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禾苗的話,大為驚喜:「禾苗,你親眼所見她的表兄腰間掛的那一半邊玉佩?」
禾苗點頭:「之前小姐讓奴婢讓人去查那玉佩的事兒,派出去的人去了貴妃娘娘的母家,還沒查到一點頭緒,就碰見了貴妃娘娘的表兄,看見他腰間掛的玉佩!」
「他們順著那個玉佩查,查到這位表兄是貴妃娘娘姑姑家的孩子,比貴妃娘娘年長兩歲,因家境不太好,這位表少爺一直在貴妃娘娘家養著,跟貴妃娘娘青梅竹馬長大,在貴妃娘娘未進皇宮之前,成了婚,妻子因難產而亡,留下一個獨子,比二皇子還大!」
「獨子已成婚,生下的兩個男孩,都讀書了,學業非常不錯,受到先生的誇讚。」
「奴婢聽到下面來說的時候,特地跑去看了一眼,確認了貴妃娘娘表兄腰間垂落的玉佩,的確是奴婢從貴妃娘娘那偷的玉佩的另外一半。」
我聽完禾苗說的話,沉吟了片刻,對她道:「讓下面的人著重去查這個表兄喪偶的妻子,再把這個獨子的畫像找最好的畫師,畫來給我。」
禾苗一聽,突然變聰明了:「小姐是在懷疑……」
我打斷她:「我什麼都沒懷疑,只是好奇,世間還有男子,成婚妻子難產留下一兒,他竟未再續弦!」
禾苗嗷了一聲,像我吐了吐舌頭:「小姐,奴婢嚇死了,奴婢還以為,奴婢還以為……」
我敲了敲她的頭:「不該想的時候就瞎想,該想的時候就不想,趕緊的,你去通知一下,我收拾一下,咱們進宮去!」
禾苗脆脆的應了一聲哎,快速的跑出去。
我收拾好,打扮好,準備出去等她,她又跑回來說,宮中皇貴妃派人傳來消息,今日她跟家人相聚,就不邀我進宮了,並派人重新送了一盒琉璃珠。
禾苗把裝著琉璃珠的盒子捧到我面前:「小姐快看看,這次皇貴妃給了咱多少琉璃珠。」
皇貴妃不讓我去,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在我的預料之外,我預料中至少我要走一半的路,或者到宮門口,才會被攔下來,不讓我去打擾她一家人的相聚。
我伸手打開盒子,滿滿一盒子五顏六色的琉璃珠,至少有三十顆。
如此名貴的琉璃珠,足以彰顯著皇上寵愛皇貴妃,皇貴妃在後宮無人可比擬。
我把盒子蓋上:「禾苗,留下十顆琉璃珠,餘下的全送給葉華夏,讓人告訴葉華夏好好在平津關招兵練兵,千萬別辜負我。」
「把我給齊念舒做的衣裳,鞋子,也給捎過去,告訴他,我一切安好,勿念!」
正所謂天高皇帝遠,葉華夏在平津關做將軍就是老大,只要她讓軍中所有人都聽她的話,拿捏軍中所有人,以後我就是造反,也有強大的兵力。
更何況齊念舒也在,齊思渡以前的手下,對他忠心耿耿,佩服不已,往後也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我叫不動,齊念舒也能叫得動。
皇貴妃的家人從外省來皇宮,住的是家裡在京城的宅子,要在京城待半個月左右。
他們第一天進宮的時候,中午用膳的時候,皇上特地去了皇貴妃的宮中,跟他們一起用了膳。
皇上的此舉動作,是在告訴皇貴妃的家人,她深受他的喜愛,器重,她的家人也是亦然。
皇貴妃家人感恩戴德,對皇上越發恭敬,小新意翼,不但給皇貴妃帶了許多禮物,還給皇上帶了禮物。
正所謂禮輕情意重,身為大晉天子,天下都是他的,要什麼有什麼,但是被人記掛,皇上一掃賢妃要殺他的憤怒,非常開心。
收了皇貴妃家人的禮物,又給皇貴妃賞賜,又給她家人賞賜,她家人頭一次進皇宮,收穫的盆缽滿缽,震驚了文武百官,也震驚了百姓。
皇上賞賜禮物是等他們回到京城的家中,讓宮女太監帶著禮物浩浩蕩蕩從宮裡出發,走到他們家,在他們家門口宣的聖旨。
宣聖旨的時候,路上有百姓,百姓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傳的皇上賞賜了皇貴妃家人的東西,太監和宮女捧著東西蜿蜒一條街。
支持皇太子的那一批人,因為皇太子和皇后的倒台,要麼被皇上下放其他地方做官,要麼留在京城不受重視,隨時隨地要被取代。
他們每天擔驚受怕,皇上如此對待皇貴妃家人,讓他們的心思活泛起來,琢磨著皇上是不是冊封皇貴妃為皇后,二皇子為皇太子?
