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永大喜道,「夫人教我。」
黃月英也不賣關子,繼續說道,「此人你也是認識的,而且還打過交道,他便是蔣琬,蔣公琰。」
馮永一愣,他卻是沒想到黃月英竟然是說蔣琬。
只聽得黃月英解釋道,「蔣公琰儀態軒昂,氣度不凡,品貌是夠了。年少時就以才學而稱著一時,又是丞相所重之人,名聲、才學、地位都正好合適。」
「而且蔣公琰去漢中時,不是曾在南鄉工坊呆了一個多月麼?你們也算是相熟了吧?如果你上門求他此事,想來他應該不會拒絕。」
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馮永,「丞相曾說過,馬幼常才器過人,頗有韜略,蔣公琰社稷之才,雅量寬和,日後若二者互輔互成,大漢之幸也。」
馮永一怔,心想你這個話說的,馬大嘴才器過人我勉強相信,但頗有韜略……
想到這裡,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按黃月英的說法,所謂的「互輔互成,大漢之幸「,那諸葛老妖豈不是在培養接班人?
而且是一文一武分開培養?
想起諸葛老妖死後阿斗不再設立丞相,而且還將權力拆分,讓蔣琬和費禕互相制約的熟練政治手法……
好像有點細思極恐啊!
不是,說我的親事呢,想什麼馬大嘴呢?
馮永及時拉住自己策馬奔騰的思維,看向黃月英,只見她頗有玩味地看著自己。
「夫人的意思,是讓永與蔣參軍多加親近?」
馮永小心地問道。
黃月英微微一笑,也不回答,換了一個話題,「打算什麼時候成親?」
「自然是越快越好,我這不是正準備去越雋郡上任麼?如果能在上任之前完婚,那是最好不過。」
黃崇所率的那一千人,才是自己的嫡系部隊。
槍桿子裡面出政權,這是個原則性問題。
沒有可靠的嫡系在手,馮永才不會去越雋。
反正諸葛老妖如今也沒明確什麼時間,只是讓他準備好了就出發。
嫡系部隊都已經訓練了兩年了,是該拉出來遛遛了。
他們目前唯一的缺陷,就是大部分人沒有上過戰場。
越雋夷人之亂,正好拿來練手。
裝備精良,再加上有著高度的組織紀律性和服從性,還有句扶、張嶷、黃崇幾人帶領,媽的真要是再被夷人給打敗了……
馮永打算就此隱居山林,再不過問世事!
夷人都打不過,還打個毛的曹賊?吔屎啦!
至於趙廣等人駐守沮縣那邊所要率的士卒,就不用馮永操心了。
一個趙雲,一個李恢,皆是軍方山頭人物,相信到時候會有一大批經驗豐富的老卒出現在趙廣所率的那一千人當中。
還有楊千萬的大人楊駒好歹也是白馬一帶的氐王,相信手底下總會有幾分不為人知的底細。
再加上沮縣後方的陽安關守將馬岱又是趙廣的堂舅……
這種豪華配置,還需要馮永去操心?他又不是諸葛老妖,可不想累死。
「那此事你得跟丞相說一聲。畢竟是牧守一方的人物了,做事記得按規矩來。」
黃月英提醒道。
「夫人放心,我省得。」馮永回答道,然後他又吱吱唔唔地說道,「夫人,你看我就這般直接上門請人家,會不會太突兀呢?」
黃月英看到馮永這模樣,皺眉道,「怎麼會突兀?你們不是在南鄉相處一個多月?若是說不熟識,我是不信的。」
問題就在這裡啊夫人,他在南鄉時,四處亂逛,我被問得煩了,好像有幾次沒給他好臉色?
「他回來後,對你頗有讚譽之詞。說你撫民有道,治理南鄉有方,乃是不可多得的治民之才。看起來挺欣賞你的,想來你們在南鄉相處得不錯,又怎麼會有突兀之說?」
呃,呃……
馮永眨眨眼,咦?
剛才黃月英說蔣琬啥來著?
雅量寬和?
這個評價,不錯,非常不錯。
於是馮永扭捏地問道,「那啥,夫人,蔣參軍當真是這麼說我的?」
黃月英失笑道,「我騙你做甚?」
然後她看到馮永這模樣,這才反應過來,於是有些懷疑地問道,「看你這模樣,莫不成是我想錯了?你們在南鄉那裡,還發生了什麼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沒有!」馮永連忙一口否認,「我與蔣參軍,相談甚歡!」
只是老是想法子把他從南鄉趕走罷了……
「那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
黃月英奇怪地問道。
「沒……只是這等人生大事,總是要謹慎一些才好。我與蔣參軍久不相見,難免會有些生疏了。」
馮永抹了抹不存在的虛汗,強行辯解道。
「他三個月前不是剛去過南中?」
黃月英越發地奇怪了。
「當時,呃,光顧著想南征軍務繁多,沒……沒來得及與蔣參軍敘舊誼。」
馮永又抹了抹額頭,咦,好奇怪,怎麼老是感覺額頭正在出汗呢?
