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前兩次南下主要是為了劫掠而來,特別是東路軍的完顏宗翰,除了為防止宋軍騷擾和籌集一些糧草而去打破過幾座州府外,基本上都是沿著太原三鎮一路往南。【記住本站域名】
可這次或許是想報復宗澤逼迫張邦昌投降的緣故,金軍大將完顏婁室西取平定軍、再下遼州、威勝州,最後軍進隆德府,幾欲衝過汴梁唯一的天險黃河。
這讓汴梁城裡的宗澤幾乎崩潰,可他現在既說服不了杜充,更是一直沒有沒收到皇帝讓他領兵北進協防的聖旨。作為一個把趙構奉為救世之主的宋廷忠臣來說,宗澤從沒有過的失望與生氣。
無數的難民南逃,有的率先過了黃河,有的往西進了河北路,整個河東諾大的地盤馬上就要十室九空荒涼凋敝……
一些投奔宗澤的義軍受不了了,紛紛各自偷偷出了京畿北渡黃河,他們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抵抗金賊,他們對宗澤也不抱希望了,短短半月,京畿路好不容易聚集的十來萬人馬偷偷走了一半……
「宗相公,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誇讚的忠義之士?」杜充聽完手下匯報後,急匆匆的跑進開封府留守衙門,一臉挖苦的問宗澤:「有的人剛領軍職,有的甚至連軍職都沒領吧?他們是不是來騙糧草兵器的……」
宗澤本就怒火中燒,現在哪裡能忍受杜充的挖苦。
指著他鼻子罵道:「他們很多人的家都是河東的,為了護衛自己的親人何錯之有?若非你一直攔阻我出兵,金人何至於如此猖狂,在我大宋國土如入無人之境……」
「那是聖上的旨意,讓咱們護住京師即可,我可沒有一點私心。」杜充看著他那吃人模樣,心裡也有一點發虛。連忙把趙構搬出來換了個和善些的表情接著說道:「那些人或許是想護衛家鄉,可也都是些無知草莽只曉得意氣用事,去了也就去了吧……」
一聽這話,宗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些都是大宋自己的子民啊,如此毫無章法又各自統屬的去作戰,和送死又有何異?可你杜充居然說走了好!
怒罵道:「河東若是都沒了,只留下個京城有個鳥用啊,黃河天險若是丟了,京城又沒多少糧草,怎麼守,你告訴我……」
宗澤平時說話雖然嗓門大,可髒話還是很少講的,現在怕也是真的氣極了,可是說著說著有些急怒攻心腳下忽然一陣踉蹌。
宗穎和王直等人連忙過去相扶,而杜充也不敢再氣他了,雖然兩個人合不來,可他明白現在這情況有宗澤在前面頂著,自己可是能省好多事的。
立馬換了個客氣不過的關懷表情。
「宗帥憂心國事,可我杜充也不是毫無進取之人,如果您真覺得必須出兵守衛黃河岸口,我也是沒有意見的,畢竟那也沒有出京畿路嘛!」
等他不緊不慢的說完,堂上的宗穎、岳飛,還有本被氣得差點昏倒的宗澤不禁都是眼前一亮。
皇帝說讓咱們死守京畿,可黃河正從北邊過呢,哪怕不出兵懷州也好過在城裡等著被圍要強啊。
宗澤是直臣,所以他不會去鑽字眼,可是杜充會。這個京城和京畿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對於京畿路的防務來講,卻是可以說有天壤之別。哪怕將來皇帝問罪,自己也是有話來推脫的。
至此,剛剛還恨不得生吃了杜充的宗澤,見他退了一步自己也不好再端著,起身對他拱拱手便開始安排出兵之事。
……
大名府作為大宋四京之一,裡面自然也是如應天府一樣,是有行宮的,再加上劉豫這個偽王想在這行宮基礎上建立王宮,所以裡面不光雕欄玉砌甚是奢華,而且宮女太監也是應有盡有。
可是如今此地已被大周占據,被劉豫抓來的那些工匠當場就給放了。願意回鄉的打發盤纏送回鄉里,不願意回的送過黃河,加入後勤孟康的軍營……
陳文昭剛剛處理完這件事,就見統軍大將孫安走進了府衙。
現在的屠龍手雖然並未給安個什麼都統制的職位,那是因為柴家覺得大宋的官職太過稀爛,更是有很多官位與職能重疊的,所以想等退了金人再做安排。
「孫將軍可是有何緊急之事?」
二人見了禮,陳文昭開門見山的問道。
孫安向他點點頭,抬手往右上方一拱,正色道:「剛才接到聖令,命我領兵進駐洺州漳河北岸,故而需要陳相公替我組織民夫和糧草,以供軍用……」
陳文昭見說忙點頭道:「我也已經收到聖命了,只等將軍前來走個過場就行。何況上次從金人手裡賞的糧草都在府庫里放著,都是現成的……」
二人閒聊幾句,陳文昭小心的問詢道:「並非過問將軍軍務,只是有一個小疑惑還需您幫忙解一解。」
孫安知道陳文昭就是個謹小慎微,生怕出錯的人,何況柴進的安排是擔心文官在戰場上瞎出主意,並不是一句都不能問。
不禁輕笑道:「相公也無需那般客氣,您有何疑問儘管提。」
陳文昭汗顏的點點頭,心中暗想:我以前那么小心,還不是被你們給騙去了城池?現在好不容易爬上來,我不得更小心點!
