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大年夜

  大年夜。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整個京城都是喜慶之色,但策王府的書房卻是陰沉沉的。

  君策坐在窗前,屋子裡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他依舊無法相信,君策的腿好了。

  他比誰都清楚,那是蠱不是毒。

  也根本就不存在以毒攻毒的法子。

  一蠱一毒都出自他手,他一清二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是君逸居然好了。

  是哪裡出了錯?

  而且,就算這次的毒不行,但是中蠱有那麼久了,絕對不會說好就好。

  他可以接受君逸這次的中毒好了,但是絕對接受不了君逸的腿好了。

  他能站起來,只有一個原因:

  他根本就沒有中過蠱……

  君策滕的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

  錯了錯了,從一開始就都錯了。他看錯的不是君晟,而是君逸。

  又或者背後還有其他的什麼人。

  君策腦中一下出現了綰寧的身影。

  在打算和蘇雨瀾合作的時候,他便把綰寧打聽了個便,幾乎事無巨細。

  但是策王府賞花宴那一日。

  綰寧的表現完全和他打聽到的樣子,沒有半點相同。

  而且到今日,當初那件事都沒有一個具體定論。

  蘇雨瀾確實是蠢,但是他們的計劃不說天衣無縫,也算得上精巧。

  蘇綰寧是如何逃脫的?

  是不是她原本就知道他們的計劃而後將計就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打探到的蘇綰寧和他看到的蘇綰寧,截然不同。

  再之後的一樁樁,一件件。

  每一件事情里,蘇綰寧的表現,都出乎他意料。

  還有,她不願意入策王府,也不願意去恆王府。卻嫁入了逸王府。

  他覺得,如果她不願意,哪怕皇帝要她入宮,她也能不入。

  所以……

  君策腦中有什麼信息一閃而過,似乎窺到了真相,等再仔細一想,卻什麼都沒有了。

  只得出一個結論:綰寧是心甘情願嫁入逸王府的。

  但是,為什麼?

  君策腦子裡越來越亂,當他把一切代入到綰寧的時候,居然發現,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但是他想不通。

  真相究竟是什麼樣的?

  他們在背後究竟都做了什麼?

  君策突然發現到一個驚人的事實。

  他和君恆鬥了那麼久,此消彼長。但是最近這段時間,每個人都損失慘重,沒有一個是贏家。

  但是君逸,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

  被老百姓擁戴的名聲,京城的糧食生意,他二十座私產……

  君策越想越覺得心裡堵得慌。

  從前因為腿疾,每次一到事情上,他直接就把君逸忽略了。

  想來君恆也是如此。

  但誰能想到君逸的腿有好的一天,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傷過,步步為營,籌謀良久。

  他不知道君逸是怎麼做的,但是從結果看來,君逸就是最大的贏家。也從側面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他被騙了,他跟君恆都被騙了,今時今日他跟君恆的下場,應該都是對方籌謀的結果。

  想到這裡,君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自詡聰慧,最後卻輸的如此徹底。而且到最後一刻才醒悟。

  他有預感,這一回的事情,皇帝放過了他,但皇后卻對他窮追猛打,一定也是他們的手筆。

  君策想到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好自己做了兩手準備,若不然是真要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那些懷疑的事情,他沒有再細想下去。他從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忌憚。

  他籌謀良久,殫精竭慮,卻沒想到一直都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是恥辱。

  只要邊境一切順利,那接下來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策王府的書房依舊漆黑,沒有人知道裡面的人在想什麼。

  逸王府。

  寧心院,一派喜氣洋洋。

  夜裡又颳了北風,等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

  年夜飯都吃得早,吃完之後,下人們都湊在一塊說話守歲。

  綰寧和君逸坐在寧心院的亭子裡,三面圍了屏風,燒著暖爐,倒也並不覺得冷。

  桌上擺滿了瓜果點心。

  兩人對爐而坐,看著漫天飛雪說著話。

  「不知道阿梨如何,最近實在事情太多,若不然的話讓她過來一起守歲就好了,她一個人怕是有些孤單。」

  君逸:「別擔心,她還有隔壁鄰居。」

  綰寧看向君逸,眨了眨眼,「你知道。」

  君逸:「嗯,知道。這麼明顯,想不知道都不行。」

  綰寧掩唇而笑,「過了年,阿梨就十四了,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只是我私心裡希望她再留兩年。」