黃月英這才點點頭,「你說的也對。此等人生大事,總是要謹慎一些。這樣吧,有機會我先與他說一聲,看看他願意不願意,若是沒問題,我自會跟你說一聲,到時你再上門。」
馮永大喜,「如此最好,我就多謝夫人了!」
然後又有些擔心地說道,「若是蔣參軍不願意,那也就不要勉強了,到時再另尋他人就是。」
「你這個話說得,成親這等大事,豈有強迫一說?也不怕觸了什麼霉頭?不但要願意,還要得欣然而為才行。」
「對,對,就是這樣。」
馮永連連點頭。
「頭先別點得這般爽快。」黃月英看了馮永一眼,悠悠道,「我且問你,讓人納采,是不是六禮之一?」
「是。」
馮永很奇怪黃月英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所以你也同意凡事要按規矩來,對不對?」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你以後和三娘之間,也要按禮數來,懂我的意思嗎?」
黃月英盯著馮永,面無表情地說道。
「夫人,我……」
馮永聽到這話,心頭就是一慌,不由自主地想要說我沒不按禮數。
然而心裡慌完後又開始發虛。
夫人,當時的我身不由己,你信嗎?
「這……」
本想改口說這是個誤會,再看到黃月英那冷冷的眼神,最後只得連忙點頭,「明白,明白!」
我說今天黃月英怎麼這麼不對勁。
只是這種事情,當真是不好解釋啊!
算了,反正也沒吃虧,這位荊州世家大族出身的丈母娘看不慣成親前就提前拱了白菜的豬,情有可原——雖然事實上是白菜燉豬肉,不是豬拱大白菜。
雖然被黃月英暗裡警告了一番,但馮永心頭仍是大爽,眼看著迎娶關姬進門又近了一步。
腳步輕快地從丞相府出來,回到莊子上,管家就送過來一張拜帖。
「糜照?」
馮永翻開看到上面的落款,皺眉說了一聲。
「那廝好不要臉!竟然還敢給兄長送名帖過來?」
一旁趙廣聽到這個名字,當下就是一聲大叫,「他要真敢上門,看我如何打他一頓!」
馮永「嘖」了一聲,看了趙廣一眼,這廝自領了沮縣督衛一職,當真是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打什麼打?糜家不管如何,也是皇親國戚,糜照又是糜家的嫡長子,你把人家打一頓,信不信趙老將軍事後就能打斷你的腿?」
馮永喝罵了一聲。
趙廣頓時不敢再嚷嚷,只是咕噥了一句,「大人早就不管我了,我今早出門前還說了要在兄長莊子上住幾天,大人只說了讓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回府了……」
李遺王訓楊千萬三人,如今皆是住在馮莊上。
趙廣眼熱,所以也要跟著過來湊熱鬧。
「讓你滾還不是因為你翅膀硬了?自己現在什麼身份不知道?你真要敢打糜照一頓,信不信糜家就敢相信趙家打算和糜家別苗頭?」
要說趙雲也是當真不會教兒子,光知道打罵,也不知道教趙廣多動點心思。
趙廣能得到今天的地位,雖說趙家沒出多大力氣,但那是自己人才知道的內幕,外頭人看來,趙廣如今就是趙家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做事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便。
「兄長難道就這樣算了?」
楊千萬卻是支持趙廣,忍不住地開口說道。
他本就是胡人出身,性子耿直。
兄長先是提攜自己,如今又想著法子讓他去守沮縣,那裡離自己部族的故地最近不說,而且看起來,大漢以後真要有什麼大動作,那他少說也能入了前軍之列。
相比於做夢都在喊著回到故地的自家大人,楊千萬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所以他對兄長當真是又感激又佩服。
有人辱及兄長,那他直接為兄長拔刀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現在你們最重要的是準備好去沮縣的事宜,我則是準備大婚,還有越雋那邊一大堆事情呢,哪有時間管這點破事?」
糜照若是當真想要有個交代,就算馮永不管他,他自己也應該知道怎麼做。
若是以為自己是受了宮內那兩位的指使,覺得自己身不由己,想要僥倖矇混過去,那也可以,只要覺得自己不會有朝一日會落到別人手上就行。
做白手套就得要有白手套的覺悟不是?
穿越者的心眼一向不太大。
只是如今想法子早點把關姬娶回家才是頭等大事。
自己才從牢里出來,真要再鬧出什麼事來,再被關到牢里去,那就當真是得不償失了。
「不過這個事情肯定不能直接就這麼算了,要不然以後誰都想試著上來踩一腳。」
手裡掌握的資源越多,就越會有更多的人眼熱。
還是那句話,錢帛動人心啊。
若是自己表現成一個老好人,相信會有很多人想對自己說:你是個好人。
更何況興漢會在越雋的馬場籌備在即,如果這麼輕易地放過糜照,只怕連會裡的人都會起了不應該起的心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