若真是如此,他們得趕在皇上冊封皇貴妃和二皇子之前,倒戈相向討好皇貴妃和二皇子,做他們的心腹,做他們的擁護之人。
支持四皇子的那一批人,在四皇子和賢妃出世的那幾天裡,早就跟他們撇清了關係。
有免死丹書鐵卷,是先祖浩蕩,可以保她們兩個一命,但保不住他們的性命。
從皇上刀下搶人,對皇上來說,就是藐視他的威嚴皇權,縱然現在不死,必然以後也得不到重視。
除非是皇子有將帥之才,如同沈知安那樣,明明家族已經敗落,有他國來襲,靠軍功重新坐上元帥之位,立於朝堂之上,讓皇上器重。
四皇子和賢妃那邊讓擁護他們的人失望了,兩個人被接諸家,傷痕累累,縱然有太醫,有府醫,一天十二個時辰看著盯著,也沒有見好。
兩個人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諸大人每日向皇上稟報,他們的傷情,把皇上稟報的不厭其煩,直接讓他除了朝宗公事,沒說其他。
諸大人向皇上稟報的本意是,想讓皇上動惻隱之心,想讓皇上想著四皇子是他的兒子,想皇上心疼,想皇上來看看。
皇上的不厭其煩,皇上的漠不關心,讓他知道什麼叫最是無情帝王家。
最讓他心寒害怕的是四皇子和賢妃兩個人在他府上,傷口惡化潰爛,無論什麼藥都不管用,連太醫都束手無策。
諸大人學鳳家老爺子那樣,貼告示,廣招天下名醫救治賢妃和四皇子,賞銀萬兩。
禾苗繪聲繪色跟我說外面發生的事情,我自己也在看宮中發生的事情。
禾苗說完,我把紙張丟進火盆里,待紙張燒成灰,我對禾苗道:「天氣漸暖,用不著火盆,把火盆撤了,我帶你出去溜達溜達。」
禾苗不願:「現在外面早晚依舊上凍有冰,火盆在屋裡再多燒幾日。」
「小姐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不能磕著碰著,更不能凍著,凍著吃藥對小姐和孩子都不好。」
從過完年到現在,轉眼都過去一個多月,我的肚子都六個月了,大的很明顯了,禾苗越發的小心了。
我笑道:「好好好,依你依你,火盆不撤,那我帶你去第一樓買點心,你去不去?」
禾苗眼睛一亮,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忙忙點頭,生怕我後悔一樣。
我帶她去了第一樓,現在的第一樓依舊熱鬧,但沒有我送來字畫時熱鬧。
來這裡的兒郎們,要麼是家世出眾,風流倜儻,要麼是才學出眾,侃侃而談。
他們在這裡,吟詩作對,相互切磋,習君子六藝中的幾藝,每個人都自信滿滿,風華絕代。
我坐在最豪華的包間裡,向下眺望,看著這些兒郎們,羨慕這些兒郎們,他們都是嫡子。
不但擁有家裡的一切,家裡的庶子庶女都是他們的養分,供給,只要他們需要,庶女庶子都可以作為貨物,被他們送出去,作為討好別人的禮物來成就他們。
從母法,讓所有的庶女庶子抬不起頭,讓所有生來卑賤的女子,哪怕奮力的活出人樣,也抬不起頭。
他們生出的孩子,世世代代卑賤,世世代代抬不起頭,像我這樣走到現在,屬於鳳毛麟角存在。
在大晉,嫡子嫡女多,庶女庶子也不少,我知道,他們都不甘,他們都想與自己的命運抗爭。
我也相信葉華夏口中所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樣不符合民心的事兒,早晚有一天,會被推翻,會被掀掉。
我是葉華夏的希望,葉華夏是我的希望,她希望天下女子男子是平等的,是友好的。
她覺得庶子庶女和嫡子嫡女沒什麼區別,女子不應該是生來卑賤,造成她們卑賤的原因是男子。
最該受到懲罰的是那些男人,而不是這些女子,而不是她們的孩子。
葉華夏的話讓我震驚之餘,覺得她說的滿滿道理,我有的時候在構想她口中人人平等,女子能頂半邊天,能不靠男人也能養家餬口的是天下。
「砰砰砰!」
三聲敲門聲響!
