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且在府上等著,就莫要去了,府上總是要人看著。」
得知了主君的消息,府上有資格與關姬說上話的人除了阿梅,還有管家趙叔。
看到趙管家提了東西過來,關姬連忙說道。
趙管家點點頭,對著關姬說道,「關娘子,這些日子主君在獄中,雖說府上一直在送飯過去,但都是別人傳進去的,也不知被別人剋扣了沒有。」
「老僕剛才讓庖房裡做了點吃的,都是主君愛吃的。到時候讓阿梅帶過去,問問主君還想吃什麼,回來老僕讓庖房裡安排。」
關姬心想,那沒良心的傢伙在牢里過地好得很,除非叔父親自下令,不然誰敢剋扣他的吃食?
不過趙管家是府上最早跟了馮永的,在被發癔症不能理事之前,都是趙管家在照顧府上的一切,所以關姬對趙叔倒是挺尊敬。
「好,我知道了。」
關姬點頭應下。
幾人趕到錦城的牢房外面,看到有盔甲鮮明的甲士守在大牢門口,皆是大吃了一驚。
趙廣脫口而出地說道,「錦城地牢的守衛何時變得這麼森嚴了?」
「這是丞相的命令。」
早就站在外頭等著幾人到來的錦城令呂乂一臉的無奈,牢里來了這麼一位奇葩,讓他有了一種坐牢的人才是大父的錯覺,心好累。
呂乂說著,目光落到關姬身後的那些部曲身上,只見他們手裡捧著不少東西,嘴角抽抽:這馮郎君當真是來牢里享福了?
「關娘子,丞相有過交待,一次入內不能有太多的人。」
呂乂提醒道。
關姬面容清冷地點頭,回身看了一下眾人,略一思索,開口道,「二郎、阿梅,還有李大郎,你們三人隨我進去。」
確認過丞相的手令無誤,守在牢房大門的甲士推開了牢房沉重的大門。
越過那個大門,關姬還特意回頭看了一下這個黝黑鐵門,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牢的通道有些陰暗,推開大門後,拐過一個彎,三人這才聽到裡頭有隱隱約約的嘶吼聲傳來:我在獄中想伊人……咚咚咚……不知你是否相信我……鐺鐺鐺……
聲音蒼涼而悲催。
仿佛帶著無盡的悔恨。
那咚咚鐺鐺的聲音,也不知道裡頭的人是敲著什麼東西。
阿梅聽到這個歌聲,心裡立馬又是酸楚又是擔心,主君難不成真受到了什麼非難嗎?不然這聲音怎麼會這樣?
就連關姬都是忍不住地心頭一亂,阿郎不會當真出了什麼事吧?不然如何會唱出這等曲子?
阿梅心急之下,忍不住地大聲喊了一聲:「主君!」
聲音順著牢房通道傳遞開來,然後又產生迴響,蕩漾開去。
裡頭的人估計是聽到了阿梅的聲音,歌聲嘎然而止,然後傳過來一聲呼叫:「阿梅?是你麼?」
「主君,是我。」
阿梅心如火焚,連忙應道。
她心急之下,下意識地快走兩步,然後又祈求地看了一下關姬。
只見關姬一直沉靜的臉上終於現出焦慮之色,正要加快腳步。
哪知趙廣比她還快,直接越過關姬,如同脫了韁的哈士奇竄向裡頭。
「兄長,兄長你沒事吧?小弟來看你了!」
馮永聽到阿梅的聲音,直接推開牢門,走到過道里準備迎接,哪知對面竟是冒出一個趙廣。
看到這個人,馮土鱉神色就變了,心頭怒火騰騰冒起,當下就是一聲大叫,「好賊子!你還敢來,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說著挽起袖子就想揍人。
就是這混帳在外頭搞風搞雨,害得自己為了避風頭,只能呆在這裡,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阿郎你在做什麼?」
才等他揮起拳頭,只聽得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如同魔咒一般把馮永給定住了,他的目光越過趙廣的身後,看到了那個夢中縈繞的佳人。
「三……三娘,你如何過來了?」
馮永驚喜地喊了一聲。
關姬移步過來,眼中同樣閃著喜悅,輕啟櫻唇,「阿郎,你沒事吧?」
馮永舉起的拳頭不由地張開來,摸了摸腦袋,嘿嘿傻笑一聲,「我能有什麼事?」
「那剛才的聲音……」
關姬欲言又止。
「哦,只是牢中無人與我說話,所以我才自己給自己唱曲解悶呢。」
在小黑屋關禁閉這種事情,馮永前世又不是沒遇到過。
這牢中可比小黑屋舒服多了。
諸葛老妖估計是想拿這個來磨一磨自己的性子,卻渾然不知遇到了一個老油條。
看到關姬身後還有阿梅,李遺兩人,馮永不禁又是高興又是意外,「怎麼都來了?」
「都在擔心你呢。這些日子,也沒個消息傳出去,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了丞相的手令,讓我們過來看看,自然都要過來,牢里不讓進太多人,王子實和楊魏然都在外頭等著呢。」
關姬半是嗔怪半是解釋道。
