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皇帝的用意

  國公府,望月軒。記住本站域名

  屋子裡燒著地龍,溫暖宜人。

  綰寧著一身天藍色留仙裙,髮髻上只挽了一個玉色髮簪,坐在窗前的軟墊上。

  手中拿著自己剛剛畫出來的髮簪樣式。

  剛剛半夏送了玲瓏坊的帳單來,看得綰寧一陣心熱,這做生意,實在賺錢。

  綰寧心中高興,想著那一日去看的山雪,畫了一隻雪花步搖。

  全用的透明水晶,其間用細碎的祖母綠點綴,就像山林中的雪花,墜下錯落有致的線條,墜著全是白色的冰晶,像是雪花在飛舞。

  想到那一日,綰寧這會越看越喜歡,吹了吹墨,叫來半夏,讓人送去了玲瓏坊。

  半夏剛出門,杜若便從外頭進來了。

  「小姐,許丞相那裡傳來急報,皇帝出宮了。」

  綰寧神情一驚:「什麼,出宮了?」

  「是。」

  杜若當即把收到的消息,都跟綰寧說了一遍。

  綰寧快速問道:「現在到哪裡了?」

  杜若回答:「從收到消息,我們的人便一直在暗處跟著,算算時辰,這會應該剛剛出了京城。」

  綰寧略想了片刻,又問道:「跟著的侍衛是誰?李暮可去了?」

  杜若:「沒有,皇帝是微服出宮,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一切都由許丞相的名義,李暮沒有跟著,不過御前侍衛全部都秘密出動了。」

  綰寧:「許丞相身邊跟著的是誰,可還是陳家大公子?」

  皇帝出宮何等大的事情,但是卻沒有讓禁軍統領跟著,這說明皇帝知道李暮是君策的人,對他有了防備。

  作為保衛皇帝安全的人,在皇帝有這方面安全隱患的時候,卻沒有讓李暮出馬,李暮這個禁軍統領的位置,差不多也要坐到頭了。

  杜若回答:「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從丞相出宮在城外辦事,陳大公子一直都跟著丞相的。」

  綰寧:「好,那這一回,便想辦法讓陳大公子在皇帝面前露露臉。」

  當初,綰寧把陳啟佑放在許懷義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有機會往上爬。如今,機會來了。

  陳啟佑是武安侯府的人。

  武安侯在當今皇帝成帝的事情上,立下了汗馬功勞,為了避免皇帝忌憚,在皇帝即位後,交上了手上所有的權利,做了個閒散的王爺。

  沒有權利,也不參與各種黨爭。

  照理來說,這樣的人家不會惹上什麼禍事。但偏偏,武安侯府出了個貌美的小姐。也就是陳啟佑的親姑姑,被當今皇后的娘家,季家的人看上了。

  季家老太爺出任北山學院的院長,整個朝廷的文官,幾乎都受過季家的恩惠,在文人中,威望頗高。

  季家是書香世家,但是也免不了出現那麼一個鼠輩。

  那季家公子,劫了陳家的小姐,雖然在半路被救了回來,季家公子沒有得逞,但這件事對於陳家來說,是莫大的侮辱。

  士可忍孰不可忍,被人欺負到了門上,侯爺當即上了摺子給皇帝,要求季家賠禮道歉,給陳家一個交代。

  季家是皇后的娘家,恆王的外祖家。

  二十年前,皇帝剛剛上位沒多久,各地災害頻發,文官鬧騰著要改革,要減免賦稅。

  那是皇帝在府邸做王爺時的正妃生下大皇子君晟後去世的第五年,皇帝娶了季家的小姐為繼後,以讓季家出面安穩天下學士。

  當時的皇后又剛剛生下了嫡子君恆,在這個檔口,他需要季家,季家不能出事,所以他選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感念武安侯府從前的情誼,便把情況和老侯爺提了,老侯爺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一臉悲痛,選擇了以大局為重,沒有強迫皇帝。

  只是萬萬沒想到,陳家的小姐也是個性子烈的,皇帝不給主持公道,當夜便懸樑自盡,等發現時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武安侯府哭聲震天,侯爺夫人當場便哭死過去。老侯爺為了子孫前程,瞞下了這件事,對外只說自家小姐得了重疾而亡。