禾苗眉頭一皺,竄去沒有一下把門拉開,而是站在門口問:「誰,我們沒叫東西!」
門外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觀,有人找。」
禾苗立馬把頭看向我。
我向她點了點頭。
禾苗這才拉開門,就看見一個穿著灰袍,帶著斗篷,遮了顏面的男子走了進來。
我對禾苗揮了一下手,禾苗帶著滿心疑問離開了房間,關上了門,站在了外面。
來人掀掉斗篷,露出樣貌,看見我,驚訝道:「三皇子側妃,沒想到是你?」
我抄起茶壺,倒了一杯水:「諸大人,請坐!」
來人正是賢妃的兄長諸大人。
他拎著斗篷,走了過來,坐下:「三皇子側妃,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皇貴妃的人。」
「你今日借我找名醫之名,把我引誘到此,是替皇貴妃警告我,還是想殺了我?」
我慢悠悠的把水推到他面前:「諸大人,樓下人最多,你不必如此警惕,我若加害於你,你隨便吆喝一聲,我便身敗名裂。」
「更何況,我現在懷有身孕,我的夫君遠在銀川,我肚子裡是他唯一的孩子,我可不希望他的孩子出事。」
諸大人無視我推給他的茶水,眼睛依舊損失,警惕著我:「三皇子側妃,咱們明眼人不說暗話,你有什麼目的,你只管說來。」
我笑道:「諸大人是一個好兄長,是一個好舅舅,對賢妃和四皇子沒話說,令人敬佩。」
「我今日找你來,是想提醒你,賢妃和四皇子之所以不好,有的時候不是藥的原因,是人的原因。」
諸大人眉頭狠狠的一擰:「你什麼意思?」
我笑出聲音:「我什麼意思,諸大人不是小孩子,是一個有腦子的人,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
「大理寺是用酷刑,每個去大理寺的人,都得脫一層皮,但是沒有人說他們用毒。」
「賢妃和四皇子傷口潰爛,連太醫都束手無策,他是真的束手無策,還是不敢,只能束手無策?」
諸大人眸子閃閃,從審視警惕我,轉變成深思,但不變的是,他的眼睛依舊直勾勾的望著我。
我繼續說道:「諸大人說我是皇貴妃的狗腿子,是她的人,我不否認,可我要說的是,我沒辦法,我也不想。」
「可我沒辦法,她威脅我,若是我不聽話,就讓三皇子死在銀川,就讓我的孩子胎死腹中。」
「他是皇上的寵妃,她家人是皇上器重的臣子,就算我爹是姜無恙,右相兼左都御史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為了我爹,為了我的丈夫,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只能忍氣吞聲,做她的人。」
諸大人盯著我,企圖在我的臉上看出撒謊的影子,我卻說的無比真誠無奈,迫不得已。
諸大人看了我良久,方才問道:「你為什麼幫我?」
我端起水喝了一口:「諸大人,都說一山不能容二虎,兩隻老虎在一座山,只會爭鬥。」
「同樣的道理,賢妃若是好了,帶著四皇子殺回皇宮,皇貴妃一定會想辦法對付她,一對付她,就沒辦法管我了,我就能喘口氣,我就能好好的生孩子。」
「而且你想必也知道,賢妃和四皇子之所以這樣,是有人把賢妃給皇上表演的把戲換了。」
「也有人故意在四皇子的府上,弄一個假的江湖術士,目的就是拉四皇子下水,讓皇上重罰他們,讓他們死,自己爭的皇后和皇太子之位!」
諸大人眼中的警惕陡然升起:「三皇子側妃,我憑什麼相信你,你的丈夫是三皇子,我就不信他對那至尊之位沒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