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看蘇武本是直上直下劈砍的腰刀,忽然在空中變了方向,直往郁保四手中的大朴刀砸去。
又是一聲交擊,郁保四已然跌坐在地,手中的大朴刀也脫手而出,便是在廳堂門口的台階上坐得穩穩噹噹。
再看蘇武站定抬手一攔,攔的是身後躍來的武松:「二郎不急。」
武松腳步一止,看了一眼跌坐在台階上的郁保四,還問:「這般也能在江湖上混出名號來?」
蘇武轉頭看了看武松,心中有笑:二郎啊,不是人家不行,是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兇悍。
「饒命饒命,好漢饒命。」郁保四坐在地上,雙手連連在拱。
其實蘇武也有幾分意外,再怎麼說也是未來的梁山好漢,怎麼也應該是視死如歸之輩啊?
看來這梁山好漢,其中許多人水份不小。
也是蘇武不知,這郁保四還真就是反覆之人,故事裡,他就是這麼多次反覆。
他一會兒搶梁山的馬,一會兒又投曾頭市與梁山為敵,一會兒見勢不妙又投了梁山,又在曾頭市給梁山做內應,轉過頭來,又幫梁山去東平府勸董平投降,如此才搭上了梁山最後一趟車。
此時蘇武腰刀一收,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
「好說好說,背後指使之人不敢相瞞……」郁保四哪裡會不知道如何保命?
蘇武卻擺擺手:「這事不必你來說,我問你,你這廝,以往做個什麼營生?」
「小人販馬為業,從北邊販馬來,多供在東平府中,小人與東平府的兵馬都監董平董將軍也有照面……」
郁保四立馬答道,更知道保命這件事,還得要顯出自己的作用來。
「販馬?從哪裡販?」蘇武再問,武松在一旁,只等哥哥問話。
「啊?這……遼人那裡……」郁保四知道這事也是大罪,但也不得不說了。
這事,有些怪,按理說遼人不可能賣宋人馬匹。
但也合理,宋遼幾十年不戰了,雙方在邊境還有互市的榷場,走私這種事,歷朝歷代哪個都防不住。
「你這門路還真不錯,既是販馬,怎麼又干起收錢殺人的勾當了?」蘇武誇了一語,郁保四是個人才,難怪將來能在梁山上有座位。
郁保四立馬嘆息一聲:「唉……這不……怎麼說呢,蘇……蘇都頭,咱販馬也要人照應不是?馬匹非尋常物,要賣上價錢,自也要好買家不是?東平府上到董將軍,下到各地參軍,都有照面的……」
主要還是被人坑了,他若是知道蘇武與武松是這份悍勇,別說五百貫,一萬貫也不來幹了。
蘇武聽得明白了,連武松都聽明白了,便是開口怒罵:「雲理萬這廝怕是找死不成!」
蘇武繼續問:「此番事敗,你如何應對?」
「事敗也不能如何了,便是技不如人,還折損了五個弟兄……也沒什麼好交代的了,也如這位武兄弟所言,他自還要找死,再去尋旁人就是……」
郁保四左右看了看,一臉心疼,可見這五個弟兄,也是他心腹之人。
不過倒也是稍稍心安,郁保四久經江湖,知道自己今夜大概率死不了。
此時李成出來看了一眼,見得滿院屍首,到處是血,竟也不怕,而是問了一語:「哥哥,冬歡嚇住了。」
「就讓她一直在屋裡別出來看,只待衙門裡來人處置好了再讓她出來……」蘇武回應。
「哦,好。」李成又入了屋,屋裡還多有幾聲安慰。
武松此時插了一句嘴,正問郁保四:「爺爺問你,爺爺我是不是添頭?」
「不敢不敢,我也著實是被人哄騙了,兄弟這一手武藝,天下少有,世間少有如此好漢!」郁保四雖然是恭維之語,但一句不假。
「哼哼……」武松冷冷一笑,心裡舒服多了。
轉頭來,蘇武好似想定了什麼,與郁保四說道:「你認識董平?」
郁保四連連點頭:「認識認識,董將軍多買我的馬,便是我的馬最好,他也不同其他州府軍將,他是真買馬,真治軍,其他州府軍將處,還賣不出多少馬去。」
蘇武點點頭:「你便走吧,去回那幕後之人話語,就說今日事敗,你一人得逃。來日啊,我自會尋你,往何處尋啊?」
「本是準備北去販馬,此番唯有回東平府去養傷了,都頭若是來尋,只管往東平府車馬行里來尋就是,今日僥倖一命,都頭但有吩咐來,不敢不從。」
郁保四連連在說,便是知道自己這條命,徹底保住了,只是從此得罪了眼前這個實在不該得罪的人。
往後要想在周遭州縣還有營生,必是只能唯命是從。
也是郁保四今夜明白了,什麼雲理萬西門慶,與眼前兩人比起來,著實比不得。
蘇武笑著:「嗯,你倒是上道,來日啊,我要殺人也找你。」
蘇武之語,笑著說,但不是玩笑,蘇武顯然真要殺人,要利用郁保四來殺人。
「好說好說……」郁保四連連拱手。
「你去吧,莫讓他們等急了,我這也要去報官,你可趕緊想辦法出城去。」蘇武大手一揮。
郁保四便是腿腳再疼,也得立馬起身,幾步去摸那院門的門栓,地上五具屍首,他還是看了一眼,搖搖頭,嘆息出門。
「小成,去報官。讓衙門裡夜值的兄弟們都過來,仵作也請來,也當讓知縣相公得知。還報往參軍府知曉,讓守城的軍漢都過來看看,看看他們都是怎麼巡夜的……」
蘇武大聲吩咐,李成便也出門,還說:「哥哥,我去衙門順便把弩領在手邊。」
「行,以後都帶著。」蘇武點著頭。
蘇武與武松兩人,此時也坐在廳堂門口的台階上,互相看了看各自滿身的血。
武松只說:「哥哥,其實……殺起人來,也暢快呢!」
這是什麼話?
蘇武笑著說:「我倒是第一次這般殺人。」
「其實我也是。」武松也笑,又說:「什麼江湖好漢,不過一堆臭魚爛蝦罷了,便是柴進府中一個個自吹自擂如何了得,也是如此而已。以往每每聽得人說什麼江湖好漢,我還心生嚮往,如今想來,不過是年少無知。」
「不是他們弱,是二郎你太強。」蘇武笑道。
「是嗎?哥哥當真這麼想?」熱血青年武松,神采飛揚。
「當真,其實也怪我,該反思反思,咱們啊,以往還是少了幾分狠厲。」蘇武真在反思,今日這事一過,往後,必然要更有幾分心狠手辣才是。
這個時代,人不狠,立不穩。
武松只管點頭:「哥哥說得對,有人要咱的命,咱就要他們的命。」
「不,往後還要學個先下手為強,下手慢了,不免教人暗算。」此時此刻,蘇武才真正進入了一種亂世為人的狀態里。
「對,哥哥說得對!」武松只管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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