  皇帝自是知曉事情的前因後果,為了穩定大局,沒有給武安侯府一個說法和交代。由此,皇帝算是欠下武安侯府一份人情。

  只是,武安侯府已經無權無勢,對皇帝派不上用場,而皇帝對人情這種東西向來涼薄,就算愧疚也僅僅只是一瞬的事情。

  再加上他即位不久,需要穩定政局,有許多的事都需要他來安排,前朝後宮皆需要周旋,如此一年復一年,武安侯府的那點委屈,也就不值一提。

  而武安侯府,沒了實權,嫡女被欺負也得不到公正,隨著老侯爺和侯爺夫人去世,一下就落沒了。

  樹倒猢猻散,旁支也不再和武安侯府有什麼牽扯,武安侯府的子嗣也起復艱難。

  綰寧還記得,前世她在君策書房看過一條消息,武安侯府向來和林府交好,武安侯府的小公子陳啟岸,和林府的大小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她記得,這個消息就是從豐州傳過來的。因為那邊的消息說,這位陳家小公子對林家人頗為照拂。

  從綰寧決定用武安侯府的人起,便讓人掐斷了這一段的消息來源,若不然,落在君策手裡便又是一個把柄。

  「今日盯緊些,有任何異動,隨時來報。」

  皇帝出宮不是小事,他今日絕對不僅僅是出宮想要看看許懷義的成果那麼簡單。

  不過有這一出,倒是有利於許懷義在皇帝面前表忠心。做了那麼多,城外的建設半點不敢馬虎,作為京城周邊村莊,若能做成其他地方的風向標,皇帝一定更為高興。

  京城不僅僅是一座城,而是一座標誌。

  這裡生活的人,這裡人的生活,哪怕是京城的周邊,若能有對比別處更為突出和優秀的地方,就是勳章。

  這是綰寧讓許懷義送給皇帝的一座獎盃。

  要其他的外地人,見過這樣的村莊,便在心裡感慨:京城就是京城,京城果然是京城。

  城外的建築工程已經進了尾聲,皇帝這個時候去,幾乎就能把所有收入眼中,在這一件事情上,便已經算是完美落地。

  在皇帝面前刷了好感,在百姓面前又得了好的名聲,還能藉機獲得皇帝信任,此一行,一舉三得。

  這一幕,是綰寧計劃中的結果,如今採摘到了豐收的果實,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

  接下來,就是要讓皇帝想起武安侯府,讓武安侯府復起。

  這件事,宮中的林妃會助她一臂之力。

  只要讓武安侯府復起,讓皇帝看到陳啟佑,那麼離李暮下線,便只差一個時機。

  武安侯府的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當事人也已經變成了一捧黃土。而如今的季家也沒有當初那般重要。

  即使治不了季家,翻不了當年的案,但是讓皇帝生出幾份愧疚感,提拔提拔武安侯府的後輩人,並不難。

  杜若應聲,退了下去。

  綰寧起身,走到案台前,提起筆寫寫畫畫,把現在的人物關係,全部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君恆這一次,在劫難逃。而君策……

  那就先把李暮拉下馬吧。

  其他的,就看皇帝這一回出宮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綰寧猜測,這個當口出宮,一定跟大皇子府的事情有關。

  過了一會,杜若過來報最新進展:

  「小姐,陳大公子的事已經安排下去了,也在城外安排了吃食,盡力讓陳大公子往皇帝面前走。若能認出來最好,若不能認出來,後面我們在路上也安排了機會,務必讓陳大公子在皇帝面前露臉。」

  綰寧點點頭,垂眸沉思,沒有說話。

  杜若換了一壺茶過來,「小姐,不若你睡一會兒吧,如今丞相和皇帝還在城外,就算進京城,也要小半個時辰,再加上吃飯怕是更久些。」

  綰寧擺擺手:「不必,差不多到午膳時間,一會把吃食送上來吧,我晚些時候再睡。」

  皇帝並不昏庸,也並非貪圖享樂之輩。出城去看許懷義的工程,或許有好奇的心思在裡頭,但絕不至於讓他出宮。她要等一個皇帝出宮的確切理由。

  杜若應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綰寧心裡把這次有可能出現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同時也想了各種有可能後果的應對。

