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寧國公挺傷心的。

  只是在胖糰子的眼裡這算啥啊。

  阿妧如今是富有的糰子,見寧國公把平安符什麼的找不著了,又見她爹蔫搭搭的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唯恐父親因為這個再心裡有什麼過不去的,豪爽地就再次掀起了自己的小襖子,又露出了嘩啦啦一串兒的平安符給了她爹,又畫了畫兒送過去。

  只是寧國公卻覺得這新的還是不如舊的,就對閨女很傷心地說道,「那都是你第一次給我的東西,怎麼就丟了呢?就算有新的,可是意義卻不同了。」

  「沒準兒父親您不找,它自己就冒出來了。」阿妧就很有經驗地說道。

  越找就越找不著,不找的時候自己就冒出來,她有很多次都是這樣了。

  寧國公可憐巴巴地看了閨女一眼,見她沒當一回事兒,這才算罷了。

  吸了吸鼻子,國公爺將這新得的可不敢隨意放了,秘密珍藏在和寧國公夫人臥房中大床上頭的房樑上。

  寧國公夫人簡直哭笑不得。

  阿妧也覺得自家國公爹蠻可愛的。

  打從南陽侯離開了京中一時半會兒不回來了,阿妧就覺得這天兒都晴朗了,心情又快活又活潑,跟寧國公天天在京中玩兒了一圈,就叫自家大哥林珩微笑著提著後衣領去了書房開始讀書習字。

  她本就懂得一些詩書文章,不過是寫字艱難,總是缺筆少劃,且還不習慣用軟軟的毛筆。林珩也不急,天天就抓著她的小爪子陪著她寫字,寫得多了,阿妧倒是覺得自己的字確實有了長進。

  她這也算是開蒙,寧國公就很遺憾地天天蹲在書房門口,等自家閨女下課才能一塊玩兒。

  這一天,胖糰子的胖胳膊上拐著一個小籃子就蔫搭搭地走出了書房,她回頭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就見自家清俊溫和的大哥坐在書桌之後正看著一封小廝才拿來的信,仿佛是察覺她的視線抬頭對自己一笑。

  那笑得叫阿妧小身子都發抖了,又蔫頭耷拉腦踢踢踏踏地走出來,寧國公幾步就竄過來要幫閨女挎著小籃子,阿妧拒絕了,看了看小籃子裡的筆墨紙硯,就嘆氣說道,「大哥哥叫我一會兒練字兒去,不能陪父親玩兒了。」

  「那怎麼不在書房裡練?」寧國公急忙問道。

  「豫王殿下給大哥哥傳了書信,我就出來了。」這書房乃是林珩專用的,阿妧一開始霸占了其中,都叫林珩的小廝驚訝壞了,蓋因素日裡林珩這間書房是不大給別人用的。

  阿妧覺得自己打攪了林珩和豫王的大計,就揪著寧國公的衣擺小聲兒說道,「得練字兒,不好不學無術的。見字如見人,我想做個有才學的糰子。」她小小的哼哼了兩聲,頓時就叫寧國公心疼壞了,急忙跟著閨女亦步亦趨地說道,「那回頭父親給你收拾個書房出來!」

  「再給請兩個女夫子!」他還繼續對閨女說道。

  「好的呀。」阿妧就蹭了蹭寧國公的臉感激地說道,「多謝父親。」

  「這算什麼,你可是我閨女。」寧國公就帶著阿妧去給太夫人請安。

  今日太夫人正坐在上房裡聽著阿姣和阿馨和自己閒話家常,她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溫和,看著溫柔的阿姣和想憋也沒怎麼憋住進而眉飛色舞的阿馨微笑,就看見了寧國公帶著一隻胖糰子進門。

  見這糰子手臂上挎著小籃子,嬌憨可愛,太夫人就叫她走到自己面前,伸手從籃子裡摸出一張紙來,看著上頭雖然依舊歪歪扭扭,只是倒是比從前多了幾分秀麗的字跡,就對阿妧刮目相看了。

  「你倒是進步得快。」

  「都是大哥哥教的好,一會兒還得寫字兒,多練練。」

  阿妧一邊說,一邊來給太夫人請安,又對阿姣和阿馨拱了拱小爪子。

  「給,這是你的。」阿馨就往阿妧的懷裡塞了一個小紅木盒子,阿妧好奇地打開,見是一整套兒的筆墨紙硯,各個兒精緻小巧,正合適自己的小爪子去握著拿著。

  見裡頭的硯台還帶著童子垂釣,鯉魚兒冒出半個頭來,童趣昂然,那小小的狼毫筆很精緻的樣子,她就呆呆地看著阿馨。阿馨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就笑嘻嘻地說道,「昨兒慶陽伯府送了一些禮物來,聽說你如今正學著寫字,伯爺說親手給你挑的。」

