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4章 大新聞

  對於張小四指控自己是造成夏侯三族淪落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馮刺史自然是堅決不肯承認的。

  夏侯淵夏侯霸夏侯尚,怎麼說也是為曹氏打江山的開國元勛,又是曹氏姻親。

  如今曹氏立國才多少年?

  就憑一場敗仗,再加自己散布的一點流言,夏侯三族就能淪落到這麼個境地?

  真當馮鬼王有詛咒技能了?

  隔空下個詛咒就能讓敵人倒霉?

  說白了,其實就是收攏人心的手段不夠。

  曹丕、曹叡,再加上孫權,有一個算一個,拋開其他不說,單單就對待手下人這方面而言,都比不過劉備父子。

  曹丕氣量狹小是出了名的。

  鮑勛因為得罪過曹丕,曹丕稱帝後特意尋了小過,誅殺鮑勛。

  曹丕年輕時曾向曹洪借錢,曹洪不願意借,曹丕後來借曹洪門客之過,將曹洪打入大牢並打算處死。

  更不說逼死于禁這種事情。

  曹叡比他老子要好一些。

  不過仍是有所偏頗。

  石亭之戰,要說沒有曹叡默認,曹休敢私自領十萬大軍輕敵冒進?

  賈逵不計與曹休有前嫌,拼死接應救出曹休,反被曹休折辱。

  後來兩人鬧到曹叡那裡,曹叡不計曹休之過,也不算賈逵之功,表面上是說雙方都無錯。

  但後面卻專門派人去安慰曹休,這簡直就是紅果果地在打賈逵的臉。

  換誰誰受得了?

  是不是任人唯親不知道,但一個賞罰不明肯定是跑不掉的。

  更別說安定之戰時,曹真謀劃的這一場大戰,曹叡敢說自己不知情嗎?

  最後還是一樣的騷操作,對曹真的失誤一字不提,反而把責任都推到戰敗被俘的夏侯霸身上。

  馮刺史真要是穿越到夏侯霸身上,遇到這種事情,說不得就直接弄假成真,直接投靠大漢算球!

  孫權就更不用說了,張溫的例子才過去幾年?

  孫十萬讓請求張溫出使漢國時,說得那叫一個好聽,就差點叫人家小溫溫了。

  哪知張溫出色完成出使任務歸來不久,就被孫十萬指著鼻子罵「何圖凶丑,專挾異心」。

  在張溫的懵逼中,張家差點被一波流送到交州餵蚊子。

  相比之下,劉備父子就仁厚得多。

  孟達叛變,從蜀地來的人都說他留在蜀地的家人都被殺光了,孟達壓根就不相信,後來證實家眷果然無恙。

  夷陵之戰時,黃權率軍投靠魏國,同樣也有人傳來消息,說他的妻兒都被殺了。

  曹丕下詔令讓黃權發喪,黃權直接來一句:「臣與劉、葛推誠相信,明臣本志。疑惑未實,請須後問。」

  事實上劉備對黃權投魏一事的態度是:「孤負黃權,權不負孤也。」

  阿斗就更不用說了,庸是庸了點,但性子確實寬厚。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方太過邪性,這才剛念叨完張家,張白就帶著張溫的信來找馮刺史了。

  「你們居然能說動陸遜諸葛謹,同意你們在荊州不種糧食種甘蔗?」

  看完張溫的來信,馮永驚訝極了。

  世家們沒有節操,這是馮永早就知道的事實。

  但要說像陸遜諸葛謹這種吳國忠臣孝子,也會跟著賣國,那就是在侮辱馮刺史的智商了。

  「君侯,君侯!此言差矣!荊州那邊,何時說過不種糧食?」

  張白連忙否認道,「只是荊州那邊的糧食確實不足,所以這才請求大將軍出面,給大夥尋個門路,能從蜀國買些糧食。」

  聽到張白這個話,馮刺史陷入了深思。

  所以說,一個女大學生不好好學習,跑去夜店賺錢,是墮落;一個夜店女郎白天擠出時間去上課,是上進?

  同樣是買糧。

  一個是因為多種甘蔗導致糧食不足,所以要向他國買糧,這是居心叵測,有通敵賣國之嫌。

  一個是因為糧食不足,所以要向他國買糧,這是赤膽忠心,乃是為國分憂之舉。

  「甘蔗,現在已經種下去了吧?」

  馮永沉吟了許久,終於再次開口道。

  「對,今年的已經種下去了。不過這糧食買賣之事,君侯若是有心,還是要趁早決定才是。」

  「不然的話,入秋收了甘蔗之後,大夥不知道要給明年留多少蔗種。」

  張白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顯然對坑孫權懷著極大的興趣。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