  到了午膳時間,半夏端了吃食上來。綰寧剛剛吃完,杜若便送來了消息。

  「小姐,皇帝去了大皇子府。」

  綰寧目光微凝,長呼出一口氣:「果然如此。」

  「其他人知道嗎?皇帝有沒有暴露出自己?」

  杜若搖頭:「沒有。用的都是許丞相的名義。

  而且因為需要侍衛近身護著,連避開人都有些困難,我們能做的只能是拖延時間,但是後面,有心人只要查,一定能查到許丞相去了大皇子府。」

  綰寧嗯了一聲。

  若君恆君策知道這件事,不會樂意看到許懷義和大皇子有什麼瓜葛,怕是會上書彈劾。

  這件事皇帝心知肚明,沒有人喜歡被窺視,無論誰上書,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就看君恆君策誰倒霉了。

  至於她這邊的應對。

  許懷義和大皇子從前沒有什麼來往,能找到說詞搪塞過去就行。

  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皇帝此行的目的。

  皇帝去了大皇子府,對巫蠱之事不再忌憚,說明心中知道大皇子是被冤枉的,當初的事情另有隱情。

  他去了,卻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說明,皇帝不是去給君晟撐腰的,若不然,應該大張旗鼓,人盡皆知才是。

  既然不是去撐腰,還特意走這一趟,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的目的,是讓君晟閉嘴。

  眼下西涼和北燕沒有解決,大周邊境不寧。東宮之事必要一個結果,但是代價卻不能太大,因為現在的大周經不起太大的摧殘。

  特別是這種可以避免,沒必要的摧殘。

  若君晟執意要徹查當年事情的真相,那麼皇后季家和恆王,必定躲無可躲。

  當年的事情若是當年翻案都還好說,現在過了這麼多年,證據幾乎煙消雲散,而君恆和皇后季家必定據理力爭,若強行要查一個真相,所有人都吃力不討好。

  季家在大周的文人之中,聲望很高。若證據不充分,季家為了免責,肯定不會坐以待斃,事情發展到最後,只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皇帝心中非常清楚,後果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對大皇子實行懷柔政策,想要讓他忍下這件事,不要讓事情惡化。

  綰寧想明白了這些,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

  皇帝對君晟心有愧疚,而且捨不得一一顆這麼好的棋子,但是又想要讓他心甘情願受委屈,不許要公平要閉嘴。又不願意讓人覺得是他有失公允,才沒有在御書房召見君晟,而是悄悄的出宮進了大皇子府。

  典型的既要又要還要。

  沒過多久,大皇子那邊傳來消息,一切和綰寧想的一樣,皇帝確實打著讓大皇子不要刨根問底,而要忍氣吞聲的注意。

  這就是道德綁架了,綰寧不會如他的意。

  策王府得到消息的時候,許懷義的馬車剛剛離開大皇子府。

  書房裡,眾人震驚。

  對於這件事,都表示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彭幕僚:「王爺,許懷義偷偷摸摸去了大皇子府,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有什麼關聯?」

  話說到這裡,君策也心生警惕。

  「是不是的,光想沒用,當從這一點就認為他們關係匪淺,有些草率。而且,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丞相和大皇子府有什麼關係。」

  「那王爺,這件事可要查一查?」

  彭幕僚出聲:「王爺,屬下以為,我們最應該做的,是去一趟大皇子府。

  光我們在前面衝鋒陷陣,大皇子拖後腿可不行。早朝上,大皇子一句他不願意和親,差點壞了大事。

  我們不能想當然,一定要跟大皇子明明白白的談一談。

  若他明確願意和我們站在一邊,那麼就算真的丞相和他關係匪淺,卻是好事。」

  君策點點頭:「不錯,說的對,就這麼辦。

  如今和親之事確定了下來,到時候少不得有鴻臚寺和禮部的官員參與。本王即刻入宮領個差事。這樣就能夠正大光明的進出大皇子府了。」

  「是,王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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