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負要死了?
不不不!
他不能死。
就算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他對我來說還有大用處,他也絕對不能死!
我反手扣在禾苗的手上,心頭髮緊的問道:「哪裡聽到的消息,可否屬實?」
禾苗忙忙回答我:「街市上聽到的消息,奴婢一開始也不相信,就詢問了,街市上的人說,鳳九負後背上的傷深可見骨,每一個口子都在潰爛,發膿。」
「鳳老爺子昨天晚上進宮求見皇上,請了太醫,一下子出來兩個太醫,兩個太醫給鳳九負看了,上藥了,他依舊高燒不退,燒的昏迷不醒!」
「太醫無法給他退燒,鳳家老爺子著急上火,不但在自己家門口貼了尋神醫告示,還在京城幾大街口貼了!」
「奴婢偷偷的揭了一個告示回來,小姐你看看,奴婢沒有騙你,鳳九負真的快死了。」
我鬆開了禾苗的手,禾苗從懷中掏出一個文書告示。
我伸手接過展開一看,是鳳家貼的尋神醫告示,告示上寫,誰能救重傷的鳳九負,賞金十萬!
禾苗在一旁繼續道:「奴婢還聽說,這兩天,鳳老爺子因擔心氣急敗壞,把靈源觀差點告上了朝廷。」
「也派人去找靈源觀住持了,住持沒找到,只找到玄之道長,玄之道長的道醫是十里八鄉公認的好。」
「鳳老爺子想請他下山看,您猜他怎麼說?」
我把告示一揉,看著禾苗搖了搖頭。
我猜不透玄之要幹什麼?
就像他猜不透為什麼要讓我送鳳九負下山一樣。
禾苗眼中閃爍的興奮道:「玄之道長也是不要命的,也是槓的厲害,說什麼鳳九負命中有此一劫,道法自然,尊重他人命運,尊重他人選擇。」
「打死不可能下山,更不可能過來給他醫治,他讓奉老爺子自己想辦法,找太醫,也好找民間的神醫也好,反正別找他,他不會下山。」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鳳九負是玄之的俗家小師弟,兩個人一起習道法,關係非常不錯,他不可能見死不救才對!
禾苗依舊在興奮中:「小姐小姐,你說玄之道長真的不怕死嗎?要知道鳳九負可是在他山上被打的。」
「就算是鳳九負自己要求打的,回去的時候他還醒來一次,向鳳老爺子解釋了一下,但是他若是有三長兩短,鳳家就這麼一個嫡子,豈能放過靈源觀?」
我猛然一抬頭,看向禾苗:「對,禾苗,你說對了,鳳九負若有三長兩短,別說靈源觀,就是我這個送他回來的人,也要被牽連,不死也要脫層皮。」
「給我備馬車!」
禾苗啊了一聲:「備車去哪?」
「靈源觀!」
「哦,好的,小姐!」
禾苗應了一聲,刷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我整理了一下儀容,拿了一件披風,跟著出去了。
快馬加鞭,不到兩個時辰,就到靈源觀山腳下。
我掀開車簾,還沒有下馬車,就看見穿著一身青色道袍,氣勢出塵的玄之背著手站在山腳下,像在刻意等我一樣。
我在禾苗的攙扶之下,跳下了馬車,沒有讓禾苗跟著,走到他面前:「玄之道長,聽說你們修道之人,掐指會算,你今日在這,看來是掐算到我會來!」
玄之面露微笑:「慈悲,福主,我不會掐指會算,我是與你有緣,自然在這裡迎你!」
我哦了一聲,坦然的不相信他:「你不會掐指會算,卻與我有緣,看來你一定要渡我,修仙問道,跳出紅塵外。」
玄之一針見血:「可你只願在紅塵的爛泥中,不願意跳出紅塵,跟貧道修仙問道,跳出紅塵外!」
我對他伸出手,攤開:「你既知我不願,就要遵循道法自然,不要勉強,把治療你師弟的藥給我!」
玄之一挑眉頭:「你倒是一個聰明的!」
我提醒他:「我不是聰明的,是你負在背後的手上拎著藥,只要我不眼瞎,就能看見!」
玄之啞然,把手移到前面,兩串子,十副藥,勾在了我的手指,還有一個小瓷瓶,也放在了我的手上。
他倒乾脆利落向我說了藥的用量:「小瓷瓶里的藥,今天吃完,餘下十天的藥,一天一包,一包兩頓,三碗熬成一碗。」
我把手一攏,握住小瓷瓶,把十副藥拎在手上:「玄之道長,我能知道為什麼你們道觀的住持會帶著你的師弟們連夜走人,為什麼鳳老爺子來請你,你寧願撕破臉,也不願意把藥給他嗎?」
玄之修長的食指豎在唇上,眼神慈悲而又深邃,猶如虛無縹緲的煙,明明很近卻要人夠不著。
他神秘模稜兩可的說道:「我跟他沒緣,自然不給他,跟你有緣,就給你了?」
跟我有緣?
