻因她生育次子的時候在宮中遭了難血崩差點兒死掉,因此傷了根基再也不能有孕。寧國公喜歡女兒,可是卻因與她感情極好不肯納妾,因此女兒就成為夫妻兩個的一點遺憾。

  她本以為想要個軟乎乎會吐泡泡會討好的小丫頭,得等林珩或是次子成親之後了。

  誰知道天上掉下來個沒人養的十丫頭。

  這真是天上掉糰子。

  十丫頭若真沒人養,他們來養好了。

  「那行,正好兒叫弟妹一塊兒去見老太太。」寧國公一疊聲地叫人去請南陽侯夫人。

  他看起來特別急,那張特別中等的臉上恨不能齜牙咧嘴的。阿妧歪頭,小爪子裡捧著自己的玉佩和荷包,捏了捏,覺得蠻值錢的,見寧國公夫人笑著看著那普通中等的寧國公,就偷偷兒從寧國公夫人的腿上往林珩的方向爬動,小屁股一扭一扭,不時回頭緊張地看寧國公夫人一眼,見這美貌可親的大伯娘仿佛沒有察覺,就往林珩的面前爬的更歡了。

  見她爬過來,林珩急忙伸手把她接到自己的面前。

  「給,都給大哥哥。」胖嘟嘟的小糰子捧著自己才得到的玉佩和荷包,借花獻佛,眼睛亮晶晶的。

  她圓滾滾一團,兩隻小爪子費力地舉著。

  林珩呆了呆,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來。

  「給我的?」

  「給大哥哥。」

  阿妧用力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見林珩接了,頓時眉開眼笑地撲進了堂兄的懷裡打滾兒蹭蹭。

  「最喜歡,大哥哥。」她深情地仰著圓圓的小臉蛋兒說道。

  寧國公回頭看見這一幕,頓時撲過來扒著床榻,兩隻眼睛裡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這玉佩真好看。」林珩見寧國公悲憤得欲生欲死,越發地覺得有趣兒了。他笑著捏了捏阿妧的胖臉蛋兒,見她眼神清澈,完全不在意那玉佩和荷包,反而因為給自己東西因此開心得不得了,就越發地笑了起來。

  他說出這句話,就見小糰子呆了呆,咬著胖手指翻了翻自己精緻的小衣裳,見除了衣裳身無長物,胖糰子想了想,回頭默默地看住了正眼巴巴等待自己的寧國公。

  她歪頭看了看寧國公腰間另一枚紫玉佩。

  想了想,她湊過去吧嗒啃了寧國公半邊兒臉的口水,「喜歡!」

  寧國公神魂顛倒,叫胖狐狸勾搭著痴痴笑著解下了紫玉佩。

  胖糰子急忙接過,回頭捧給自家堂兄。

  林珩再穩重的性情也笑得直不起身了,見寧國公回頭撲進了寧國公夫人的懷裡哭著問一萬句「為什麼」,他只在阿妧傻笑的目光里掩著嘴唇側頭笑了許久,方才回頭將兩枚玉佩都系在了阿妧的腰間。

  只將荷包揣在自己的長袖裡,他把這軟乎乎的小東西抱在懷裡笑著說道,「大哥哥只要這個就足夠。別的,都是十妹妹的。」只是他想到阿妧什麼都願意給自己的樣子,又覺得這小東西傻得叫自己心裡熨帖。

  「我的就是大哥哥的。」胖糰子急忙說道。

  「那我的是不是十妹妹的呢?」林珩就含笑問道。

  胖糰子扭著小衣裳想了想,有些害臊,又有些羞澀地小聲說道,「這個也可以有。」

  「這丫頭,也不知是……」寧國公夫人雖從前並未見過阿妧,只聽說南陽侯府裡頭有個痴傻的小兒,然而都說傳言不如見面,她這見了阿妧,見她雖然憨憨的,卻並不痴傻,總是在心裡詫異了幾分。

  只是想到這小糰子生母死了,她便嘆了一口氣與寧國公說道,「大哥兒說得也是,叫十丫頭在那府裡頭,也著實可憐了些。」她頓了頓,又回想著問道,「她生母是阮氏?我怎麼仿佛記得當年她還生了一個庶女?」