心裡在暗暗打趣,可面上卻客氣道:「聽說這次金人十幾萬大軍想給劉豫那反賊報仇,可卻一直在真定府附近停留,將軍可猜到是何緣故?」
「我也不知他們為何沒動靜了。」孫安搖頭道:「可是據哨探營從河東傳回來的消息,金國大將完顏婁室已經占據了宋廷遼州,聖上應該是擔心他們東路人馬從太行山南端繞進河西來,故而才讓我領兵過去駐防的!」
陳文昭聽完深覺有理。
「不知將軍準備何時發兵?」
孫安笑道:「相公何時備好糧秣,我就立刻出兵。那洺州各地金人和劉豫折騰了那麼久,想來應當是已經沒有多少物資的……」
二人聊了一陣,陳文昭便準備去安排事情,不想此時一個士卒匆匆跑了進來。
「稟陳相公、孫將軍,皇后娘娘已經過了馬郟河,很快便能進大名府……」
二人聞言相視一眼,皆是震驚不已。
等他們一起出了城門,便看到扈三娘一身戎裝盔甲,身旁仇瓊英、顧大嫂、花姿個個挺刀執槍英姿颯爽而來。
等眾人見了禮進到大名府府衙暫時停留,陳文昭不禁開口問道:「娘娘,行宮內早就準備妥當,您可安歇在那裡……屬下定會派守軍在行宮外圍護衛。」
「陳相公無需操心。」扈三娘微微點頭道:「我的安危自有顧家大嫂負責。」
孫安的交情自然比陳文昭要好得太多,出聲詢問道:「不知娘娘此來是為了何事?」
旁邊仇瓊英打趣道:「孫安哥哥也這般客氣啦。」
旁邊顧大嫂輕笑道:「孫安兄弟可是最重規矩的,哪裡個個都像您瓊英郡主一般……」
柴進當了皇帝,瓊英作為義妹自然成了郡主,可是這讓張清很是頭疼。原本他自己就是一員領軍大將,可到了哪裡都得被人稱呼為郡馬爺,總讓他覺得自己是靠老婆上位的感覺。
大家原本都是山寨頭領,雖然如今在慢慢適應新的身份,可那份患難與共培養起來的感情,自然不是別人能理解的,何況孫安還是當年陪著柴進一起救了自己的人。
仇瓊英隨意的對他解釋道:「嫂嫂說了,山寨的男人都在外頭拼殺,我們女人可不能光躲在水泊里……」
話未說完,孫安驚訝道:「娘娘準備去恩州?」
扈三娘搖頭道:「我倒也想去,可是陛下不讓啊。求了半天才准咱們來大名府,說是北方已經有很多百姓往這邊逃難,可能這次得全安置在大名府了。」
陳文昭自然清楚這些事,在旁邊點點頭沒有說話。
扈三娘對他說道:「陳大人不用在意我們,若是前方有軍報傳來,還請您告訴一聲便好。」
「那是自然。」
扈三娘對二人微微客氣,便不想耽誤他們的事,自領著她的數百娘子軍暫時去了行宮。
陳文昭等送走了扈三娘,心頭不禁又暗暗打趣道:「您來了也好,萬一遇到個什麼不好辦的事,還能有個替我做主的人……」
……
恩州北部的厲亭縣地界,柴進領著數萬大軍正駐紮在此,馬步各軍足足六萬多人,把個永濟渠南北塞得滿滿當當。
其實此時正是六月初,很多百姓種的糧食才剛剛開始成熟,柴進真不想這個時候行軍打仗。可是別人都已經殺過來了,自己再不捨得,卻也沒有躲避辦法。所以只能儘量讓人駐紮在城鎮之內,不要去破壞莊稼,可是那麼多人馬,根本不可能完全做到的。
看著被自己踩踏的莊稼,柴進心裡難免一陣心疼。
