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麻煩了!

  第89章 麻煩了!

  蘇武赴死去也!

  書房門口之處,程萬里心中擔憂不已,興許是擔憂蘇武其人,興許更也是擔憂自己剛剛投資的草創企業戛然而止。

  書房外轉角處,程小姐又走了出來,便也是一臉的凝重。

  「父親,似這般忠義的漢子,世間哪裡還能尋得……」

  「只怕他當真一心立功去,不顧自身……」程萬里此時多少有些不像個男兒漢,反倒像是那家中慈愛的老母,一臉的憂心忡忡。

  「父親待他好,他自也想著報答,他本不是一般武夫,更不是那般莽夫之輩,我知蘇武其人,有勇有謀,父親當不必過於擔憂……」

  乖女安慰著老父親。

  「是啊是啊,他聰明得緊呢……」老父親也點著頭。

  「最近樞密院裡頻頻收到父親的奏疏,童樞密那裡,父親也是書信來去頻繁,便也都知道父親近來練兵得力,此番他若是當真立大功而回,童樞密與樞密院處,又豈能不知父親功勳卓著?」

  這位程小姐,顯然也有期待憧憬。

  老父親再次點頭:「是啊是啊,咱東平府的兵將,雄壯非常,興許蘇武當真能立功而回。」

  「所以,父親何必又有太多擔憂?」乖女再說。

  老父親再點頭:「嗯……不擔憂,唉……不擔憂吧……不必擔憂去,不想不想……定是凱旋,定然凱旋吶!」

  說著,程萬里便也往前走去。

  就聽乖女在後說道:「倒也不知大軍什麼時候開拔……」

  老父親腳步一止:「怎麼?你還要去送送?」

  「父親,我送不送倒是其次呢,這般第一次出征開拔,父親當去送送是應該,如此,才是激勵軍心之舉!」

  「對對,該送該送……」

  蘇武此時已然奔回軍營,便是立馬召集眾人往議事堂里去。

  蘇武坐在正中,眾人一一列席,只待蘇武一通說來,許多人已然是摩拳擦掌,特別是林沖魯達二人,更是臉上直接顯出了幾分激動。

  開拔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準備工作極多。

  只聽得蘇武吩咐:「杜興!」

  「卑職在!」杜興起身來。

  「當在廂軍里選五百來人,配車架……至少一百,人糧馬糧都要多裝,箭矢也要多裝。」

  「得令……」杜興點頭得令,卻是也問:「都監,一百車架,軍中車架不夠,牛也不夠啊……咱們去幫青州打仗,難道青州那邊不負責咱們的補給嗎?」

  蘇武答道:「遠去六百里作戰,行路就要至少七八日,這且不說,靠別人不如靠自己,青州那邊府衙以及軍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咱們也不一定入城去駐,自是有備無患,也當多帶紮營之物!車架牲畜不足,那就往府衙去借,府衙不夠,那就往車馬行去租,乃至百姓家中的能租也租!人馬糧草多備,至少備一個月的,軍中本就存糧不少,你算一算,若是不夠,速速帶人上街去買。」

  蘇武想了很多情況,反正謹慎無錯,出門打仗,別人當真不一定靠得住,只能先靠自己。

  「得令!」杜興再次得令。

  「你先去辦!」蘇武也是時間緊迫。

  杜興連忙出門去。

  魯達在一旁聽得是連連點頭:「都監這般謀事,著實妥當,已然像是那西軍里的老將做派。」

  在場這些人,其實誰都沒有見過真正的打仗,除了出自西軍小種相公門下的魯達。

  別說在場這些人了,整個河北山東加在一起,也沒幾個人見過真正的打仗。

  青州秦明如此,那些山裡的賊寇亦然,宋江也一樣,吳用也一樣,誰見過打仗?