  君逸一副過來人的語氣:「緣分到了,怕也是攔不住。」

  綰寧臉上顯出些慍怒,「那也不行,阿梨還這么小。

  你現在說著這話不腰疼,等以後自己的女兒出嫁,你怕是巴不得再多留個七八年。」

  君逸想到那一幕,眉頭緊皺,「那過了二十五再嫁吧,沒到二十五太年輕了,不行。」

  綰寧撲哧笑出聲來,「虧你說得出二十五,你現在還沒有二十五呢。」

  君逸:「不然那還是別嫁了,招婿吧。」

  綰寧看著他臉上糾結鬱悶的神情,呵呵呵笑起來。

  隨後對上君逸看過來的目光,表情興味,這才反應過來,臉色一下就紅了。

  他們現在實質性的關係都沒進一步,居然在考慮以後的女兒幾歲出嫁,真是……

  「咳咳咳……,喝茶喝茶。」

  君逸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明日我帶你出去吧。」

  本來從剛剛告訴皇帝,他的腿好了就應該進宮的,但是他有私心,皇帝見不見無所謂,但是陪自家娘子才是正經。

  所以他跟王太醫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把全身痛了個遍,王太醫沒辦法,也算是如實稟報,他才能偷得這兩日的閒。

  今兒大年夜,明日大年初一,自然要跟心上人一起過才好。

  「明日初一,不好好休息嗎?」

  君逸:「也就明日能得閒了,便想帶你去走走。

  初二得入宮,初三陪你回門。後面肯定會有不少大臣前來拜見,局勢到了這裡我也不能再避而不見。

  邊境很快就會傳消息來,到時怕是更沒空。」

  綰寧微微有些愣怔,按照君逸的說法,確實也就明天一日閒了。

  「去哪裡?」

  「你想去哪裡,我們便一起去哪裡。」

  綰寧脫口而出,「那去蘆葦盪。」

  「好。」

  君逸望著他,寵溺一笑,那個地方幾乎已經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

  綰寧一想到明日要出遊,心情一下歡快起來。

  她喜歡那裡平靜寬闊的湖面,像一顆寶石落在山林間。

  也喜歡鵝毛大雪落在蘆葦當中消失不見。

  遠處的山脈連著天,舉目望去,只覺得舒心壯觀。

  她喜歡那裡,除了那裡美,還因為那裡是她和君逸擁有共同美好記憶的地方。

  二人如此坐在一處說話。

  半夏和杜若不時來添一些新送來的吃食,還有熱茶。

  君逸腦中幻想著,再過幾年,年節時,若再有小傢伙們在跟前笑鬧,不知道會是何等光景。

  他側過頭,看著綰寧臉上淡淡的笑容,覺得心中十分圓滿。

  再一想到今後的每一日,都會跟喜歡的人一起過,簡直是人間最美的體驗。

  察覺到他的目光,綰寧也向他看過來,二人相視一笑,視線里情誼綿綿。

  君逸伸手過來牽她的手。

  綰寧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二人十指緊握,看著院子裡漫天大雪飛舞。

  若時光在這一刻停滯,似乎也沒有遺憾。

  郡主府。

  在一處牆角下,傳來兩道偷偷摸摸說話的聲音。

  是蘇梨和易景。

  他們靠著牆角坐下,牆的另外一邊是易府。

  蘇梨身上圍著厚厚的披風,前面燒著一堆篝火。

  蘇梨看著易景,熟練的用竹籤串著的肉在火上烤。

  肉串發出吱吱啦啦的聲音,傳出陣陣香味,她砸了砸嘴:

  「景哥哥,這樣真的能吃嗎?」

  易景拍了拍胸脯,另外一手拿著好幾串的牛肉在火上旋轉著。

  「放心吧,梨梨。聽聞逸王殿下他們在軍營里,時常這樣吃,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光想想就覺得豪氣沖天。」

  蘇梨一臉好氣:「啊,真的嗎?我也想吃,我也想喝。」

  易景抬頭看過來,一臉嚴肅,「不行,小孩兒不能喝酒。」

  蘇梨見他嚴肅,撇撇嘴,腦中想到上一回跟綰寧一起喝酒,到第二日頭還暈暈乎乎的。喝醉吐得不行,現在想起那股勁頭都還不自覺有些噁心。

  「那不能喝酒,吃肉可以嗎?」

  易景把手中的肉串遞了一串給蘇梨,「可以,喏,你嘗嘗,肯定熟了。」

  蘇梨看著遞到面前的肉串,一臉興奮,連忙抬手接過來,頓時一股香味撲鼻,聞著就讓人食慾大開。

  易景看著她,寵溺的笑了笑,「慢些吃,小心衣裳。」

  蘇梨吐了吐舌頭,下一刻便露出一個苦苦的表情,「是得小心一些,不然荔枝一會兒可得在我耳邊念叨許久。」

  易景笑了笑,隨意的問道:

  「荔枝是你新收的侍女嗎?」

  蘇梨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嗯呢,是寧姐姐送給我的,說荔枝身手好,又年長几歲,成熟穩重,我可喜歡她了。」

  易景嗯了一聲,「寧小姐給的人,自然是極好的。」

  說完看向蘇梨:「快吃吧,一會涼了,天這麼冷。」

  蘇梨看著肉串,臉上露出笑容。

  湊近肉串,輕輕的吹了吹。然後把香噴噴的肉串放在嘴邊一口咬下。

  頓時烤肉的香味盈滿整個口腔,蘇梨眼睛發亮,對上易景詢問的目光,一個勁的點頭,

  「好好吃,景哥哥,這個肉串好好吃,我還是頭一回吃到這樣的吃法,原來還能這樣。」

  蘇梨一邊說著一邊又咬下一塊,吃得津津有味。

  易景看她喜歡,心中也高興。

  開口道,「別急慢慢吃,今兒烤了很多,讓你吃個夠。

  這一回在學院裡,我還學到了好幾樣吃食,到時候一一做給你吃。」

  蘇梨越聽越激動,「怎麼辦?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易景笑了笑:「嗯,那我這幾日每日做一樣給你吃,好不好?」

  「好,謝謝景哥哥,景哥哥你也吃,我們一起吃。」

  易景嗯了一聲,也拿了一串吃起來。

  蘇梨吃得歡,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唇邊都是油沫還有辣椒沫,她睜著一雙大眼睛,被火光映襯的小臉像一個髒兮兮的小娃娃,可愛的不得了。

  易景從懷中拿出一張帕子,抬手輕輕的幫蘇梨擦掉唇邊的污漬,

  「慢些吃,還有很多。」

  蘇梨有些窘迫又有些羞澀,低頭身子微微的往側邊挪了挪,「知道啦。」

  易景笑,溫柔開口,「梨梨,沒有說你,只是提醒一句。

  罷了,髒了就髒了吧,若是怕荔枝說,我便讓於嬤嬤給你洗。」

  蘇梨一聽,臉一下就紅了,「不行不行,那還不如我自己悄悄洗乾淨。」

  於嬤嬤是以前易景母親身邊的人,在易景父母去世後,一直留在易府照顧著易景,在蘇梨眼中,於嬤嬤就相當於易景正兒八經的長輩。

  自己髒了衣裳,讓於嬤嬤洗,天吶,她想都不敢想。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易景看她急得要跳起來,壓低聲音道:

  「好好好,不讓於嬤嬤洗,若是要你自己洗,那便我悄悄幫你洗吧,不然那麼冷的天,你把手凍壞了可怎麼辦?」

  蘇梨聽了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這更不行。

  景哥哥的手可是要拿筆做文章的,若是凍壞了,那才真正不知道怎麼辦。」

  蘇梨想了想,愁眉苦臉嘆了口氣,

  「沒辦法了,只能跟荔枝姐姐多說幾句好話。」

  易景看蘇梨嘆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表情帶著苦惱,哭笑不得。

  寵溺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不想了,吃了再說,事情發生了再想。」

  蘇梨眨了眨眼睛,「好的。」

  乖巧的小姑娘把易景一顆心都要看融化了。

  「乖。」

  二人相視一笑,蘇梨拿著肉串,吃完竹籤上的最後一塊,易景又遞了一串過來,蘇梨吃的不亦樂乎。

  易景臉上帶著笑容。

  「今年去不了江南了,明年補上。」

  蘇梨點頭:「多謝景哥哥。」

  原本早好久易景就在計劃這件事了。

  但是前幾日綰寧大婚的時候,特地囑咐她近三個月別離開京城,出門也要注意著些。

  她不懂綰寧為什麼這樣說,但是聽話就好了。

  易景倒是十分體貼,說不去便不去了,只說明年再找時間,直把蘇梨感動得不行。

  「景哥哥你太好了。」

  易景抬手颳了刮她的鼻子,望著她微笑,篝火映著她的小臉,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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