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渾濁且又英明威嚴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張口卻是問著沈青臨：「老三，你可想清楚了，你救駕有功，莫說一個女人的正妃之位，就是你想當大晉的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一言，駟馬難追，這只是對我們來說，對皇上而言，他說過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推翻。
昨夜明明跟我說，沈青臨只要醒來他的正妃就是我，現在又開始為難他，讓他選擇。
君心果然似海，猜不透，看不明，踩不到底，隨時隨地還有被淹死的可能。
沈青臨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俯身叩首，孤注一擲般說道：「父皇，我不需要做大晉的皇太子，我只要姜回做我的正妃，帶著她，帶著我們的孩子，為父皇保家衛國！」
皇上一震，眼中閃爍著神似的光芒，似想從沈青臨臉上看出撒謊的影子。
沈青臨額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沒有血色的臉，還有一往情深的眼，都是看著我。
似太子之位不如我，萬里江山不如我，他說要的，不是財富，不是權利，只有我。
皇上望了他良久，緩緩的站起身來：「老三，你先休息，冊封姜回為你正妃的這件事情，等你的傷好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這麼模稜兩可的言語，是一邊給人希望，一邊讓人絕望，讓聽的人又找不到出口。
沈青臨：「兒臣叩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上手一抬：「起來吧，你先好生在這裡休息，姜回，送朕出去。」
我伸手去扶沈青臨，他卻猛然抓住了我的手，一副害怕皇上要治我罪的模樣。
皇上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嘴角浮現出一抹冰涼的笑，也沒說話，就靜靜的等待。
我把沈青臨送回床上，拍了拍他的手，安撫了一下他，告訴他不用害怕，我會平安歸來。
他滿目的擔憂都快溢了出來，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不願意鬆手，還是我把他的手掰開的。
我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跟在皇上身後，出了宮殿，看見了外面的兩對四個美人。
四個美人迎上皇上，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妖嬈，各有各的軟語。
皇上像看不見他們似的，手一揮，四個美人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含情脈脈的望著他。
我跟在皇上身後直到走出宮殿院子，來到宮道上，皇上才停腳，轉過身看著我，開口道：「姜回，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朕言而無信？」
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皇上是真龍天子，大晉之主，所言所行，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我成不了三皇子正妃，沒關係，我依舊是三皇子的側妃，我就心滿意足了。」
皇上怎麼有錯呢？
皇上沒有錯。
想讓他錯，除非站在他那個位置，不然的話，他永遠沒有錯，他永遠都是對的。
皇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我，像一座大山，又像一塊巨石，「姜回，你跟你爹一樣，你是一個聰明的，可太過聰明也不好，容易早折！」
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妄圖想自己不該想的，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我連忙表忠心：「回稟皇上，我不聰明，我只想讓三皇子平安無事。」
「只有他平安無事了我才有家，我的孩子才有父親，什麼聰明，什麼手段，對我來說，都不及沈青臨身體康健，能揮起大刀，保家衛國。」
皇上對於我的話，嗤之以鼻，「姜回，有些話不必說，說了你自己不相信，朕更不相信。」
「朕把你叫出來，只是想告訴你，朕有意要冊封老三為皇太子。」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穩住了自己，沒有讓自己表現出急不可耐，迫不及待的神情。
皇上看著我停頓了一下又道：「朕要是冊封三皇子為皇太子，他就是大晉的儲君，以後要君臨天下。」
「身為一個君臨天下的君主，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后，不是文武百官的嫡女，也得是三望五姓世家的嫡女。」
「琴棋書畫，賢良淑德，冰清玉潔，這是最基本的，而你，嫁了三次，早就不是冰清玉潔之身，你若做他的正妃，做他的太子妃，做他的皇后，他活著的時候要受到天下人的恥笑，死了之後也要被史官記錄在案，遺臭萬年。」
我緩緩的抬起頭，看向居高臨下，望著我的皇上，聲音發緊，唇瓣發抖的問道：「我斗膽，請問皇上，您的意思是，三皇子做皇太子，我就要帶著我的兒子去死，才能成全他的一世英名，是嗎？」
皇上看見了我的眼中：「是，你和你的兒子是他的污點，唯有你們兩個死，他才能做大晉的皇太子，將來的君主！」
「朕知道他愛你勝過自己的命，所以，朕把你叫出來讓你選，是你用死來成全他做皇太子，還是他這一輩子與皇位無緣，只能當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