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領著阮小哥倆一路打馬急行,到了泰山腳下。
早在路上得了囑咐的阮小五小聲問道:「咱們這樣,算不算違反寨規?」
吳用還沒說話,小七笑傻笑一聲,「不算,大官人的話就是寨規。何況咱們又沒打算殺人放火。」
吳用滿意的點點頭,小七的話說得直白,但是也很透徹。
阮小五見吳用神態自若,已經明白一切,便也不再說話。心中也道:這又不是讓他們去幹壞事,說不定最後還得感謝咱們哥幾個。
三人到了泰山腳下,沒有心思瞎看,直奔書院。
可書院裡倒是挺安靜。
最近這些學子是心思各異。除了那些趕往京城參加秋闈的,其餘的人都沒有心情高談闊論了。剛聽說奉符縣被梁山占了,他們躲在書院中不敢回去,害怕匪亂。而那些外府同窗早就逃回了家鄉。
可後來傳來消息,梁山大軍除了抄了幾家風評極壞的大戶,對別的百姓卻是秋毫無犯,甚至在準備把大戶的田地分下去。
他們回家看過,也有過衝動學鍾顯才幾個,往東平府的念頭。可當時他們初投梁山時,自己可是怒其不爭,大罵他們投賊的。
當吳用領著阮家哥倆闖入學堂,見堂中沒有先生,只坐五六個書生,各拿一本書正自發呆。
率先對著孔聖人做了參拜,然後對眾人行了一禮,笑道:「諸位高才,小可這廂有禮了。」
那些書生見他也做秀才打扮,雖然後面那兩個伴當手拿兵器,模樣嚇人,還是皆起身回禮。
還沒等他們說話,吳用先道:「諸位可有家在奉符縣的?」
幾人皆點頭應是。
吳用笑道:「諸位學了治國安邦之道,怎麼不為家鄉百姓做些事,卻還躲在這泰山腳下蹉跎呢?」
有個膽子大些的問道:「敢問學兄尊姓大名,今日所有何來?」
吳用眼睛一眯,笑道:「梁山吳用,特請諸位學兄去一展心中報復。」
幾人聞言,不覺往後一退。
吳用搖頭有些生氣的道:「百姓見我梁山大軍,皆是喜笑顏開,彈冠相慶。可你們卻如此懼怕這是為何?是擔心將來流言所累,說你們結交梁山,影響你們前程麼?」
見他們不說話,吳用忍著脾氣,沉聲道:「小可也算讀書人,雖然沒經天緯地之才,至少有安民護戶之心。如今國昏臣奸,民不聊生,你們看不到麼?難道爾等覺得待你們多年以後位列朝堂,就可以改變這一切?」
他微微一嘆,「諸位很多人年紀比小可還略長一些,怕是還沒有去汴梁參加秋闈之資吧。難道真打算繼續這麼賭下去?你們覺得是賭將來一文驚天下,還是腳踏實地學鍾顯德用命拼前程……」
眾人被吳用一頓又貶又贊說得面紅耳赤,有些年紀都快五十了,還只是個秀才。平時家中都是妻兒老小操勞,不想給他們添麻煩,直言將來做了官,光宗耀祖……可自己又何嘗沒想過放棄?
吳用見眾人模樣,眼中一亮,心道:莫非還不用動手了?
趁熱打鐵道:「你們可知道那鍾顯才幾個現在做什麼?」
幾人互看一眼,那個年紀最長的點頭道:「聽說在東平府當書吏。」
吳用聞言,哈哈一笑,「那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如今這哥倆已經在中都幾縣做了縣令,特別是那個鐘顯德,更受我家大官人看重,只等明年,他可能就會是沂州知府。」
幾人聞言,眼中滿是震驚和羨慕,作為讀書人,他們最是知道要爬上一州知府的位置有多不容易。甚至是那些號稱天子門生的狀元探花,窮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啊。鍾顯德?半年前還是一手泥巴,一本書,文章都不一定有自己做的好,他何德何能?
