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負把手往身後一背,出口斥責我:「齊夫人,請你慎言,莫要在自己的府上胡說八道,讓言伶侯爺臉上無光!」
我抬腳向他走去:「鳳大人,是我胡說八道,還是你不敢承認,對我與別人不同?」
鳳九負淡漠的眸子仿佛染上了冰:「齊夫人手上染了血,握了幾條命,手段了得,尾巴掃的乾淨,牙尖嘴利,本官想抓你的尾巴,想把你捉拿歸案,當然對你和他人不同。」
我笑語盈盈的哦了一聲:「能得鳳大人的青睞,是我三生有幸,鳳大人要好好加油,早點抓住我的小辮子,把我抓進大理寺,嚴刑拷打,向你求饒,向你哭泣!」
鳳九負眸子仿佛要掉出冰渣來:「齊夫人,你報復鎮國親王府,想做三皇子妃,姜大人知道嗎?」
我十六歲見他,現在三年快四年過去了,他當我是小孩子,在這裡出口炸我。
我爹知道嗎?
我爹是知道,他的立場是反對。
文武百官乃至天下人都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沈青臨想效仿沈知意,讓皇上賜婚,我不得不嫁,我爹不得不同意。
我笑容一斂,故意腳下一拐,發出一聲驚呼,故意往鳳九負身上栽下去。
穿著一身官服的他,見我摔倒,下意識的伸手一扶。
我直接借勢倒在了他的懷裡,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嫵媚的一笑:「鳳大人,你心跳好快啊,這是想抓我嚴刑拷打的心跳,還是想把我按住剝光我的衣服,親吻我的心跳?」
鳳九負如驚墊一般甩開了我,「不可理喻,污言穢語,不知廉恥!」
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胳膊和腿摔得生疼生疼的,眼眶一下紅了:「明明是你追著我這個弱女子不放,把十四皇子的死都賴在我身上,現在卻說我不知廉恥。」
「鳳九負,你家世雄偉,是大晉第一公子,你清高,你了不起,我活該是你懷疑的對象,以後京城每死一個人,你全都按在我頭上,我就是那十惡不赦的惡婦。」
鳳九負對上我的眼睛,猶如被燙著撇開了眼:「齊夫人,對於鎮國親王府一家,你和你爹的嫌疑最大。」
「本官身為皇上冊封的大理寺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對於一切觸犯大晉律法之人,都要捉拿歸案,誰也不能例外!」
說的真是富麗堂皇,字字珠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偉岸像潑了一身聖光似的。
我不光眼眶紅了,眼淚也蓄在了眼眶裡,要落不落的:「鳳九負,捉姦一雙,做賊拿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沒有用,有本事拿出證據來。」
「沒有證據的你,回頭我就去告訴我爹,讓我爹參你一本。」
鳳九負身姿挺拔:「齊夫人讓姜大人參我一本的時候,可得小心了,別惹的皇上注意,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立言:「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什麼都不怕,倒是你,盯著我不放,皇上知道,天下人知道,不知道會不會多想?」
鳳九負後退兩步遠離我:「我如齊夫人一樣,捉拿兇手問心無愧,本官今日還有事,告辭。」
他說完撇開眼,轉過身,抬腳就往外走,就跟我是毒蛇猛獸,他走遲了,我就會竄出來,咬住他的喉嚨一樣。
我坐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越笑越大,鳳九負隨著我的笑聲腳下步伐越跨越大,越走越快,穿過院子離開齊家。
「小娘摔疼了沒有?」齊念舒出來扶我,問我:「鳳九負是在懷疑小娘殺了十四皇子嗎?」