  那些官府之兵也好,那些山賊嘍囉也罷,更不用說。

  便是大宋與遼國,澶淵之盟過後,已然近百年不戰了。

  山東河北地面,便是七八十歲的耄耋老人,也從未聽聞過戰爭這件事。

  這次,其實大家都是頭一遭。

  蘇武也是頭一遭,指揮兩千人上戰場,這不是什麼江湖廝殺,不是什麼擒拿賊寇,也不是上次打董平,其實心中也還有緊張,所以準備起來,越發謹慎。

  聽得魯達之語,蘇武也是謙虛,只答:「魯指揮使也該多多提點。」

  魯達點頭:「頭前本還真想著要在都監身旁提醒一二,此時看來,倒是不必了。」

  蘇武點了點頭:「也當快馬加鞭去把楊制使招來軍中。」

  魯達起身就去:「洒家這就派人去。」

  只待蘇武一切準備妥當,已然是第二天的下午,蘇武倒也不選時間,即便是下午,點齊人馬物資,便也開拔。

  直往東邊出城去,這次走官道,也唯有官道能通大車。

  兩千新軍,五百輔兵,浩浩蕩蕩從城中街道上過去,腳步咔咔作響,軍衣范陽笠更是整整齊齊,連帶胸口紅巾都鮮艷非常。

  棒小伙們一個個身姿挺拔,走起路來,那也是氣勢昂揚,旌旗大纛,更是高聳迎風。

  便是為了這份賣相,蘇武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一支軍隊對外的形象也是蘇武極其看重的事情。

  此時,不知多少百姓涌到街邊來觀看。

  「好一支整齊威武之師!」

  「咱東平府蘇都監近來一直在操練兵馬,此時一看,蘇都監當真是員良將。」

  「那可不?那梁山鬧大賊,只待蘇都監一上任,梁山那邊立馬就偃旗息鼓了,近來你可還聽說梁山之賊作奸犯科之事?」

  「是啊,連劫道之事都鮮少耳聞了……」

  「蘇都監當真好生威勢啊!」

  便是孟娘正店門口,也是出來不少人在看。

  孟娘子帶著冬歡,遠遠看著蘇都監打馬過來,想喊一聲,卻也未喊出口來。

  倒是蘇都監看到了孟玉樓,在馬背上還偏頭來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如此,孟玉樓才喊出一聲來:「都監保重啊!」

  蘇武再點頭,還有微微一笑。

  就聽得一旁的冬歡不知哪裡來了勇氣,有樣學樣也喊一語:「李成,你一定要回來!」

  這一語,蘇武也聽到了,便看了看那冬歡,又轉身看了看身後跟著的親衛都頭李成。

  只見李成臉上一紅,並不敢回頭去看。

  蘇武說得一語:「人家叫你呢。」

  「哦……」李成如此才轉頭去了。

  「你回人家一句啊……」蘇武又說。

  李成懵懵懂懂點頭,當真回一句:「你放心就是!」

  如此,馬隊已然走過。

  那正店門口站著的人,依舊久久不回,遠遠看著。

  只待大軍到得府衙門口,知府相公官衣在身,站得筆直,身後官員吏員一大堆。

  領頭打馬的蘇武倒是有些意外,稍稍勒馬,下馬拱手:「多謝相公與諸位同僚前來送行。」

  老相公幾步下得階梯,走到蘇武面前,當真在眾人當面,就拉蘇武的手:「蘇都監,此番遠去六百里剿賊,一定要多多小心謹慎!」

  程萬里再也不說一定要立功凱旋了。

  「相公放心,定當立功凱旋,不立功勳,無顏再回!」這話,不一定是說給程萬里一個人聽的,今日人多,官吏都在,大家都得聽聽。

  好教眾人都知曉,蘇都監是如何一員視死如歸之絕世良將!

  「唉……立功有時候也要一些運道,若是沒有那般運道,倒也不必強求。」程萬里換了個說辭。

  「有那運道最好,沒有那運道,創作機會也要立功!」蘇武又是目光如炬大義凜然。

  只看左右。

  「好啊好啊,都監乃真英雄也!」

  「都監這般軍將,世間少有!」

  蘇武一拱手,左右致意:「多謝諸位,去也,告辭!」

  說著,蘇武回頭上馬去,再走。

  就看左右官吏遠遠招手:「都監一定立功凱旋啊!」

  「大家都等著都監立功凱旋的好消息呢……」

  也是這東平府,也有百十年不聞戰事了,何曾有過這般雄壯出征的大場面?

  便是看得這般場景,也不免教人激動幾分。

  只看左右都在喊,程相公轉頭眼神一掃。

  眾人皆是一愣,怎麼?程相公看起來還有些不高興啊?說好話吉祥話也不行啊?