「兄長,別再尋思這個事了。」柴進看著義兄還在為避自己名諱而要改名,他就無奈不已,都說了個把月了,還沒讓他把這事放下。
「我已經讓聞先生傳令各地州府,已經取了名字的一律不用避諱,這種事情我真不在意。」柴進苦笑道:「你說兄弟們都稱呼你王進之名幾十年了,突然改了我不習慣,大家也不習慣。有些規矩禮儀啊,還是稍微變通一下的好……」
兩兄弟在那糾結,一個要改,一個不讓,旁邊的朱武也不好插嘴,只在低頭輕笑。
此時郭藥師的大軍被李懹逼出了滄州,可完顏宗望的人馬卻一直在北邊一動不動,這讓大夥疑惑的同時,卻也無事可干。
「報,先鋒營有軍情送來……」
帳外一聲呼喚打擾了正自閒聊的哥倆,王進回頭讓其進來。
等那士卒說完,帳中眾人不禁都是一臉詫異:
耶律余睹來了,不是領兵來犯,而是作為金國使臣要來面見大周皇帝!
這個人柴進倒是在書上有過一些了解,他本是遼國東路的都統,而且和契丹皇帝耶律延禧算是連襟,他老婆和皇妃蕭氏是姐妹,可惜後來被扣了個造反的帽子,被逼無奈跑到金國。
雖然是個遼國降將,可卻是個精通文武的全才,不光完顏阿骨打對他器重不已,連後面的吳乞買、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這些人都對其敬重有加。
他在金國擊敗遼人的各大戰事都立了大功,可是只有柴進知道,此人原本軌跡中最後是造了金人的反的。
雖然不清楚為何會反,可至少此人心裡有顆並不安分的心。
「大帥,張邦昌已經降了宋廷,那麼金人可能想在黃河南岸再立一個傀儡。此人定是想來與咱們結盟的。您見還是不見?」
柴進看著朱武笑道:「別人不見,可是這耶律余睹既然親來,我倒是很想見見。」
對那傳令士卒道:「告訴你家關勝將軍,把他們安置在漳南鎮……」
……
漳南鎮就在歷亭北邊五十里處,柴進第二天打馬北上,沒多久也就到了。
可等柴進在張清營中見到此人,不禁也為他的風採氣度讚賞不已。
耶律余睹身長八尺有餘,年約四十,可卻保養極好,一點都不像北方人。而他一雙眼睛清澈透亮,一副身板孔武有力。
旁邊的王進一見他們,便在身後小聲道:「這耶律余睹和他旁邊那兩個大將,皆非庸手……」
柴進點點頭,命人請他們坐了。
遼人也說漢話,自然不需要讓段景柱來做翻譯,柴進客氣的和他閒聊幾句,反正你不說正事,自己也不會開口問。就像兩個在江湖偶遇的人,根本沒什麼說的,可卻偏偏得聊上幾句。
柴進看向他旁邊兩個身材魁梧的將領問道:「敢問二位將軍名諱?」
二人見這大周皇帝性子隨和,一點都沒有架子心中倒是有些欣賞,皆客氣行禮道:「小人瓊妖納延、賀重保見過大周皇帝……」qqxsnew
此話一出,讓原本心靜如水的柴進,不禁心頭狂跳!
我靠!這兩個不是原書中宋江征討遼國,契丹第一猛將兀顏光手底下的兩員大將麼,怎麼跑出來了,而且還跟著耶律余睹!
難道施耐庵筆下兀顏光的原型就是此人?
柴進一時想不明白,可心頭不禁暗罵道:他娘的,亂套了,全亂套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