我借著他手上的力氣站了起來,撣了一下裙擺上不存在的灰:「他從做大理寺卿那天開始,他就開始懷疑我,不過他找不到證據,一切都是枉然。」
「念舒,你要記住,做什麼事情,自己把尾巴掃乾淨,尾巴要是掃不乾淨,就提前通知外祖父和我。」
齊念舒點頭乖巧:「我知道的小娘,十四皇子死了,明天我就回文華殿繼續陪讀,不會輕舉妄動。」
我望著比我高的他,欣慰的一笑:「好孩子,你心裡有主意就好,凡事要小心些。」
「哦,對了,你也不小了,十六了,該到娶妻的時候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你跟我說說,我讓人……」
齊念舒打斷我:「小娘,爹娘大仇未報,我空有侯爺之名,卻一事無成,若是娶妻,娶得賢良淑德跟我們一條心也就罷了,要跟我們不是一條心,我們所作所為夠皇上砍了十個腦袋。」
小小的男兒想的周到,剎那間猶如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立在我的面前,能替我遮風擋雨,分析局勢。
我默了一下張口叮囑:「你的想法是對的,是我想岔了,但是你現在大了,又在文華殿陪皇子們讀書,你要小心莫讓皇上賜了婚!」
自己可以不找媳婦,我可以不給他找,皇上是變數,他若給誰賜婚,誰不答應,就是抗旨不遵,要受到懲罰的。
「尤其是現在。」我停頓了一下又道:「三皇子求娶我,皇上對我和對你絕對是有意見的,他一定會找我們麻煩。」
齊念舒眸子一閃:「小娘,我有辦法讓皇上不找我麻煩!」
我驚訝:「你有辦法不讓皇上找你麻煩,什麼辦法?」
齊念舒賣著關子一笑:「小娘等著看好了!」
他讓我等著看,我既開心又忐忑又興奮。
直到第二天,傷養的差不多的齊念舒重回文華殿,陪皇子們讀書寫字,君子六藝。
快到晌午的時候,皇后派人接我進宮,我不敢違背,帶著禾苗就進了宮。
接我進宮的太監沒有把我領進皇后宮,而是把我領到另外一處。
我思量著是不是有人要對付我,就聽見皇子們的嘲笑聲:「齊念舒,你說你小娘以後要嫁給我三哥,你是不是要叫我三哥小爹?」
「哎喲喂,三哥也是的,明明自己才二十來歲,這要是娶了齊念舒的小娘,不用自己費勁,就平白無故多了個兒子。」
「老十,話不能這樣說,三弟目的不是有個便宜兒子,而是圖齊夫人美色。」
「我就問你們,你們看到齊夫人的美貌了吧,那膚若凝脂,艷麗無雙,腰身柔軟,是個男人怕都無法抗拒,三弟你說是吧?」
「閉嘴!」齊念舒一聲斥責暴喝,握手成拳,揮打在沈青臨臉上:「你們都閉嘴,不准你們侮辱我母親,我母親不會嫁給他!」
眾位皇子見沈青臨被打唏噓:「齊念舒,你小小的一個侯爺,你好大的膽子,敢打我三哥?」
「三哥,別放過他,揍他。」
「對,老三,上報父皇,就說言伶侯無法無天,在宮廷中隨便揮手打人,讓父皇撤了他的侯爵之位。」
沈青臨伸手擦掉嘴角的血,冷冷的看向眾人:「各位皇兄皇弟今日把我叫過來,又把言伶侯叫過來目的不就是挑撥離間,讓我們相互打嗎?」
「現在合了各位的心意,各位看了熱鬧不行,還惦記著我們的命,你們未免也太噁心人了。」
「你才是最噁心的那個!」齊念舒手指著沈青臨罵道:「誰讓你向皇上求娶我母親的,我母親賢良淑德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豈能是你肖想的?」
「走,現在跟我走,去見皇上,你告訴皇上,你之前的求娶,只是一時興起,喝醉酒胡說八道。」
我站在拐角處聽,明白了今天這一場將計就計是齊念舒向皇上表明,他是反對沈青臨娶我的。
為人子者,反對自己的母親再嫁人,不惜不要命的動手打人,他也是受害者,因此皇上不但不能找他麻煩,還會安撫他,不會想著給他賜婚。
小孩子變聰明,懂得如何在豺狼虎豹身上撕下肉來,我很欣慰,我很高興。
「齊夫人!」領著我進宮的太監,壓著尖細的嗓子,叫著我道:「皇后娘娘說了,皇上最近為了夫人和三皇子的事,吃飯不香,喝茶不舒,所以……」
所以今天這場戲,不光是齊念舒將計就計,還是皇后特地讓人找我給我看。
