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虧欠了她

  醫官稍微思索後就寫下了一張藥方,然後親自煎藥。

  不過片刻,他就端了一碗湯藥回到寢殿。

  陳月如一聞到藥味,就面露警惕。

  她啞著嗓子不好說話,就給凝玉使眼色。

  凝玉連忙道,「太子妃娘娘現在正病著,可是不能隨便吃藥的。」

  裴玄一聽就露出了冷笑,「這是本太子的醫官親手煎的藥,你們是信不過他,還是信不過我?」

  凝玉瞬間啞然,不敢再吭聲。

  但她也不敢違背陳月如的意思去接那碗湯。

  徐孺人看她們主僕這般磨蹭,心裡很是不耐煩地催促,「凝玉姑娘,你沒聽到殿下的話嗎,快給你家娘娘餵藥啊。這麼拖著,該不會是心裡有鬼吧?」

  凝玉還是跪著不動,陳月如抬起頭瞪著徐孺人。

  裴玄見到這一幕,他的妻妾就這麼當著他的面內鬥,心裡更加煩躁。

  眼下是多事之秋,前朝那麼多棘手的事,後院也起了火。

  這些女人一個個的都不安分,背後不是太后就是皇后,誰也不真心向著他,卻都要耍手段從他這裡得到好處,怎能讓他不動怒?

  陳螢見狀走到裴玄身前,「殿下,就讓嬪妾伺候姐姐服藥吧。」

  裴玄本來正在氣頭上,卻被她這溫聲細語的請求一下子撫平了心裡的怒火。

  他看著眼前姿態溫順的美貌女子,好像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人,開口時語氣中的冰冷褪去了幾分:

  「也好。」

  陳月如聽到他對陳螢這般溫柔,咬緊了牙關。

  陳螢從醫官手裡接過了藥碗,在裴玄的注視下,她一直垂著眼,沒敢再看醫官一眼。

  然後,她蹲下身,用勺子盛了一口後,特意先自己吹了吹,確保不燙了才送到陳月如嘴邊,恭敬道:

  「姐姐,請張嘴。」

  眾目睽睽下,陳月如也只能張開嘴。

  陳螢把這一勺藥餵了進去。

  陳月如皺了下眉,原以為這藥會很苦,可到了嘴裡的味道卻只有甘甜,如同蜜餞。

  她還從沒吃過這麼甜的藥,心裡正是困惑,陳螢又盛了一勺放在她的嘴邊。

  「姐姐,醫官大人說了,您要把這一整碗都喝下去。」

  陳月如看著陳螢那無辜關心的神色,心裡這叫個憋屈。

  她就跟張嘴吃蒼蠅似的,一口口把陳螢餵的藥都喝了。

  然後,她就對著陳螢冷笑。

  那表情分明是在說,藥她也喝了,怎麼不見奈何得了她?

  這一關過去後,她定不會放過告密的陳螢,想趁她病要她命的徐孺人,還有這個和她作對的醫官。

  連收拾陳螢的手段她都想好了,滿腦袋裡都是陳螢受挫的慘狀。

  陳螢臉上卻不見任何焦急,她盯著陳月如看了會兒,忽然驚愕道:

  「姐姐,您的臉……」

  陳月如十分茫然,她的臉?她的臉能出什麼事?

  緊接著,她就聽見徐孺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殿下,您快看太子妃娘娘,她臉上的花紋好嚇人……」

  陳月如這才聽明白,她的臉上竟然長東西了!

  女人都是愛美的,陳月如也一直為自己的容貌驕傲,聞言駭得滿地亂爬,到處找鏡子。

  等她看到鏡子上她長滿了古怪黃色紋路的面容後,嚇得差點昏死過去,啞著嗓子哭喊。

  她身後,醫官卻鎮定地對裴玄躬身道:

  「殿下,卑職已經確定,太子妃娘娘確實是服用了千金枝。」

  凝玉哭道,「一定是你在藥里放了不該放的,是你害了我們娘娘,殿下……」

  裴玄沒有理會,面無表情地吩咐青鶴開始搜殿。

  所有在承恩殿服侍的宮人也都被帶出去,接受東宮侍衛的審問。

  陳螢站起身,把手裡的藥碗放下。

  她臉上無喜無悲,就好像這殿裡發生的混亂都與她無關。

  徐孺人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低聲道:

  「陳寶林,那張紙條是你送來的吧?」

  陳螢抬眸朝她看去,嬌媚的臉上滿是不解,「什麼紙條?我不知道徐娘娘在說什麼。」

  徐孺人眯著眼審視她,卻只在她眼底找到了事不關己的淡漠。

  「我就不信這件事真的和你沒關係。不過你也夠狠的,陳月如畢竟是你嫡姐,你這麼整她,就沒想過給自己留後路嗎?」她試探著,想逼出陳螢真實的情緒。

  陳螢卻只是露出驚恐的神色,好像被嚇破了膽,連聲音都在發顫:

  「徐娘娘您莫要亂說,我一個小小寶林,又一直不受嫡姐信任,她服用千枝金的事怎麼可能讓我知道?」

  徐孺人皺了下眉,卻也找不到陳螢的破綻,只能拂袖走開了。

  而青鶴這邊的搜查也有了結果。

  「殿下,這個木盒是在太子妃的枕頭裡搜出來的,您看看。」

  他按下了木盒上的機關,瞬間有好幾個格子彈了出來,每個格子裡都裝著成色不同的藥粉。

  裴玄沉著臉把醫官叫來,醫官一一驗過後,答道:

  「最左邊的格子是千枝金乾花磨成的藥粉,其餘的格子裡有麝香,有鶴頂紅,還有砒霜等藥。」

  麝香能讓女子不孕,鶴頂紅和砒霜都是致命的毒藥。

  裴玄看向陳月如的眼裡充滿冷意,「你藏著這些東西,是要做什麼?」

  陳月如知道她斷然不能承認這些東西是她的,咬死了這是別人設局,把東西藏在她這兒的。

  裴玄冷聲道,「去年上貢的千枝金總共只有三株,其中有兩株賜了陳國公府,僅剩的一株留在了父皇那裡。你莫非是想說,偷放東西陷害你的人是父皇?」

  裴玄的眼底都泛起了殺意。

  徐孺人在邊上道,「殿下這麼問,太子妃娘娘是絕對不肯說實話的。依嬪妾的意思,乾脆請內務府的人來把太子妃娘娘接走……」

  陳月如臉色驟變,所謂的內務府其實就是對犯了大錯的妃嬪命婦動用刑罰的地方。

  而且現在掌管內務府的太監是皇后的人,要是裴玄真把她交給內務府,她怕是要……

  裴玄沉著眼眸沒有出聲,不知為何,他竟是轉過頭看了陳螢一眼。

  陳螢低著頭,好像並未察覺到他的目光。

  裴玄想到她剛入東宮時,身上還帶著國公府的奴僕鞭打出來的傷痕。

  那一次,他雖然為她質問了陳月如,可終究也只是懲罰了那幾個國公府的下人。

  裴玄心知肚明,真正下令鞭打她的人是陳月如。

  那幾個下人只不過是仗勢欺人的狗,驅使惡狗傷害她的惡人卻全身而退。

  還有那個在半夜潛入她房裡的人,是誰派去的也不言而喻。

  雖然後來他派了侍衛去保護陳螢,讓想傷她的人再也找不到機會,可此事也是輕輕揭過了。

  陳螢受的委屈並未得到真正的發泄,所謂的說法也只是對她的安撫罷了。

  可她之後從未再對他提起過這些。

  就好像她已經徹底放下了所受的委屈,就好像只要他會疼惜她,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就是眼下,一直打壓欺辱她的嫡姐被查出了這麼大的罪過,她也沒有像徐孺人這般咄咄逼人,急著要把陳月如怎麼樣。

  相反,她只是用那雙水光瀲灩的雙眸看著他,好像還在隱隱擔心他會因此難做。

  這竟讓他覺得,他終究還是虧欠了她。

  裴玄頓了頓,忽然發問:

  「陳寶林,太子妃是你嫡姐,你有什麼話要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