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府事暫了,索超留在東平府坐鎮,各門軍漢暫時都換成索超麾下。
蘇武帶著武松與周謹,再加五十騎,三百步卒,直往陽穀縣去。
一路上倒也不那麼急了,董平此去,必然是往南去那水泊梁山,附近州府已然無他容身之地。
而陽穀縣在西,那雲理萬必然還不知道東平府會陡然發生這麼大的事。
不過,蘇武腳步依舊快,連夜就去。
第二日早間天色剛剛放亮,獨龍崗上,那扈三娘已然早起,正在莊子校場裡耍弄兩柄長刀,遠遠就有人來報,說是看到有大批軍漢往這邊來。
她倒也警覺,先讓莊客們掩上莊子大門,她自己帶著幾員快騎往大路去看。
只看那大路上,祝彪已然先到,連帶李家莊的管家杜興也到了,幾人都在大路觀瞧。
杜興是撲天雕李應的管家,也是李應的心腹之人,也有幾分好武藝在身,江湖有個諢號「鬼臉兒」,故事裡,他也當是將來的梁山好漢之一,排名八十九。
就看得東邊來軍,軍容整肅,頭前幾十騎,更是威武不凡。
祝彪已然在說:「莫不是那董平帶兵出城了?」
杜興點頭答著:「這一遭來,怕是又少不得……一些孝敬伺候了。」
扈三娘微微皺眉,也說:「酒菜怕是要先備上了。」
獨龍崗三莊,能在這地面上建堡寨,養莊客,兵刃甲冑也藏不少,不外乎有人睜隻眼閉隻眼。
自也就是每年與東平府兵馬都監董平少不了大量的孝敬伺候。
董平其實有幾分豪富,這一點是索超比不得的,為何?
因為索超只是北京大名府的管軍提轄,並不是大名府的兵馬都監,也就是說索超頭上還有上司。
如今之事,真按照品級官職來論,蘇武是一步登天,只待那知府程萬里把蘇武的事情辦妥,蘇武官職之上已然就要超過索超了。
至於索超為何與蘇武如此交好,兩人緣分相投是其一,戰場同死是其二,興許也有這些考量,那就是蘇武如今深得程萬里的信任。
程萬里的恩相童貫,就是如今樞密院裡實權人物。倒也不是說索超沒有門路,索超也得梁中書的信任,梁中書的岳父是當朝宰相蔡京。
但真以軍漢升遷調用之事來說,縣官就不如現管,童貫童太尉才真正是好門路。
也就是說蘇武如今的門路,比索超可方便太多。
許多事情,在地方州府里,那是打破腦袋搶破頭的事,但真到得東京里,不過就是大人物隨口一語,乃至是眼睛小小瞥的那一下……
這些事,本也不複雜。
獨龍崗大路口處,幾人已經開始吩咐自家莊客回去稟報了,該開門迎接就要開門迎接,都得各家主人親自迎接。
該備酒菜要備酒菜,該準備一些大箱子裝錢,也要準備,乃至興許還要準備一些糧草之類。
就看那隊人馬慢慢近了些,扈三娘疑惑開口:「倒也沒見那『董』字大纛……」
祝彪也疑惑:「那能是誰?誰能帶著這麼多兵馬從東平府來?」
鬼臉兒杜興年紀稍長,見識也多,便道:「怕不是東平府的人馬吧?」
「不是東平府的人馬,還能是其他州府的客軍?」祝彪也問。
杜興想了想:「近來兵馬調動還真就多了起來,頭前有那濟州何濤帶軍往鄆城剿賊,也有莊客說前兩日半夜有大名府的人馬從這裡過去……這般回的,怕是大名府的人馬。」
扈三娘便問:「那……還要不要備那些東西?」
杜興想了想,說道:「酒菜還是要,總該與人為善才是,孝敬的話……怕是不必。」
只看扈三娘忽然從馬背上站了起來,遠遠抬手去指:「那那……那人,那領頭之人不是蘇都頭嗎?」
祝彪也連忙站起遠眺:「是他是他。」
卻是扈三娘忽然眉眼一展,一人打馬往前就去,奔得一會兒,遠遠就喊:「蘇都頭?」
蘇武倒也意外,一米八的大姑娘,英姿颯爽迎面打馬奔來,也笑:「是三娘啊?」
「是我呢……」扈三娘還真有幾分激動。
「你怎知道我來了?」蘇武還問呢。
扈三娘哪裡又知道他來了,只說:「就看得人馬來,所以到大路來看看,沒想到是蘇都頭。」
扈三娘已然近前勒馬,與蘇武並排,又道:「蘇都頭哪裡領得這麼多人馬?」
「都是大名府的兄弟。」蘇武答著,便也是閒聊。
「這些人馬倒是壯盛。」三娘對這種事情好似很喜歡,便也轉頭認真去觀瞧,也有誇讚。
一旁有周謹笑道:「這位娘子,當面可不是蘇都頭了,已然是東平府兵馬都監蘇將軍。」
「啊?」扈三娘一臉震驚,卻有那幾分屬於少女的可愛與跳脫。