「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這裡頭的情況呢。」馮永又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此事是我疏忽了。大夥在外頭還好吧?」
「府上一切安好。」
關姬頷首。
「興漢會如何了?」
馮永看向趙廣。
「兄長,都好著呢。就是在兄長入獄的時候,小弟想讓大夥為兄長做點事,沒想到有幾個竟然膽小怕事,被小弟一腳踢出會了。」
「你讓他們做什麼了?」
馮永斜眼看去。
「嘿嘿,也沒什麼。就是讓大夥幫個忙在城裡傳個消息,說兄長喜歡的是阿姊。費了老大的勁呢,食肆里還有人敢說這個事是兄長的不是,被會裡的兄弟打了好幾次。」
趙廣嘴裡說著沒什麼,臉上卻是邀功的表情。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
然後馮永瞄了瞄後面的關姬,只見關姬輕斥了一聲,「你在胡說些什麼?」
話是這麼說的,可是美目卻是迎向馮土鱉瞄過去的目光,眼中有說不盡的意味深長。
趙廣連忙縮了一下,臉上卻是沒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是些許的得意。
馮土鱉看到兩人這細微的表情變化,心頭一動,看來這小子的模樣,這個事情,好像深得關姬之心啊。
不然若是關姬當真生氣的話,這小子哪敢當著關姬的面提這個事?只怕早就被揍得七犖八素,鼻青臉腫了。
本還想找藉口打趙廣一頓,這麼一看下來,這簡直就是小舅子得到了姐姐的支持,齊心協力一起坑姐夫典型案例啊!
所以這個事情必須要表揚!
於是馮永連忙說道,「三娘此言差矣。二郎怎麼就是胡說呢?我對三娘的心意,難道三娘還不知?二郎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這回他終於辦對了一件事呢。」
趙廣一聽,頓時更加得意。
關姬眼中泛起水潤,嘴裡卻是「啐」了一聲,「你也在胡言亂語。」
馮永嘿嘿一笑。
親眼看到馮永安然無事,幾人終於真正放下心來。
進了牢房,幾人各自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阿梅則是手腳麻利地把帶過來的吃食擺放到牢房的桌子上,然後開始收拾牢房裡的各種擺設。
她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讓主君在牢中住得舒適一些。
「都坐吧,牢里雖是簡陋了些,但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氣了。」
關姬聞言,看了看這個比府上差不多一樣舒適的牢房,心想這個傢伙還真是在哪裡都不會虧待自己的傢伙,害得自己白白擔心。
「對面那是什麼?」
只見對面的牢房放著一個大桶,裡頭還冒出騰騰的白霧。
「哦,那是我沐浴的地方。方才剛剛沐浴完畢,這不是準備要寫點東西嗎?自然是要先行沐浴一番,所以我就讓呂縣令派人給我燒點熱水。」
馮永隨口說道。
哪知關姬聽了,再想到門外錦城令呂乂那一副無奈的表情,心裡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再想想自己等人在外頭為他擔心,卻不知他在這裡過得好安逸,好自在!
當下銀牙暗咬,因為見面時的喜悅而暫時消散下去的怒火又一下子竄了起來,甚至越竄越旺。
只是她歷經生死,自然不會把想法輕易地放在臉上,心裡頭卻是想著如何把這傢伙好好收拾一頓。
「兄長這是準備要寫什麼東西?還特意讓府上送紙筆過來。」
幾人分別坐下後,趙廣最先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寫一些丞相要的東西。」
馮永含糊說了一句。
「丞相既然讓兄長寫東西,為何不直接放兄長回府上去寫?」
李遺也跟著接了一句。
既然看馮永在這裡頭住得這麼舒適,幾人自然不會認為馮永這是打算要寫供詞。
馮永聽到這話,又瞟了一眼趙廣,「丞相既然開口讓我呆在牢里一個月,自然不好出爾反爾。再說了,牢里清靜,正好讓人安心寫東西。」
「而且,有些事情在外頭不好做,牢里無人看到,自然就要好做一些。」
「原來如此。」趙廣點頭,毫無自覺性地拿起桌上的零嘴,丟到嘴裡嚼,一點也不客氣,「對了,兄長,管家讓我們帶了點吃食過來,你要不要現在先吃點?」
「待會再吃吧。」
馮永擺手,看了看趙廣和李遺,「既然你們都來了,正好我有些事欲與你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