  那狼毫筆筆桿都是白玉雕琢,好看得很。還細細的比尋常筆桿纖細些。不提那漂亮的小硯台,只說那幾塊還雕著花兒,如同墨玉一般的墨塊兒,阿馨就覺得慶陽伯待阿妧真是極好。

  「真的很感激伯爺。」阿妧就覺得慶陽伯這也太愛屋及烏了。

  這喜歡兒媳婦兒,連兒媳婦兒的妹妹都照顧得很貼心呀。

  她拱了拱小爪子,喜歡得不得了。

  這筆正合適她用。

  眉開眼笑地鼓著胖腮將這木盒子給踮腳放在太夫人的身邊,胖糰子就扭了扭小身子,覺得自己當真是受了慶陽伯的人情,急忙從自己的小襖子裡摸出兩枚平安符來,在阿馨抽搐的目光里很感激地說道,「這個給伯爺和未來二姐夫,平平安安,大吉大利啊。」

  她抽了抽小鼻子,就又拿給微笑看著自己的阿姣說道,「給大姐夫。我是博愛的糰子,不,不厚此薄彼。」

  哎呀,阿妧就覺得這古來後院兒百花齊放還能遊刃有餘的真是了不起。

  她就這麼一家子,都覺得要公平好艱難的。

  「你怎麼還有啊?」胖糰子最近送出去許多平安符,阿馨就看著她的小身子驚呆了。

  「殿下又叫人做了一些,請京外古寺中的大師加持過,也很靈驗的。」顯榮長公主的那批早就送的差不多了,這些是前些時候靖王命人送來的。

  因知道阿妧是只喜歡送人東西的糰子,靖王其實很鼓勵她手面兒大方,與人為善。就如同一開始從皇帝手裡搶走的那匣子南珠,也是靖王先教會了阿妧要送給自己的姐姐們。因胖糰子學以致用了,靖王就很滿意,叫阿妧多多地送。

  反正這白玉啥的晉王殿下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只是勞累了大師們了。

  「靖王殿下啊?」雖然阿妧沒有明說是哪位殿下,可是阿馨卻理所當然地問道。

  她覺得能被阿妧這樣親近的,只有靖王,不會有其他人了。

  「只是殿下總是送這樣的東西,是不是不大好?」阿姣更溫柔,想得更多些,見阿妧年紀小一副習慣了的樣子,唯恐靖王將阿妧當成一個貪慕寶物的喜歡張小便宜的小姑娘,就有些擔憂地對太夫人和從後頭得意洋洋進門的寧國公說道,「靖王殿下給了十妹妹不少的東西了,雖然是殿下待十妹妹的心意,只是也不好心安理得。要麼咱們府上回些禮吧?」她姣好的眉目都帶著幾分擔憂。

  太夫人果然就沉吟起來。

  的確,靖王給阿妧的東西也太多了,且都很貴重。

  金珠寶石,首飾衣料,吃食玩具,只要靖王想得到的,就沒有說不給阿妧的。

  她就看了阿妧一眼。

  胖糰子正仰著小臉兒看她。

  「的確是應該回禮。」

  「殿下不會要的。他都說了,給我這些都是對我的一片心意,我回禮了就是見外了。」阿妧就抱著太夫人的腿蹭了蹭說道,「我都問過殿下了,說不能總是要殿下的東西。殿下就說,往後我多讀書以後,給他抄些些兵書,給他畫畫兒,畫好看的話就足夠了。」

  她也覺得那才是自己的心意。國公府里的回禮都不是屬於她自己的。可是若說抄書畫畫兒,那就都是阿妧自己對靖王的心意了。

  不過她很感激阿姣為自己著想,就對阿姣大大地笑了一下。

  「大姐夫……三公子怎麼沒來看大姐姐呢?」

  慶陽伯的獨子孫詞如今在軍中,從前跟著南陽侯,這南陽侯一走總不能帶著女婿一塊兒走叫女兒獨守空房是不是?於是孫詞就被留下,還被南陽侯假公濟私地小小給提了一個級別,如今也是三品的偏將了。

  皇帝本就被南陽侯深深地感動著,那侯爺走的時候皇帝陛下還親自步行送出了城門,含著眼淚叫老夥伴兒萬萬保重自己呢,因此南陽侯這點扶持女婿的小舉動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反對。