  畢竟孫十萬先是喊對他的親兄長小溫溫,利用完之後又突然翻臉不認人。

  然後張白自己也被流放到交州,若不是受到交州士家的照顧,他就鐵定地會死在那裡。

  再後來,呂岱平交州之亂,因為張白與士家有交情,所以讓他做擔保人,前去說降士徽。

  同時還承諾保證士家眾人的身家安全。

  哪知等士徽投降後,呂岱和孫權一樣,來了一個翻臉不認人。

  不但殺了作亂的士家人,連沒有作亂的,甚至幫助平亂的士家眾人都被貶成了庶民。

  再過數年,又藉口已經成為庶民的士家人犯法,把所有人來了個斬草除根。

  呂岱殺了人,又白賺了士家百餘年積累下來的財富。

  張白壞了名聲,連一根毛都沒有撈著,最後卻為呂岱背了鍋,至少是一部分黑鍋。

  雖然說手段狠辣才是合格的政治人物,但呂岱的做法卻造成了張白在交州的社會性死亡。

  同時還對張家聲譽造成了極大的損害。

  再加上孫策入主江東時,對江東世家大族進行屠殺的舊恨。

  張白現在是巴不得孫權全家死光光,然後大漢趁機入主江東,甚至魏國南下也無所謂。

  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孫權這個沐猴而冠的陰逼人,為了平衡朝野勢力,把張家當成了棄子。

  棄子那還算是好聽點,難聽點就叫擦腳布,而且還是擦了就扔的那種。

  馮刺史當然不清楚張白對孫權的想法,但他明白,張白可能對自己的態度可能有點不太對。

  因為他在張白的眼睛裡,看到了一股狂熱,或者說是崇拜?

  雖然與張溫當了這麼多年文友,但馮永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親弟弟。

  所以馮刺史實在是有些不太明白,這個張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神色。

  馮鬼王似乎有些肝兒顫,同時又強自保持冷靜,搖了搖頭,說道:

  「今年恐怕擠不出太多的糧食。」

  說了這句話以後,馮永又想了一下,覺得有必要跟張白透露一點東西:

  「大漢這些年來,連年與魏國相爭,實在是剩餘不了太多的糧食。」

  「更重要的是,今年秋糧收上來以後,涼州這邊還要用兵,所以明年擠不出太多的糧食賣給荊州。」

  還是那句話,大漢在沒有拿下關中之前,糧食不可能會過剩。

  畢竟除了人,涼州的牲畜業,同樣是需要大量的糧食豆類。

  若不是大漢這些年來生產力和經濟結構已經發生了變化,以魏吳那種傳統方式,未必能支撐得起大漢連年對外用兵。

  就算支撐得起,大漢的財政也未必能像現在這樣,快速地消化涼州隴右等地。

  張白當然不懂這些,他聽了馮刺史的話,心裡略有些失望,下意識地就問道:

  「涼州不是已經被君侯拿下了麼?怎麼還要用兵?」

  畢竟涼州與關中隔了一個隴右呢。

  「只能說是大部拿下了,」馮永解釋道,「北邊還有兩個缺口呢,只有把它們堵上了,才能說是完好無缺。」

  「缺口?」

  「對,居延澤和都野澤,大漠上的胡人可以從那裡順著河流,直入涼州腹地,所以必須要在那裡重築關塞,涼州才算是安穩。」

  馮永嘆了一口氣:

  「所以,今年的糧食是沒指望能賣給荊州了。」

  雖然說今年對居延澤等地用兵,不過是小規模,而且以馮君侯現在的軍事威望,還用不著他親自出手對付那些胡人。

  但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小心一些總不為過。

  張白一聽,再想起荊州那幫傢伙還在等著自己的消息,不禁也跟著有些皺眉道:

  「君侯,那這可怎麼辦?這等大事,只怕不可久拖啊!」

  馮刺史有些無語。

  你也知道是大事?

  這等大事,你們他娘的怎麼就幹得這麼順利呢?

  明明計劃不是這個樣子的。

  按理說,今年應當是先加大收買荊州買辦家族的力度,然後讓他們放出輿論,試探一下吳國上層對這個事情的看法。

  如果反應不大,甚至答應下來,那麼進展就可以快一點。

  如果不願意答應,或者說是由吳國朝廷來控制,那麼進展就可能少一點。

  但不管如何,大漢都可以開始想辦法一點一點地侵蝕荊州的糧食市場。

  只不過看是明著來還是暗著來而已。

  永安易市的成立,正好可以發揮作用。

  照這樣幾年下來,等打下了關中,差不多渠道也已經成熟了。

  幾年後大漢能打下關中嗎?

  馮刺史對此毫不懷疑。

  區別就在於大漢最後是以多大的代價拿下關中而已。

  待大漢坐擁兩個天府之國,進可攻,退可守,有錢,有糧,有戰馬。

  就算拿整個蜀地的糧食去傾銷,那也未免不可。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

  「你們這是搞了個大新聞啊!」

  馮刺史吸了吸氣,似乎有點牙疼。

  「大……什麼?」

  張白看著馮刺史的臉色,似乎有點不太高興。

  他只道事情是被搞砸了,不由地有些擔心。

  馮永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

  「沒什麼,你們做得很好,是大漢這邊疏忽了,沒有料到這種情況。」

  本來這個事情,是想借著吳郡張家的關係網,在吳國埋個雷。

  沒想到馮刺史還是低估了這些世家的貪婪。

  想到這裡,馮刺史又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張白。

  同時心裡頭暗暗慶幸。

  幸好大漢從開國之初,就走出一條與魏吳兩國不同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