皇后的目的是讓我知道我是紅顏禍水,皇宮因為我烏煙瘴氣,我應該主動出擊,向皇上表明,要麼出家,要麼遠離。
我垂下頭顱:「公公提醒的是,我知道我怎麼做了。」
太監一笑:「皇后娘娘說齊夫人是聰明人,咱家看著也像,齊夫人請吧。」
我在太監的話音落下,抬腳走了出去,攔住了正在扯著沈青臨去見皇上的齊念舒:「念舒!」
齊念舒沒想到我會來一鬆手,來到我的面前:「母親!」
我沖他點了一下頭,上前一步把他擋在身後,看著沈青臨,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他們,微微屈膝行了個禮:「各位皇子讀聖賢書,聖賢都知道,背後不嚼舌頭根。」
「在場的各位最小的也沒有比念舒小多少,在他受傷中毒剛剛痊癒之際,各位就這樣說他,未免太有失為君之道。」
在場的眾皇子們,傲氣又不屑:「齊夫人,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承認,就要承受別人的風言風語。」
「我們說的哪一句有錯,那一句也沒有錯,本來就是你,不守婦道,到處亂勾搭,不然我三哥,戰功赫赫……」
「哐當一聲!」
沈青臨一拳砸在了說話的五皇子臉上,五皇子的聲音嘎然而止,捂著臉難以置信:「沈青臨,你敢打我?」
沈青臨甩了甩手,堅定而又霸氣:「是我用戰功求娶姜回,她在我求娶她之前是不知情的,你們這樣污衊她,我看不順眼。」
「你再說我再打,打的你不在說為止,你要是告到父皇那裡,我也不怕。」
五皇子的娘在後宮裡是妃位,五皇子又受寵,捂著臉咽不下這口氣:「好你個沈青臨,我現在就去告訴父皇,我讓父皇治你的罪,治你們的罪。」
關我什麼事,我自始至終都是被動的,五皇子還把我牽扯進來,沈家人果然都是有病該死。
我們這一群人浩浩蕩蕩去找皇上,到了上元宮。
在來的期間我與沈青臨對視了一眼,他用眼神安撫我,這一次,一定讓皇上賜婚。
皇上在上元宮內正和我爹和沈知安商量國事,聽見太監稟報,他們三個一起出來。
他們三個人看見我,眼神不同程度的變了,完全是一副沒料到我會出現在皇宮的樣子。
齊念舒說是遲那是快,在所有人還沒有跪地請安之前撲通一聲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求皇上為臣做主!」
皇上眼眸一掃眾皇子,眾皇子彎腰躬身拱手行禮,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更別說剛剛的氣勢洶洶。
皇上收回視線看向齊念舒:「言伶侯,這是身體好了,又進宮陪讀了,朕很高興,你讓朕為你做什麼主,說吧!」
齊念舒俯身叩首,「為人子女者,臣懇求皇上,讓三皇子不要胡說八道,敗壞我娘的名聲。」
「他不要做人,不要顏面,我娘和我還要做人,還要顏面,懇請皇上做主,為臣和我娘主持公道,莫讓他人對我和我娘指指點點。」
「我和我娘光明正大,從未想過攀三皇子的高枝,更不想有人在背後說,我要叫三皇子一聲小爹!」
「我也不想死,皇上,因為三皇子要求娶我娘,讓我在文華殿抬不起頭,被人欺負,被人下毒,我寧願為皇上為大晉戰死沙場,也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皇上眼睛一眯,重新落在了他的兒子們身上,他心裡明白,他的兒子們因為這件事情,跟個長舌婦一樣,天天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齊念舒中毒之事,下毒之人真的只害他一個,沒人知道,沒人知曉。
皇上身為君王,想的比旁人多,自然而然會多想有人要端了他的兒子們,齊念舒只不過帶他的兒子們受過。
皇上還沒說話,沈青臨撩起衣袍撲通一聲跪地:「父皇,兒臣懇請父皇成全兒臣,賜婚姜回給兒臣,堵住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