  興許程萬里在想,這麼多人的當面,又聽得這麼多激人立功的話語,到時候上戰場了,那蘇武不免只一心要去立功……

  「回去!」程萬里大手一揮,面色發黑,又說一句:「都回去上值,府衙差事那麼多,今日本府都要一一過問……」

  眾人便也是面色一黑。

  只待蘇武領著大軍再走,一會兒便也就要出城門了。

  只看城門處也有一車等在那裡,旁邊守門的軍漢不少,卻也沒有人驅趕這輛車走。

  那就不用多猜了,蘇武面色帶笑而去。

  那車裡也並無人下來,只是等著,等到蘇武打馬到了車旁。

  車裡才有話語:「都監一路,多加小心。」

  「多謝!」蘇武打馬也就過去了。

  兩人也並無多餘話語,更不曾真正見一面之類。

  如此,大軍出城往東去。

  說是大軍,其實也不是大軍,兩千號人,五百輔兵,並不顯得如何龐大,前軍後軍,也綿延不了多少里去。

  只管趕路,到了時間就埋鍋造飯,入了夜就宿營。

  在外宿營這件事,也是第一次。

  蘇武帶著魯達,便是到處走,這也是一次訓練。

  最基本就是如何選宿營地點,路上好幾日,一一來驗證,也是蘇武自己也在學習。

  比如糧草該怎麼放,營帳該怎麼扎,營中格局如何安排,如何防火,如何飲水,哪裡埋鍋……

  這也都是蘇武要學習的東西。

  還真別說,這軍中有一個魯達,真的許多事,事半功倍,也只有魯達真正上過戰陣,熟悉這些,這一點上,林沖楊志也差得遠。

  連帶宿營期間,如何安排明暗崗哨,如何制定巡邏方式,如何去放斥候,如何制定口令之類……

  魯達當真是熟悉非常,蘇武跟在一旁,頻頻在問,都是在學。

  這才是這個時代的行軍打仗。

  蘇武不免心中也有嘆息,林沖乃東京禁軍軍官,楊志也是殿前司的制使,對這些真正實操實戰的東西,其實都不甚懂。

  顯然,整個大宋朝,真正能打仗的軍隊,也就只有西軍了。

  蘇武一邊學著,還一邊拿炭筆與小冊子來記。

  魯達在一旁看著,當真有夸:「都監事無巨細,一一操持,事事過問,若是在西北,必也是一員良將,小種相公定是能看得上都監!」

  顯然魯達看來,蘇武這般態度,其實少見,特別是上官對麾下之人的這種不恥下問,越發少見。

  蘇武也笑:「既然成了領兵打仗之人,自是要對得起兄弟們的信任才是,豈能胡亂來得?」

  魯達拱手一禮:「在都監這般軍將麾下聽命,倒也讓人多有幾分安心。」

  魯達顯然對蘇武本還不那麼信任,這無關人品或者情感。

  而是專業上的,魯達是專業人才,蘇武又從未真正領兵打過仗,心中有懷疑也是正常。

  而今這一番,懷疑便也皆去,只覺得蘇武合格了,至少是個合格的軍將。

  如此在麾下當兵,才當得安心。

  怕就怕上司是個不懂裝懂,還一通亂來,那這兵也就當不下去了,就得想著跑路了。

  一旁楊志也言:「有都監如此,這條路算是選對了,這份前程怕也是真會有。」

  顯然楊志與蘇武也有相似的心態,既然再投軍,只念要投對了地方。

  「如此,咱們上下一心,剿賊立功就是!」林沖在後來說,也笑,他也才知道魯達兄弟心中還有這些擔憂。

  「有諸位兄弟同在,賊寇又算得了什麼?」蘇武真心一語,便是魯達對他,也是用心,魯達本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卻是這一番來,對他也是耐心非常。