  正是交接軍務,又是孫詞忙著上任的時候,因此最近來得勤的也只有元英元三公子了。

  此公子雖然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過跟阿姣在一塊兒,竟然還會露出笑容來。

  胖糰子最喜歡賊頭賊腦地跟在後頭偷看人家談情說愛,回頭好跟父親八卦了。

  「他府里鬧出了點子小事兒。不算什麼,只是侯夫人最近不爽利,三公子就忙著照顧侯夫人。」阿姣遲疑了一下,就低聲說道。

  「怎麼了?」太夫人如今只有這兩個孫女兒在身邊,急忙問道。

  「仿佛是他大哥又鬧出了事兒來。」阿姣的臉微微一紅,見太夫人關切,就低聲說道,「聽說是個不大拎的清的情種,前兩年就跟丫鬟鬧出了些事兒來,侯夫人那時就斷了他的念頭,那丫鬟仿佛是死了。這一回在外頭撞見了個青樓奇女子,聽說也不是尋常人能消受的,每夜一個恩客,捧著銀子也不是都能上去她那個小樓兒的。還得會吟詩,得那花魁挑了當天晚上做的最好的一首詩,這才能帶著一千兩銀子上樓去和她一度春風……」

  阿姣雖然是北朝貴女,只是南陽侯夫人吃過驕傲直爽的苦頭,將她教養得十分溫柔羞澀,提起來這些的時候,她的耳根子都紅了。

  胖糰子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不是有病麼?」不就是個花魁麼,做啥還吟詩作對的呀?

  莫非還得心靈上契合才行?

  「不過是個噱頭,叫人覺得她與眾不同罷了。」太夫人就抽了抽嘴角兒,覺得這年頭兒連青樓都花樣兒百出的,可見青樓們的競爭也很激烈,需要推陳出新啊。

  那花魁一千兩銀子一個晚上,那能消受得起這等花銷的,怎麼也能算個大家公子。這大家公子身邊想找個會寫詩的槍手還不容易?這當然就是個噱頭,叫人覺得這花魁與眾不同。其實有什麼與眾不同的?

  這不還是照樣兒要銀子的麼?

  「元家大公子還信了?」

  這等遊戲,無論是花魁和大家公子之間大概都是心照不宣,花魁樂得揚名,人家公子們也覺得換個花樣兒消受美人兒,誰會信啊?

  不過順昌侯府大公子能相信這花魁是個奇女子,也當真滿不容易的。

  「說是薄命女子,淪落青樓卻不失風骨,實在令人感動。」阿姣見太夫人皺了皺眉,就繼續小聲兒說道,「還嚷嚷著要給這花魁贖身,還說是要給她一個溫暖的安居之處,什麼後半輩子的依靠。」

  阿姣動了動嘴角,紅著臉說道,「侯夫人如今正為了這事兒惱火呢,大公子被她打得下不來床,如今半條命都沒了。不是大奶奶跪在地上抱著兒子央求,她都要打死大公子。」

  「侯夫人倒是個明白人。」太夫人的臉色這才緩和了。

  若順昌侯夫人是個不明白道理,由著兒子胡鬧的,說不得太夫人就要豁出老臉去退了這門婚事了。

  亂糟糟沒規矩,連花魁都能進門,願意當活王八的府邸,她可不敢把孫女兒嫁過去。

  「侯夫人和大公子都病了,三公子說他倒是懶得理會兄長,反正自己作死死了活該……」

  阿姣咳了一聲,在太夫人和胖糰子呆滯的目光里捂住了嘴。

  說漏嘴了……

  「像是三公子能說出來的話。」死了活該啥的,那元英是能說得出來的,說起來阿妧還覺得這話聽起來蠻親近的,急忙拉著姐姐的手好奇地問道,「三公子還說了什麼呢?」

  阿姣猶豫了一下,方才小聲兒說道,「說這等女子進門,整個兒侯府都得叫人給刷成綠色兒,那只怕他大哥走到路上撞見的都得是自己的連襟兒。他說他是丟不起這個臉的。幸虧侯夫人下手乾脆,將大公子給打趴下了,不然三公子都說要趕緊跟他大哥分家,再不敢跟這大哥住一個宅子裡的。」

  當然,元三公子冷著臉表示最近正看宅子免得天有不則風雲,大姑娘就當做是自己的私房話了。

  「他還說,叫我聽了這種事兒都髒了耳朵。」阿姣就羞澀地說道。

  胖糰子看著姐姐恍然大悟。

  這哪裡是關心順昌侯府

  這是花式炫恩愛啊!

  「三公子對大姐姐真好。」

  果然,阿姣就擰著帕子小聲兒說道,「自古都是如此,沒什麼不一樣兒的。」

  阿妧就抽了抽自己的胖下巴。

  迎著姐姐那羞澀甜蜜的樣子,她突然就覺得有點兒危機感了。

  這好男子都被姐姐們給先霸占了,等十姑娘要成親的時候……

  該不會只剩下大公子那種貨色了吧?

  一想到這裡,胖糰子的大眼睛就默默地往正聽得津津有味兒的國公爹身上瞄去。

  她爹聽說正給她相看小公子要女婿從娃娃開始抓起,這有譜兒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