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大水?那得是下了多大的雨,應該沒有很嚴重吧?」
「一半的賀縣都被淹了,你說呢?」
「啊,那豈不是有很多災民?」
「那麼嚴重,一定損失慘重吧。��
「是,前幾日,陛下派了人前去賑災,傳了消息回來,原來是半山腰的湖決了堤,加上連日暴雨,救援都很困難。」
「哎,這種天災,也是沒辦法,可憐了賀縣的老百姓。」
「呸,有辦法的,明明欽天監的靈台郎趙大人提前幾天的時候,就說了賀縣有大雨,怕是有洪澇,但是監正愣說趙大人譁眾取寵,押住摺子不上報。」
「啊,怎麼還有這樣的事?就算不相信也得說出來,讓大家一起探討再推測呀,怎麼就因為他一句不相信,就害了這麼多人的性命呢?」
「你們不知道,這欽天監監正一直就不喜歡這位趙大人,因為趙大人有才華,所以處處要壓他一頭。
特別是這一回,趙大人還推算出了具體的時間,那欽天監監正,自然以為他說的是假話,連上報都不曾。」
「那後來呢?趙大人就沒有直接上訴陛下嗎?」
「上了,但是因為不是監正親自遞上去了,翰林院的人也沒有重視,便漏了。
而趙大人本人也因為出言不遜被欽天監監正,罰了停職思過。」
「這也太霸道了,明明是自己無能,還不許別人有能耐,這樣的官員實在是誤國誤民。」
「慎言慎言,朝廷之事,不可議論。」
「老百姓們中都傳開了,咱們還說不得?」
「那趙大人現在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那趙大人心知自己算的是正確的,本著萬一的心態,連夜去了賀縣。
召集人們遷出,但是有許多人都不相信。只救出了少部分的人。」
「是是是,趙大人讓大家遷出幾日,如果沒有事那最好,不過是麻煩一些。但是如果有事,那可是天大的災難。
果不其然,連日暴雨,趙大人的推算都成真了。」
「這趙大人也太敬職敬責了吧,親自跑到賀縣去,要知道賀縣離京城三十里呢。而且官員私自出京,一個不好就會賠上身家性命。」
「趙大人是個好官,一心為民,哪裡還管得著自己。」
「說起來這位趙大人,我記得是大周十七年的狀元。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居然被分配到了毫無存在感的欽天監。
不過優秀的人在哪裡都優秀,哪怕在欽天監大人也能夠脫穎而出。」
「那賀縣現在是什麼情況呀?」
「還能什麼情況,損失慘重唄,趙大人雖然親自去了,但是大家都不信他,覺得他是江湖騙子,雖然有少數的人被救出來,但比起整個賀縣的人,還是少了。」
「那些人怕是後悔的不得了吧。」
「就是就是,朝廷命官冒著身家性命來提醒他們,救他們,耽擱幾天而已,他們都以為對方是騙子,還差點把趙大人抓起來。」
「唉,趙大人也太難了,那他私自出京陛下會罰他嗎?」
「應該不會吧,趙大人是為了老百姓出京,而且是因為頂頭上司不作為。
但是我聽說陛下確實生氣了,但不是生趙大人的氣,而是那個押住不發摺子的欽天監監正。
直接讓監正下了大獄。」
「實在大快人心。」
「這樣的人早該下來了,不知道趙大人會不會有所調動。」
「這個不好說,趙大人現在還沒有回來,但是我有預感,趙大人哪怕不升官,但是前途也無可限量。」
「哎,你們聽說了嗎?趙大人還未娶親呢,前年的詩會我倒是見過趙大人一回,眉清目秀,相貌俊朗,一身清清冷冷的書卷氣。」
說話的女子面露嚮往,臉頰有些微微發紅。
一旁相好的小姐壓低聲音打趣她:「喲,小妮子想什麼呢,啊……」
一時眾人中傳來咯咯的嬉笑聲。
「哎,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以前有傳聞,是說宋大人和太師府的七小姐。」
「拉倒吧,那都是猴年馬月的傳聞了,人家周小姐都已經因為生病在慧慈庵靜養好幾年了,肯定是傳謠。」
「哎,我是聽誰說,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
「是因為周老夫人那件事吧,趙大人讓大家遷出的時候,周老夫人相信了,帶著服侍的人住進了對面山上的寺廟裡,完全沒有受到波及。」
「造謠的人真是聽風就是雨。」
「就是,我也覺得不可能,太師傅家教最是嚴格,肯定不會允許自家的小姐和不熟悉的外男有什麼瓜葛。」
「如此說來,這位趙大人馬上就會成為京城的後起之秀了,大家可要把握機會呀。」
「咯咯,你這妮子,說的話越來越不像樣……」
綰寧坐在石欄邊上,沒有出聲。
幾個小姐在旁邊的小道上說話,因為一旁種著密密的松柏,一時也沒有看到周圍有人,說話便有些無所顧忌。
綰寧抬頭,目光看向湖面,有微風吹來,在湖面盪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這趙硯臣,比她想像的,更為主動。
看起來自己去找他的時候,他的崩潰已經到了臨界點。
升職無望,沒有大樹可依靠,沒有人提攜,只靠著自己一腔孤勇往前闖,卻看不到一點希望。
若是他自己如此,也沒什麼可說的,只等著時來運轉,可借勢往上升一升。
但是偏偏,他還有一個心愛的姑娘,在跟他一起受苦,在無聲的對抗著這個,對於他們來說,不公平的世道。
他可以等,但是,他的姑娘怎麼辦?
綰寧記得前世,就是在這一年沒多久,曝出了趙硯臣和太師府七小姐私奔的消息。
逃出京城沒多久,便被太師府追回,二人雙雙殉情。
一對苦命鴛鴦,齊齊殞命。
大家這才知道京城居然還有這一回事。
趙硯臣是有才華的,但是因為和太師府的七小姐相愛,而被另外一個喜歡七小姐的公子哥動用了關係,把他從一個狀元活生生地挪到了欽天監,做一個連品級都算不上的閒職。
而他,沒有任何能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