  蘇武也知道,此番上陣,還當有個身先士卒,這不是作秀,而是凝聚眾兄弟之心。

  更也是麾下皆是新軍,唯有看著他蘇武一馬當先,才是真正激勵,話語再多,當真上陣搏命,意義也不大。

  往後興許不必次次如此,但此番必須如此。

  行軍,宿夜,宿夜,行軍,一路上並不入城池去。

  蘇武也越發熟悉了行軍的這些操作與禁忌之類,一個小冊子記得滿滿。

  八日之後,不到中午,已然就看到了青州城池。

  青州城裡早已是四門緊閉,城頭之上都是軍漢士卒,顯然當真已經打起來了。

  蘇武立馬派李成帶著幾騎往城池處去。

  這邊,蘇武再次選擇紮營之地,也不入城,入城了反而不好,失了主動,在城外才有主動權。

  這回紮營更是不同,還要建起高聳的寨牆,也就是要伐木圍寨,乃至寨外還要挖溝。

  真正到了戰場之處,一切都要腳踏實地,步步為營,什麼細節都要做好。

  蘇武也是事無巨細去問去看去指揮,乃至也是學習,溝要多寬,寨牆要多高,水源在何處……

  不得多久,李成打馬從城池而回。

  見面稟報:「都監,那青州知府慕容彥達請都監入城議事。」

  蘇武點點頭,左右一看,與眾人說:「我帶百十騎入城去,軍中一應事情,先聽魯指揮使軍令。」

  眾人拱手得令。

  蘇武帶著親衛百十騎飛奔往幾里外的青州城池。

  在城下等一會兒,巨大的城門只是半開,百十騎魚貫而入,青州城與東平府差不多,甚至連城內格局都有幾分相似。

  蘇武故意穿了甲冑,一行人直去府衙,蘇武甲冑在身,連連往裡進。

  直入大堂,慕容彥達也是一身紅官衣坐在正中,這個倒霉催的,故事裡,來日也是要死於賊人之手。

  還是被秦明親手所殺,因為慕容彥達中了宋江那有傷天和的計策,誤會了秦明之後,把秦明一家老小都殺了。

  宋江那計策著實難以來說,竟是讓麾下之人假扮秦明,屠殺了住在青州城外的許多良民百姓,乃至一把火不知燒了多少百姓的家宅。

  如此,慕容彥達便真以為是秦明所做,只待秦明回城之時,慕容彥達如何也信不過秦明了,只以為秦明投了賊人,如此殺了秦明一家老小。

  就看當面慕容彥達,長得白皙非常,面相也還看得出幾分俊朗,正兒八經一個儒生模樣,只是年紀稍稍有些大了。

  這人也不是沒有來路,他的妹妹是宮中貴妃。

  蘇武倒也不多打量,只是左右一看,心中有驚,秦明呢?

  在場軍漢倒是有幾個,沒有一個看起來是那種五大三粗猛將派頭,秦明不在!

  蘇武拱手一禮:「見過知府相公!」

  那慕容彥達竟是忽然下得座位來,往蘇武在走,驚喜就寫在臉上,直接開口:「本府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六百里外東平府的援軍先至!左近州府,竟是一個都還未來!」

  這話一聽,難怪呢,慕容彥達這麼激動。

  蘇武答了一句場面話:「朝廷軍令,豈敢拖沓。」

  「好好好,蘇都監快坐快坐!」慕容彥達顯然心中慌亂非常,親自抬手作比。

  「多謝知府相公如此禮遇。」蘇武也不多言,落座就問:「倒也不知青州兵馬統制秦明與兵馬都監黃信身在何處?」

  慕容彥達還未回到座位,聞言腳步一停,轉頭來,就是一臉苦相,開口急說:「頭前那黃信正去拿了窩藏賊寇的花榮,回來的時候被清風山的賊寇埋伏,損兵折將而走,便是秦明得知,點了人馬就去攻那清風山去了,此時已然不知勝敗如何了。蘇都監大軍既至,豈還在城外紮營不進?當快快讓兵馬入城來守,賊寇勢大,這城池萬萬不能有失!」

  蘇武一聽這慕容彥達話語,心中就難受,這廝……興許比程萬里還不如。

  不該這麼想,這慕容彥達比程萬里可差了十萬八千里,秦明黃信之所以最後投賊,便是在慕容彥達這廝,在青州可沒做多少好事,乃至對待麾下軍將也是沒幾分恩情。

  如今對蘇武姿態不一樣了,那自是因為此時他心中慌亂,擔驚受怕。

  卻也一想,秦明已經帶兵出戰去攻打清風山了?

  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