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7章 淚流滿面

  馮永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下意識地就想去拉關姬的手。

  關姬也不說話,只是目光盈盈地看了一眼他的身後。

  目光所及,李遺和楊千萬仿佛什麼也沒看到,直接就帶著部曲進了莊子,丟下傻樂的馮永。

  「兄長這是喝酒了?」

  關姬這才輕啟櫻唇,一股幽蘭縈繞而來。

  「喝了點,那個柳家送的酒。」

  馮永老實地點點頭。

  兩人並肩而行,向著莊子走去。

  日頭已經滑到山頭,餘暉灑下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春風拂來,帶著縷縷的花香。

  這……當真是一個春意盎然的好時節啊!

  雖然此時太陽快要下山,絲絲的涼意已開始浸潤皮膚,可是馮永卻只覺得渾身燥熱。

  轉過頭看了看身旁佳人的側臉,但見膚如凝脂,偏偏那鼻子卻是比一般女子高挺,這就讓她多出了一分剛毅之氣。

  「看什麼?」

  關姬感覺到馮永的視線,轉過來輕輕地問道,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大半視線。

  「看三娘。」

  馮土鱉傻呵呵地回答。

  關姬如玉的臉上飛起一絲紅霞,睫毛終於把她的視線全蓋住,只聽得她柔聲問道,「好看麼?」

  「好看,再沒有比你更好看的。」

  馮土鱉連連點頭,口花花道,「春風十里不如你……」

  關姬抬頭,眼波流轉,也不說話,主動伸出手,與馮永十指相扣。

  馮土鱉當場酥了。

  關姬嘴角噙笑,眼中全是柔情,「兄長說話真好聽。」

  「是嗎?我……」

  馮土鱉剛想再說點什麼,卻是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關姬那布滿厚繭的手掌仍在漸漸用力……

  馮永臉上的笑容僵住,「三娘,你的手勁有點大了,且鬆開,讓我緩緩……」

  「放得太鬆了,就怕抓不住兄長了,小妹可不敢再放開了。」

  關姬意有所指地說道,也不知她用的哪個手指,按在了馮永手背上的某個位置,然後另一隻手再點在肘上。

  馮永整條胳膊頓時又酸又麻,然後這股酥麻勁順著手臂直衝脖頸。

  最後馮土鱉鼻子一酸,眼中熱淚竟是止不住地噴了出來。

  「三娘,我知錯矣!」

  淚腺根本不受自己神經控制,馮土鱉只得淚眼婆娑地開口求饒。

  關姬輕輕搖頭,拿出手帕,幫馮永擦了擦眼淚,這才鬆開手。

  「雖說是春日,但此時臨近夜晚,陽氣已退,寒氣漸濃。」

  「兄長喝了酒,身體燥熱,體表腠理張開,路上又解了外衣,迎風騎馬,寒氣有可能侵入,方才小妹只是幫兄長疏一疏脈絡,以防萬一。」

  「是……是嗎?」

  馮土鱉也不知是應該信還是不信,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打了個冷顫,說來也奇怪,剛才那一股燥熱竟不知哪去了。

  「那是自然。兄長回去後,莫要忘記讓阿梅熬些薑湯,知道麼?」

  關姬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的認真。

  「知道,我知道了。」

  馮永連連點頭。

  「對了,兄長方才所說的那句春風十里不如你,可有全文麼?」

  關姬又伸出手來,要握住馮永的手。

  馮土鱉哆嗦了一下。

  關姬抿嘴一笑,嗔道,「怕什麼?這次不弄疼你。」

  「哦,好,不疼。」

  馮永壯著膽,再次與關姬十指相扣。

  關姬主動把螓首靠在馮永的肩膀上,眼前不遠處就是已經初步成林的桑林。

  此時地里的莊戶都收了工,兩人所站的地方,平日裡都少有人經過,更不用說此時已經到了莊上吃晚食的時候。

  所以就是親密一些,也不怕有人看見。

  雖然隔著衣物,但兩人身體接觸之處,仍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無言的柔情瀰漫在兩人周圍。

  過了好久,馮永這才嘆了一口氣,輕輕地說道,「三娘,對不住。」

  「有什麼對不住?」

  關姬喃喃漫聲道,「我相信兄長。」

  說著又緊了緊兩人相扣的十指。

  「小妹不是小氣的人,只是有時候,覺得心裡有些發堵罷了。若是小妹任性了一些,只望兄長莫要怪小妹才是。」

  「怎麼會?應該是我問三娘怪不怪我才對。」

  「怪什麼?為什麼要怪?兄長這般英雄男兒,若是沒有女子環繞,那才是不正常。只說兄長寫的文章,就讓多少閨中女子牽腸掛肚?」

  關姬淡然一笑,臉上儘是自信,「我知兄長之心,兄長知我之意,足矣!」

  馮永心裡慚愧,同時感動,暗想自己枉為男兒,胸懷竟是連一個女子都不如。

  低頭看了看,只見佳人豐潤紅唇近在咫尺,當真是無比誘人。

  當下咽了咽口水,那一股燥熱好像又回來了,悄悄低下頭去……

  關姬只覺得兄長另一隻手環過了自己的腰肢,接著自己好像被揉碎,融化了……

  平日裡那勇悍過人的力氣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全身軟綿綿的,又似輕飄飄的,浮在雲朵之上。

  又如飲了老酒,暈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年何地……

  「阿郎……不要……」

  不知過了多久,關姬終於猛地睜開眼,把馮永放在胸前的魔爪死死按住,雙頰酡紅,眼中快要滴出水,卻露出哀求之色。

  馮永點點頭,答應道,「嗯,好,我不動……」

  話是這麼說,但那隻魔爪卻是死活不願意放下來——雖然隔著衣物,但總比手裡空空的強。

  而且既然攻上了高地,哪有拱手放棄的道理?

  「阿郎……天色晚了,我們,我們回去吧?」

  平日裡清冷的關姬此時如同惡狼面前瑟瑟發抖的小綿羊,顫著聲音說道。

  聽著那親昵而又略帶些鼻音的聲音,馮土鱉膽氣大壯,威脅道,「回去?回去也行,但得讓我再來一次。」

  「來什麼?唔……」

  ……

  「阿郎,日頭下山了……」

  「嗯,天黑了不正好嗎?今晚就住在我的莊子上吧?」

  「不行!」

  關姬的語氣很堅決。

  「那你怎麼回城?」

  「不用回城,誰家在城外沒莊子?」

  我靠!

  「三娘,我想……」

  「阿郎,天黑了,我要走了。」

  「三娘,多呆一會,我最近得了一篇詩賦,專寫給三娘的。」

  熱血上頭的馮永哪想這麼快就與關姬分開,於是開出一個價格。

  沉默……

  然後關姬的聲音變得冷幽幽的,「兄長寫給四娘的那篇樂府,也是這麼來的?」

  馮土鱉冷汗登時汵汵而下。

  「我不是,我沒有,三娘莫要胡說!」

  「當真?」

  「真的真的,再真也沒有了!」

  「嗯,我信兄長。」

  「啊……」馮永一聲慘叫,「三娘不是說信我麼?」

  「兄長,夜色晚了,寒意甚重,我是在給兄長通一下脈絡……」

  只聽得關姬柔柔地說道。

  馮土鱉再一次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