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寧鼻尖湧入一大片凜冽的青木草氣息,感覺都快要把她淹沒了。
只一瞬,她就反應過來,掙扎著要從君逸的懷中退出來。
「你瘋啦,快放開我,我得風寒了,傳染你了可怎麼辦?」
君逸手臂動了動,卻不是要放開她,而是把她抱得更緊。
語氣深情如斯:「綰綰,綰綰。」
兩聲綰綰,叫得綰寧心尖發顫。
她不動了,任由君逸就這麼抱著,眼角有一滴清淚落下來,她分不清是著急還是感動或者是別的什麼。
「你不怕死嗎?」
「我怕。」
君逸只回了兩個字,手臂用力把綰寧圈進懷裡,綰寧幾乎都要呼吸不過來,君逸才把她微微松下來。
一字一頓嚴肅的說到:「我怕死,所以你也不許死,知不知道。」
君逸低頭看綰寧,語氣里是不容置疑,分不清是請求還是命令。
「不許有事,知不知道。」
他放鬆下來,語氣低低的,莊重著。整個人哪裡還有半點從前笑嘻嘻的隨意模樣。
綰寧被迫抬頭與他對視,她看不清君逸的表情,但是她能夠感覺得到那種波濤洶湧澎湃無處安放的心情。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君逸。
從前君逸給她的感覺,是單純潔白的少年,他純粹熱烈如朝陽,讓人看到希望。
現在的君逸沉著得像是一座大山,是天邊守護她的神祗,可以給她依靠,讓她有安全感。
君逸抬頭,目視前方,黑夜裡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他一手扣住綰寧的頭,把她按在自己的懷中,下巴輕輕的摩梭著她的額發,眷戀又親密的模樣。
低低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綰綰,別怕,等我!」
鬼使神差,綰寧點了點頭,應了一句:「好。」
君逸臉上露出笑意,往後退了半步鬆開她。兩手捧住綰寧的頭,輕輕在她額前印下一吻,珍重又鄭重。
然後腳步飛快,整個人影步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綰寧怔怔的看著君逸消失的方向,一陣風吹來,綰寧回過神,抬手摸了摸臉頰。
臉頰熱的發燙,額頭似乎還留有他溫熱的觸感,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青翠草木氣息。
是那個少年啊……
暗中,影二影三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不約而同地露出一臉的姨母笑。
影二:「親娘勒,親上了親上了親上了。」
影三:「這不算吧。」
影二:「這怎麼不算,這還不算,那什麼才算。」
影三:「不是……嘴對嘴才算啊。」
影二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少看小話本,寫小話本的,女子的手都沒摸過,他們的話都不能信。」
影三撇了撇嘴:「說的你摸過似的。」
影二一下趴直:「嘿,看不起誰?我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嗎?天下女子那麼多。」
影三慢條斯理:「就看不起你。
天下女子也包括咱們王妃,你完了,你剛剛說王妃是豬。」
影二愣住:「兄弟,別介啊,我就是隨意打個比方。」
影三伸出手:「一兩銀子。」
影二咬牙,默默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重重的放在影三手上。
「友盡。」
影三笑得花枝亂顫:「別啊兄弟,咱們友誼地久天長。」
……
宮中。
皇帝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消息。
「混帳,這蘇長榮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若不是有人舉報他,莫非想瞞著朕不成?」
底下的人回話,「陛下如今蘇府已經被堵住了,不准人進出。」
「嗯,做得好。」
突然,皇帝腦中想到什麼,大驚失色。
「你剛才說什麼,你說蘇家大小姐得了瘟症?」
底下人拱手回答:「目前消息不明確,不過傳出來確實是這樣。」
皇帝登時皺眉,背著手,在御書房走來走去,思索著什麼。
別人如何他無所謂,但是綰寧的事情他不敢怠慢。
想了一會,當即拍板,立馬讓人去傳趙硯臣。
不一會兒,趙硯臣就來了。
傳話的人言簡意賅,把事情說了一遍,趙硯臣也眉頭緊皺。
「陛下,這蘇大小姐命格特殊。住在蘇府別院,確實對京城運勢有所影響。」
皇帝心中咯噔一下:「那該如何,朕即刻讓她回蘇府。」
趙硯臣搖頭,「蘇府怕是不夠格。需要有身份更尊貴的人,才能鎮壓住。
京城最最尊貴的,自然是陛下,但是蘇大小姐和陛下八字不合,還是不要入宮的好。」
「對對。」
皇帝眉頭緊皺,問道:「皇子呢,皇子如何?」
趙硯臣想了想,點點頭:
「皇子們身份貴重,是除了陛下之外最合適的人選,只不過,得他們自願才可以。」
皇帝嘴角一僵,瘟症這種東西,就是他聽了心中也發怵。
君策和君恆,別說他們倆,淑貴妃和皇后就斷不會答應。
「傳老二老四入宮,朕問問他們。」
「是。」內侍退下。
不多久,君恆和君策就進了宮。
君恆本來是要去見蘇雨瀾的,臨時被傳的話,立馬進了宮。
心中琢磨這個時候皇帝傳召他會有什麼事。
到了宮門口,遇到了同樣進宮的君策,心中疑惑更深。
兩人到了御書房,看到趙硯臣,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位新任欽天監,他們倆都想拉攏。
但是這趙硯臣就跟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根本沒有拉攏的可能。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自己拉攏不到的情況下,別人也拉攏不到,就是最好的消息。
現在皇帝把趙硯臣和他們一起召見,可見應該是出了什麼大事。
「兒臣參見父皇。」
二人斂聲屏氣,跪下,齊齊行禮。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二人起來。
然後對著趙硯臣說道:「趙愛卿,你說。」
「是。」
趙硯臣對皇帝一拱手,當即把二人剛剛商量的事情,對著君策和君恆說了一遍。
二人聽完,臉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蘇大小姐得了瘟症,需要住在王府?」
趙硯臣點頭,「嗯,是這個意思。不知二位王爺,誰願意接這個病人?」
君策和君恆少見的站在了統一陣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輕易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