是故意為之吧!
我淺淺一笑:「既然有緣,那我就不多問了,多謝玄之道長,祝你福生無量天尊!」
玄之向我行了個道家禮,轉身動作麻利,身形輕盈,如履平地般的,往山上奔去。
我站在山下,瞧著他如燕矯捷的身姿,消失在山間的道路里,拎著藥重新上了馬車。
馬車行走起來,我略懂藥理,也識得幾樣藥。
我把瓷瓶打開,放在鼻尖聞了聞,藥水帶著花香,猶如蜜蜂采的花蜜。
在看藥材,祛風寒的藥,濕熱的藥,癒合傷口的藥等等亂七八糟,還有幾樣我不識得的藥材。
禾苗瞅瞅我腿上的藥,發出疑問:「這藥沒什麼特別,京城那麼大,應該買得到才是!」
「而且太醫醫術那麼高超,都無法醫治鳳九負,小姐,你覺得太醫他們是真的醫不好,還是受了宮中皇上的命?」
禾苗想的我也想過了。
我想過的結論是,皇上沒有立場這樣做。
太子和其他皇子們都已長大成人,都在惦記著那高坐。
朝堂上屬於他們派別系的人,恨不得皇上駕崩,讓他們支持的人坐上皇位,他們榮華富貴,高官厚祿。
皇上坐在那位置上,他心裡清楚,鳳九負和我爹在朝廷之上保持中立,只聽命於他,是他忠誠的爪牙。
就算他無法給鳳九負賜婚,不能用自己的女兒綁著他,但是只要他和他身後的鳳家忠誠就夠了。
禾苗見我不吱聲,就知道她的猜測是不對的,她繼續又道:「若不是皇上故意的,那就是太醫院的太醫真的沒本事,連個深可見骨的皮外傷都救不了!」
我把草藥重新包起來,伸手敲在禾苗的頭上:「不是皇上故意不讓太醫醫治,也不是太醫院沒本事,是玄之!」
禾苗眼睛像夜裡的螢火蟲一樣布靈亮了起來,手拍在大腿上:「對呀,小姐,鳳九負是靈源觀住持道長打的,打完他之後,他們都舉家跑路了,只留下玄之道長一個人。」
「玄之道長讓你送他回去,說什麼讓他承你人情,你差點被鳳長寧打,兩天裡鳳九負高燒不退,傷口潰爛,流膿。」
「按理說這個天氣,不冷不熱的,就算他傷口很深,在太醫們用藥治療之下,也不至於潰爛流膿,所以,一切都是玄之道長刻意為之,引小姐過來拿藥的!」
我對禾苗豎起大拇指,誇讚她道:「我的禾苗,真是一個小聰明,一下子就直指核心,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禾苗嘿嘿一笑,轉瞬更加不解:「玄之道長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很好,把我問住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在想。
我回答道:「可能讓鳳家欠我一個人情,可能他已經知曉鳳九負在我房裡待了兩天一夜,害怕有一天背上混淆皇室血脈的罪名!」
禾苗撓了撓頭,「哦,原來是這樣啊!」
她有些不相信,但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釋。
我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玄之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帶著這樣的疑問,馬車來到了鳳家。
這一次我沒有讓禾苗敲門,我是直接帶著禾苗下了馬車,揭下鳳家門口尋找神醫的告示。
鳳家的門房,認識我,一看我接下告示,立馬轉身邊向院裡奔去邊大喊:「老爺,老爺,三皇子的侍妾揭了告示,三皇子的侍妾揭了告示。」
禾苗聽到這樣喊,嘴裡嘟囔著:「什麼三皇子的侍妾,就不能說是神醫嗎?」
「鳳家還世家呢,就這門房的嘴,倒像一個市井流民,一點規矩都不懂!」
我側目提醒她:「小禾苗,人家說的對,我就是三皇子的侍妾,這是事實,為什麼要生氣?」
「別嘟著嘴了,別生氣了,嘴上都能掛油瓶了。」
禾苗哼了一聲,嘴裡嘟嘟囔囔,不過沒說出聲音來。
我知道她在那裡無聲的嘟囔著什麼!
她在說早晚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身份尊貴,被別人尊重。
鳳老爺子和鳳長寧出來的很快。
因鳳九負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兩個人的衣裳還是前兩天我看的一身衣裳,眼中全是血絲。
鳳老爺子見到我就問:「回夫人,你真的能救我家九郎?」
我剛欲開口,鳳長寧就打斷了我,張口就對著她爹向我身上潑髒水:「爹,她一個三嫁女子,未嫁人之前養在閨中十六載,根本就不懂醫術,怎麼能救九郎,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誰知道她是不是來害九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