只聽一個衣裳最是乾淨整潔的秀才,忍著嗓子大著膽子,一臉不屑道:「那都是你們自己隨意封的草頭班子,誰知道將來落個什麼下場。」
阮小七聞言,這他娘是拐著彎罵咱們呢?正要一步上前給他倆耳光,被吳用伸手攔住。
吳用笑著看看他,又看其他人並未說話,正色道:「朝廷十萬大軍犯我梁山,轉眼間灰飛煙滅你看不到?我家哥哥本就是大周皇室嫡孫,趙家的皇位如何來的你們不清楚?柴大官人若稱王,天下百姓,誰敢說句得位不正?」
吳用輕蔑一笑,這種人自己已經懶得搭理了。
對另外幾人拱手道:「你們要明白一個道理,貧苦百姓,根本不知道東京城裡坐的是誰,他們只知道,坐在縣衙里的是不是他們的父母官。你們若想衣錦還鄉,就與我走。若是錯過這次機會,將來你們這些人,哪怕將來想去衙門做個吏目,我都讓你們投效無門……」
就這樣,吳學究經過一個時辰的悉心教導,阮家哥倆的威逼利誘,又從泰山書院拐了三個。
待他領著人趕回山寨見了柴進,將過程說了以後,柴進也是對那幾個死鴨子嘴硬的無語至極。
就你們那幾根蔥,難道還要我們三顧茅廬才請得動?沒了張屠戶,我就不信殺不了豬了。
柴進與幾個軍師就隨口問了些事情,便當場拍板,讓那最年長的王進道為奉符縣縣令,另外兩個何鄺、張文詢做他副手,先把這地盤先運做起來再說。
當那王進道接過候健送來的新官袍,老淚縱橫。旁邊兩個也是羨慕不已,心中直道:「吳軍師說的對,百姓只認這身衣裳啊。」
都一臉期盼的想快些回奉符縣,好讓家裡人知道消息。只要幹得好,明年自己也能領這麼一件了。
……
……
天又冷了。
今年的雪像是下得早一些。qqxδnew
柴進用披風將身子裹住,站在斷金亭外,北風將臉吹得生疼。可還是架不住他看這美景的心思。
「大官人、軍師二位好興致啊!」王進從後面過來,輕輕喚道。
柴進和李助聞言,笑著回頭。
「這景色雖美,可外頭還是太冷了些。」李助打趣道:「若非大官人想來,老道我可不受這苦。」
柴進聞言大笑一聲,那麼久了也習慣,甚至很喜歡他這性子。做為一個後世人,那沒有那麼多尊卑規矩。雖然來此被環境改變了很多,可偶爾的耍笑,反而感覺能讓這自己更舒暢,更快活一些。
李助不像吳用、朱武幾個,每天對自己都是恭恭敬敬,極為規矩。雖然這是好事,可還是覺得少了些男人間的暢快。
「兄長怎麼也過來了?」
王進摔摔身上雪花,笑著道:「現在已經入冬了,有的人見咱們好像沒反應,可是著急起來了。」
柴進和李助聽王進說的隱晦,一下沒理解過來。
二人愣了一下,忽然皆是瞪著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柴進無奈搖頭道:「這小子,還特意請兄長過來說,自個兒直接來不就行了。」
然後有些抱歉的嘆口氣,「也是怪我一下疏忽了。」
李助也笑道:「這種事,主要咱們不是事主,都沒他那麼放在心上。」
幾個月前,柴進領著董平去向程萬里提親,當時說好,不知道朝廷會不會對山寨有何舉措,推遲婚期反而不美。所以後來與程萬里定下,入了冬,便一起定個好日子,把事情辦了。
可後來柴進一忙,卻把這事放在了腦後,那董平朝思暮想那麼多年,等得頭髮都白了,哪裡能不急。
既然現在提起了,也不再拖延,幾人回了聚義廳,便讓吳用這個懂禮儀的,親自跑一趟東平府,與程萬里定個章程出來。
董平見狀,居然還想跟著一起去,被眾人一頓取笑。
連呼延灼這個不愛耍笑的,都忍不住說他也太著急了些。
待吳用領著幾個頭領,備好禮品下了山。已是山寨軍師的喬道清問道:「大官人,現在山西已經被朝廷光復,應當也不會有什麼百姓再來,咱們外頭的粥棚和兄弟是不是可以撤回了?」
柴進見他神色,還是有些對田虎投党項人有些憤憤不平,不禁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卻也知道安慰話那些沒有必要。
只是點頭道:「那便讓楊志、段景住他們撤了粥棚,領軍回山。正好可以喝上董平的喜酒。」
喬道清聞言,微微拱拱手便下去傳令去了。
李助打趣道:「這幻魔軍倒是和孫安兄弟一個性子,兩人都穩重至極。也不知這哥倆平時聊什麼。」
柴進很是無奈的一笑:若是都跟您老人家一樣,不得鬧騰死。
正要說話,卻見李懹領著一臉羞澀錦兒慢慢進來,對二人行了禮。傻笑道:「小弟給大官人報喜。」
柴進二人聞言,又看著錦兒那表情,哪能猜不出來,都不自覺都往她肚子瞅了一眼。
「好啊!咱們老李家有後了。」李助大笑道。
柴進作為媒人也是高興,對李懹和錦兒由衷的恭喜幾句,便讓他們回了,要熱鬧,將來待孩子生了自有熱鬧的機會。
……
早就在大名府外無聊至極的李逵,聽說山寨令眾人撤軍回山,就像打了雞血一般,扯著嗓子招呼手下士卒趕緊收拾東西。
楊志和燕青等人其實也早就發現投山的人越來越少了,只是上頭沒來指令,也不敢私自撤軍。
「小乙,你那位友人可還在那幫忙呢。」楊志打趣道。
燕青望著遠處,不禁笑道:「這位焦挺兄弟曾經來大名府與我比過相撲,雖然並未深交,可倒是能看出來是個直爽的漢子。只是不知道跟著回山寨……」
楊志笑道:「人家慕名來投,也就是想搏個安穩和出身的機會。以大官人心胸,哪怕做不了頭領,至少也能讓他留在山寨。」
燕青聞言微微點點頭,前些日子忽然見他尋來,因為本來不熟的緣故,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他。後來聽說他要投山,也不好拒絕,可卻不知道如何安排,畢竟哪怕是投山的百姓和士卒,也是得到後勤做好登記的。
何況以他的本事,跟著自己手底下做個親隨,還真有些委屈了些。
後來不好讓他同軍卒住在一起,只能央求段景住照顧一二。不想這焦挺甚是勤快有眼色,跟著後勤的兄弟忙上忙下,現在和段景住混得熟絡不已。
心頭邊想邊笑,不禁走過去讓他跟著段景住先行,等到了水泊外自己會去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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