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族門閥的形成,導致了中國出現了歷史上最巨大的階層分裂。除非趙廣的那個小弟一家子都不願意在原圈子生活,否則不可能會自降身份去跟莊戶的孩子混到一起。
看到了馮永古怪的神情,趙廣似乎明白了什麼,嘿嘿笑著解釋:「那小子身份有點特殊,他家大人是個偏將,叫王平王子均,可能兄長沒聽說過。當年先帝敗曹賊於漢中,他家大人正是在那個時候降了先帝。只因自家是個降將出身,又非漢人,故平日裡亦沒什麼朋友,倒是小弟看他倒也乖巧聽話,故有些往來。」
降將出身原本就低人一等,連個漢人都不是,那就更被人看不起了。平日裡沒什麼朋友只怕是往好了說,估計是平日裡常受人欺負才是真。估摸著趙二郎仗著自己老爹是趙雲,為他出過頭,所以他才認了這趙二郎當大哥。
但是!王平啊,那是王平啊!諸葛老妖第一北伐時,帶著殘兵敗將就能擋住名將張郃的追擊,所有將領里唯一受到嘉獎的,就是王平。蜀漢後期的頂樑柱,鎮守漢中擊退十數萬曹軍,令曹軍不得入漢中一步的,還是王平。如果曹老闆泉下有知,給自己排個錯失的將領名單,王平排名絕對靠前。
看到馮永那驚愕不已的眼神,趙廣以為馮永會錯了意,連忙解釋道:「兄長放心,他只求能和莊戶孩子一般識字即可,不敢奢求師徒之名。畢竟兄長乃高人子弟,子實自知高攀不上……」
「不!叫他過來!」馮永激動地握住趙廣的手,「我那師門融百家之說,亦對儒家有教無類之說亦深以為然!哪來那些世俗之見?」
趙廣眼睛一亮,喜道:「兄長這是答應教子實識字了?」
「識字算什麼?」馮永呵呵一笑,「如若是那個子實天分夠高,亦或生性質樸,符合師門的入門要求,給個師徒之名,有何不可?」
潛力股被看作垃圾股,馮土鱉表示喜聞樂見,提前抱大腿,人生走上巔峰指日可待。我要是成了王訓的老師,那不就和王平同一個輩分?就算是以後王平再牛逼,見了我這個孩子的恩師,他一樣得客客氣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古人對老師的態度才是正確的態度嘛!
當然啦,和王平稱兄道弟這種想法只能是想想,實施起來可能有點困難,畢竟趙廣還和那王訓稱兄道弟呢,馮永自然也不能給點顏色就開染布坊。但教王平的孩子識字,提前交好,這個總是可以的嘛!
「兄長此話當真?」趙廣眼睛變得賊亮賊亮,「兄長且看小弟天分如何?不知是否有幸拜在山門下?」
「二郎且看為兄能當得汝師否?」馮永斜眼。
「這……」趙廣乾笑一聲,「容小弟三思一番。」
真答應了,回去怕不被自家大人打死?雖說大郎是山門子弟,但他的年紀才多大?就算他現在要收徒,估計山門也是不認的。大郎在山門裡再得寵,恐怕子實最多也只能是個掛名弟子,山門的本事一樣學不到。自己想要做的是正式山門子弟,又不是子實那樣的。
「二郎若是不願意,日後可別後悔。」馮永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趙廣只當他開玩笑,嘿然不語。
馮永見狀也不多說,只好轉了一個話題:「二郎,我想讓你幫個忙。」
「兄長但說便是,只小弟能做到的,但無不從。」
「沒這般嚴重,只是讓你打聽一個消息罷。你幫我打聽打聽,長水校尉廖公淵,與都鄉侯李永安的關係如何?」
「可是因前日那廖公淵來找兄長之故?不知那日他與兄長說了什麼話?」
「你只說幫是不幫?問那麼多話做什麼?」馮永沒好氣道。
要是能說的話我能不告訴你嗎?
「兄長所求,小弟哪有不幫之理?」趙廣覺得這事簡單得很,回家去跟自家大人問上一番便是了。
「那便有勞二郎了。」
「你我二人,何須說這些話?」
兩人又說了會閒話,趙廣這才匆匆離去。
自黃月英前腳對馮府進行了一次友好地訪問後,關張趙馬四家就後腳重新派出了人再次來到馮家學習先進的養殖技術。這一次的來人很低調,低調到連馮永都沒有驚動的地步,只是悄悄地找了趙管家。
管家有了上次的教訓,卻是不敢再托大,跑來問馮永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馮永大喇喇地說,「只要不鬧事,該怎麼教就怎麼教。」
「主君,那這事就這樣過去了?」管家簡直不敢相信,把關家得罪那麼狠,關家竟然不追究?
「能有什麼事?人關家是什麼人?那可是世代君侯的人物,至於這么小肚雞腸的?」馮永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再說了,我再說也算是高人子弟,不給我面子,也得給我師父面子。」
馮永的師父是誰?沒人知道,但都知道是一個高人。
於是管家心悅誠服。
「他便是如此跟你說的,再沒有其他叮囑你的話?」趙雲懷疑地看著自家的兒子,按那小滑頭的性子,不應該啊。
「便是如此了,再無說其他。大人,此事又非機密,只要問對了人便能知了,又何用叮囑?」趙廣感到很奇怪。
「呵呵,」趙雲只是嫌棄地看了趙廣一眼,心想這真特麼的是我兒子?若不是樣貌還是隨吾,還真看不出哪裡像我。當年老子除了一身忠勇,更重要的是眼光准,要懂得主公的心思,這兒子竟然一樣都沒繼承上……
趙廣看到自家老子那眼神,心臟劇烈地跳了幾下,我這是……又說錯話了?感覺到身上又在隱隱作痛。
「廖公淵此人,自視甚高,除卻丞相外,眼中再無餘子。偏偏先帝選了丞相與那李永安做了託孤大臣,丞相也就罷了,但那廖公淵如何肯服李永安?當時為先帝守靈時,便是與那李永安爭吵過的……」趙雲說到這裡,露出厭惡的眼神。
懂了懂了,趙廣點點頭,自覺已經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思。
你懂個錘子!
趙雲心裡在暗罵,又開口說道,「廖永與李永安的關係,便是像你所說的,又不算機密,為何他偏偏要在那廖永找過他之後才專門找你問這個?」
「莫不是那廖永所言之事,與李永安有關?」
這白痴!這不是很明顯的事?但關鍵問題不是在這裡。
趙雲耐住性子解釋:「自然有關,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那馮大郎要你幫忙打聽,估計只是想通過你轉話給丞相一個消息:荊州故人,亦不安穩,要丞相小心。」
「大人是否思慮太過?如若真是如此,那馮大郎為什麼不對孩兒明說出來?」
「如果你是廖公淵,會給別人留下話柄麼?」
沒有話柄,你怎麼跟別人說?就算有話柄,你又怎麼證明那廖公淵說過那些話?那馮永雖是山門子弟,但於世人看來,卻只是一介布衣,而那廖公淵卻是朝中大臣,污衊重臣,大罪也。
趙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孩兒問了大郎那廖公淵到底說了什麼,大郎卻不願回答。」
「非不願回答,實是不能回答爾,怕是說與他人聽反而不美。」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