  「是咱們林家的六女,小名喚作阿蘿。我見過一回,最出挑的模樣兒,咱們滿府的小姐裡頭,那個最好看。」

  寧國公就漫不經心地說道。

  因他沒有女兒,因此饞得不行,他兩個弟弟家的女孩兒都叫他的一雙賊眼給留意很久了。

  因此,雖寧國公太夫人不待見南陽侯府的幾個庶女,從不叫這幾個庶女來府中請安,然而寧國公卻多少知道家裡女孩兒都如何。

  只是他最不知道的就是這被當初阮姨娘藏得死死的十姑娘了,仿佛是因當初十姑娘被發現是個痴兒,從那往後阮姨娘就再也不許別人見自己的女兒,就跟怕她叫人給害了似的。想到這裡,寧國公也覺得納罕,想了想,就對妻子說道,「我瞧著她面上有幾分病容,大概是大病之後開了竅兒。」

  寧國公夫人頓時就接受了這個理由。

  正因自己忘形膽戰心驚地趴在林珩懷裡的阿妧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哼哼了兩聲,又不安地去看青梅,卻見青梅一雙明麗的眼裡全是欣慰,仿佛自己聰明了,叫她特別滿足。

  自己在意的人都不在意,她就真的放心了。

  「六丫頭如今何處?」

  「揀高枝兒飛去了。我仿佛記得二弟身邊的人說過,阮氏死了以後,二弟問這姐妹倆怎麼辦?誰願意養她們,她那個姐姐立時就說要去樂陽處,反倒把親妹妹給撇在一旁一句不提,要不是因為這個,十丫頭也不會沒人管。」

  寧國公此人生性十分單調,平日裡也沒啥鬥雞走狗提籠架鳥的愛好,唯一喜歡的就是八卦了。若問這林家三房裡頭誰知道林家各種內幕八卦最多,找寧國公就是了。

  寧國公夫人都不必問別人兒了,聽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六丫頭是個聰明人。」

  知道嫡母必然不待見自己,因此選了更得寵的樂陽郡主?

  六姑娘才失了生母,只要樂陽郡主想要昭顯自己的賢德,必然不會虧待了這個女孩兒。

  「太聰明了,只是也不想想十丫頭可怎麼辦。她挑了樂陽,二弟就說,那就把十丫頭給了弟妹好了,誰知道弟妹的脾氣這幾年是越發地冷情了。」

  樂陽郡主說自己只能養一個,養了六姑娘自然不好再將十姑娘收在膝下,不然豈不是打了南陽侯夫人的臉?雖然樂陽郡主一向喜歡與南陽侯夫人作對,只是在男人面前必然要裝作柔順乖巧的,她本也不想養個傻子,順理成章地就將小傻子推給了南陽侯夫人。

  南陽侯夫人在府中失勢,樂陽郡主才是南陽侯面前的得意人兒,六姑娘跟著樂陽郡主才能光彩榮耀。

  只是雖是如此,寧國公夫人卻還是微微皺眉。

  「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年跟著樂陽在府外磕頭,穿了一件桃花色衣裳的小姑娘?」

  她想了想就輕聲說道,「真真兒的人面桃花,她那時才幾歲?卻已經生了傾城色。我聽說阮姨娘生得不過是尋常美貌,可是六丫頭不提,就是咱們的十丫頭……」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窩在林珩懷裡的阿妧,看著她圓潤卻頗為精緻,玉雪可愛的臉說不出話來。

  「咱們的?我喜歡這三個字。」

  成國公又傻笑起來,四處看了看,摸了一盤子點心匍匐前進,湊到了阿妧的面前逗她多看自己一眼。

  「她那生母也怪得很。我仿佛聽說病了多年,纏綿病榻日久,卻撐著一口氣兒就是不肯死,誰知道前些時候樂陽送了她一碗燕窩,回頭人就沒了。那府里隱約有人說是叫樂陽給毒死了。」

  聽著寧國公一臉神秘地各種狗血八卦,寧國公夫人嘴角頓時一抽。

  「這你又知道了!」

  這八卦的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