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是在同情匈奴的將士嗎?」
秦月熙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幾眼,眉頭一點一點的皺了起來。
「我……」
江蘺心頭狂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可能又惹她生氣了,他想告訴她,這次他沒有怪罪她的意思,他只是想讓她對付敵人的手段別那麼兇殘,但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跟我來。」
秦月熙長嘆了一口氣,沉默半晌後,猛的拽住他的衣袖,將她帶到了軍醫聚集的地方。
往常那幾個帳篷里住的都是受傷的將士,但現在侯家軍還沒有跟敵人交上手,所以,目前在這裡接受治療的都是從黃雀鎮逃出來的普通百姓。
那些百姓有些沒了胳膊,有些沒了腿,有些不止自己受了傷,還剛失去了所有親人。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看著那些受傷的百姓,江蘺心裡難受的緊。
他甩開了秦月熙的手,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這些都是我大夏的百姓,他們不是軍人,他們手無寸鐵,但是屠殺他們的時候,匈奴軍隊的將士們,沒有手下留情。」
秦月熙目光沉沉,一字一句的問他:「現在你來告訴我,哪一個匈奴士兵罪不至死?我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用毒結束戰鬥,有什麼錯?」
「我……」
江蘺瞳孔緊縮,再也說不出幫匈奴人求情的話了。
「哦,對了,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秦月熙閉上眼睛,周身氣質越發凌厲了:「如果我不能將匈奴軍隊趕出黃雀鎮,那整個大夏的百姓,都要遭受匈奴人的屠戮,師兄,你同情匈奴將士,匈奴將士同情你的同胞嗎?」
「別說了,我錯了,對不起!」
江蘺踉踉蹌蹌的往後退去,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不是第一次用毒了。」
秦月熙咬緊了下唇,眼角不說控制的划過一滴清淚。
「我第一次跟隨夫君上戰場,就對突厥用了毒,為了完成計劃,我還犧牲了十幾個侯家軍將士的性命,但我不後悔,從來都不,因為我救下了很多大夏的百姓。我讓你和其他師兄配製的那種毒藥,你想配就配,不相配,我可以親自動手。」
「不用了,我來配!」
江蘺咬緊了牙關,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堅持把他要說的話說完了。
「我知道一種開始時毒性很強,隨著時間的流逝,毒性會慢慢消失的毒藥,你用那種毒藥對付匈奴人,不會對黃雀鎮百姓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等戰爭結束,百姓們回到城裡生活的時候,毒藥已經消散了。」
「謝謝你。」
秦月熙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朝傷兵營外面走了過去。
「夫人。」
剛走沒兩步,她就碰到了裴璽。
「夫君。」
看到他平安回來了,秦月熙的眼睛亮晶晶的。
「怎麼樣?跟月兒也得聯繫了嗎?」
她小跑到裴璽身邊,顧不得周圍還有巡邏的將士,親昵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回主帳再說吧。」
裴璽揉了揉發頂,將她帶到了主帥大帳。
此時,侯家軍的主要將領都在帳篷里。
看到秦月熙跟裴璽一起從外面進來,他們不止沒有面露鄙夷,還恭恭敬敬的喊了聲世子妃。
「說正事吧。」
裴璽擺了擺手,站到沙盤面前。
「早些時候,我和墨城進黃雀鎮探了路,也跟我們的盟友,鮮卑長公主見了面,我長話短說吧,黃雀鎮的情況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糟糕,現在整個鎮子都淪陷了,城裡全是匈奴軍隊,幾乎沒有活著的百姓。」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們跟匈奴開戰的時候,大概率沒有援兵。」
墨城揉了揉眉心,接著道:「鮮卑的軍隊已經彈盡糧絕了,今天晚上,鮮卑長公主就會撤軍,帶著她的軍隊,回鮮卑休整。」
「那他們之後還會跟我們一起攻打匈奴嗎?」
得知拓跋月兒要退兵了,趙聰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
他們這次出來,負責他們糧草補給的是齊家,誰都不知道他們的補給什麼時候會斷,若是戰事陷入僵局,他們又沒盟友,又沒有補給,那就太讓人頭疼了。
「你們別擔心,鮮卑不會退太久。」
裴璽知道趙聰在擔心什麼,他提高了聲音,朗聲道:「我跟鮮卑長公主約定好了,如果我們能將匈奴軍隊趕出黃雀鎮,並且將戰線反推五十里,鮮卑就會再次參戰。」
將戰線反推五十里?
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在場的眾位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還是非常凝重。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秦月熙受不了這壓抑的氛圍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用手點了點沙盤上的黃雀鎮。
「我認為現在說要將戰線反推出去,為時過早了,不如……我們先來討論一下,如何將匈奴人趕出我們的國土吧?」
「好。」
眾人受了她的鼓舞,接連打起了精神。
討論了一個多時辰,他們艱難的商定了第一個作戰方案。
毒攻!
是的,考慮來考慮去,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最有效率的一種辦法。
當然,他們選擇用毒,還有一個考量。
用毒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黃雀鎮的房子,以後戰爭結束了,那些逃難的百姓,還能回到他們的家園,繼續生活。
……
「你們這麼快就達成共識了?」
確定了下一步要做什麼之後,秦月熙和裴璽一起找到了江蘺,將他們的決定說了出來。
早些時候,江蘺被秦月熙教訓了一頓,現在再聽到侯家軍想用毒攻對付匈奴軍隊,他的情緒出氣的穩定。
只遲疑了一小會兒,他就抿著嘴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三天後,我將毒藥交個你們好嗎?」
「三天嗎?」
秦月熙咬著下唇,憂心忡忡:「那我們得在平原上硬拖住匈奴軍隊三天,夫君,我們能做到嗎?」
「身前是兇橫的敵人,身後是我朝大好河山,我們必須做到。」
裴璽抬眸瞭望著京城的方向,態度無比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