蘇武心中倒是喜悅,卻還說呢:「暫代,暫代兵馬都監,還不曾有東京樞密院正式的公文。」
周謹又道:「正式的誥身文書,那也不過是十幾日的事。」
扈三娘回過神來就問:「你當真成了咱東平府的兵馬都監?」
蘇武笑笑,不說話。
「那董平呢?」扈三娘好奇又問。
武松出語:「他一個通賊謀反之輩,已然被我們打跑了,我家哥哥立了首功,頂了官職。」
扈三娘驚詫的表情里,竟是一種興奮:「原是這般,那董平當真不好,換得蘇都頭……蘇將軍,再好不過,走走走,往莊裡吃酒去……」
武松就去看哥哥。
哥哥卻笑:「三娘啊,還有差事呢,得急著回陽穀縣去,只待差事辦完了,再來尋你……」
扈三娘臉上就有失望:「前次是這般,這次也是這般,蘇將軍你可真難請呢。」
蘇武也無奈,只能再解釋:「也是這些天差事多,差事也急,只待我忙過了,一定來,你尋我去也行,我尋你來也可,定不爽約。」
「那……那咱說好。」三娘還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就是這幾分江湖兒女的秉性。
蘇武笑著點頭:「自是與你說好的,到時候還真有事來尋你呢。」
「什麼事?你現在就說,要錢要糧都好說,以往董平可不少要,給那董平,還不如給你呢!」扈三娘大包大攬。
「不要你的錢糧,即便要你家糧,那也明碼標價來買。」蘇武笑著。
「啊?那我給你算便宜價,我送你一些也無妨。」扈三娘是眉飛色舞,又問:「那你要什麼?尋我們什麼事?你說。」
少女清脆的語調,嘰嘰喳喳,蘇武是不說還不行了?
蘇武還真挺喜歡扈三娘這性格,便道:「你們這裡莊客多,僱農佃農也多,良家子也多,民風向來也彪悍,想到你們這裡招一些軍漢去東平府當差,不是招刺,就是隨在某身邊走動。」
蘇武如今需要培植自己的人手了,東平府里的軍漢,信任是個大問題,這是其一。還有一點是蘇武多少有些看不上,這些兵油子其實不好用,重新建立那種上下感情也麻煩。
不如直接再招一批白身良家子,又好信任,感情上也簡單許多。軍中,這種上下感情很重要。
蘇武還知道一個道理,良家子才多出好軍漢。
至於招刺,就是大宋朝招兵的手段,把兵招來,往臉上刺字,廂軍招流民,必是這般手段。乃至犯罪之人充軍,更是這般手段,罵當兵的專業詞語「賊軍漢」,就是這麼來的。
所以,蘇武要強調,不是招刺,不往你臉上刺字。
扈三娘聽得蘇武的話語,只管來答:「這有何難?莊子裡多的是半大少年郎,身強體壯的,謀個差事也好,總比四處浪蕩要強,既不招刺,再好不過。」
蘇武笑道:「你還是回家去與兄長商議一下,也與其他兩家說說……」
「我家的事,我說了算,另外兩家,我自去好說。」扈三娘還真是又在蘇武面前大包大攬了。
蘇武只笑:「好好好,三娘有本事。」
扈三娘還真有個傲嬌的表情,又問:「你剛打走了董平,又帶這麼多軍漢,是不是往陽穀縣去拿人?」
「你啊……」蘇武不好答這種話,畢竟也是機密之事,只是這小娘子猜出來了,也是無奈。
「我隨你一起去,正是無所事事呢,我幫你去拿人。」扈三娘聲如鶯啼,就是個嘰嘰喳喳。
「你還是回家去吧……」蘇武笑著擺手。
「我不,我隨你一起去!」扈三娘表情上起了幾分賭氣模樣。
「你回去吧……」蘇武也是笑出了幾分無奈。
「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怎麼走不得?就要去!」扈三娘嘴一撅來頭一偏,真正就是個半大少女,卻長得一米八多的英姿颯爽。
卻見左右,周謹也笑,武松也笑,身後還有騎士軍漢,沒有一個不是哈哈大笑的……
「小姑奶奶,行行行……」蘇武點著頭,回頭還說:「都別笑了。」
「姑奶奶還怕你們笑?」扈三娘假怒一語去看眾人,卻是轉頭來,又是一本正經,與蘇武說道:「你是不知道我厲害呢……」
蘇武連連點頭:「這不已經知道了嗎?著實厲害,當真厲害!」
「我是說我的兩把日月刀厲害。」扈三娘機靈得緊,能聽不懂蘇武的怪話語?
「那倒是要見識見識……」蘇武倒是也來了興趣。
就看扈三娘打馬轉身:「我先去與他們說你的正事,也教他們不必備酒菜了,你只管走,一會兒打馬來追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