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7章 往死里用

  關姬此話一出,登時把劉良噎了個吶吶不能言。

  「是……是皇后……」

  劉良吃吃地說不出話來,臉脹得通紅,看向馮永,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馮土鱉心頭窩火,卻是不肯輕易放過他,冷笑一聲,「劉郎君覺得我需要再親口說一遍麼?」

  這句話下來,只聽得劉良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臉皮火辣辣,雙眼充血,眼前頓時變得有些模糊起來,都快看不清那人的可惡嘴臉了。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

  皇后當真有意讓四娘下嫁這馮永?

  想到這裡,劉良只覺得萬念俱灰,澀聲道,「對不住,是我魯莽了。」

  說完,再沒臉呆下去,連拱手都懶得,就轉身有些狼狽地落荒而逃。

  馮永看著劉良有些踉蹌遠去的背影,再看向張姬,笑問,「你好歹也是叫他一聲劉家阿兄的,這般說他,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

  張姬笑嘻嘻地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平日裡老是仗著劉叔父的身份四處招搖,最是煩人。今日正好拿了這事說一說他,讓他以後也收斂些。」

  「聽起來他家大人挺厲害,究竟是什麼人?」

  馮永聽到劉叔父這三字,心裡納悶,開口問道。

  「劉叔父就是劉叔父啊!」

  張姬四處看看沒人靠近,這才招招手,示意馮永低下頭來,悄聲說道,「阿兄且過來,我說與你聽。」

  馮永依言低下頭,只聽得張姬在耳邊軟語嬌聲道,「劉叔父叫劉琰劉威碩,從最開始的時候就跟了先帝,算是開國老臣呢。」

  少女那帶著微甜的熱氣在耳邊盤旋,讓馮永感覺耳朵有些痒痒。

  「劉琰?」

  馮永聽到這話,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原來是他?」

  「對,就是他。」張姬嬌笑道,「阿兄這回知道了吧?」

  「知道了。」馮永點點頭,心裡呵呵一笑,看那個劉郎君那般神氣,我還以為是哪個大佬呢。

  劉琰確實算得上是老臣,而且身份當得起尊貴二字。

  可在掌握著大漢實權的外來勢力重臣中,他卻算得上是少有的特殊人物。

  因為他只能算是清談閒客,手中根本沒有什麼權利——他平日裡的主要工作就是陪先帝閒聊。

  先帝估計也知道他只會清談,不會務實,沒有什麼才幹,所以給了一堆尊貴的身份,但手上實權卻是半點也無。

  馮永之所以知道他,還是因為阿斗。

  因為他是唯一一位被阿斗處於極刑的大臣。

  在諸葛亮最後一次北伐的那一年,劉琰的老婆劉胡氏在正月里入宮給太后祝賀新春,太后特意把劉胡氏留宮中陪她一個月。

  劉琰一個月沒見到老婆,於是懷疑她和阿斗私通。

  劉胡氏回府後,他不但叫下人責打劉胡氏,甚至自己還用鞋子抽老婆的臉,然後休棄了劉胡氏並趕出家門。

  劉胡氏和皇太后可算得上是閨中好友,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直接跑去執法部門控告劉琰。

  於是事情就鬧大了,最後劉琰被判處死刑,並棄屍街頭。

  這雖然是夫妻之間的事,但它的起因不一般,不但牽扯到皇太后,還涉嫌污衊皇帝,甚至正在北伐的大漢丞相也受到波及。

  畢竟「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這個話,可是諸葛亮親筆寫下的,而且管理宮中的人又是他親自點名的董允。

  反正在馮永看來,劉琰當時的做法已經稱不上是作死,而是自己活得不耐煩了。

  不說劉胡氏算得上是阿斗的長輩,就說堂堂大漢皇太后,難道還會如此明目張胆地親自給人拉皮條?

  最主要的是,那時諸葛亮這個皇帝的相父還沒死呢,董允還掌管宮裡的一切。

  阿斗平日裡就是想選幾個美人充實後宮,都要被董允噴一臉口水,最後還不敢吭氣,只能低頭乖乖聽話。

  怎麼可能突然之間,阿斗就膽大包天地搞出這種醜事,而且還一搞就是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期間,董允也選擇性地失明失聰,什麼也不知道。

  這不扯麼?

  劉琰這麼做,那可是把皇太后,皇帝,正在北伐的大漢丞相,還有留守錦城的重臣全都得罪狠了。

  甚至在北伐的緊要關頭,他這麼一鬧,根本就是直接動搖了大後方的人心穩定,所以在對他處於重刑這個事情上,大漢皇帝和大漢丞相都是態度驚人的一致。

  所以他不是活得不耐煩是什麼?

  阿斗也算是個老實孩子了,諸葛亮說他「天資仁敏,愛德下士」,不管是不是吹捧,其他不說,但一個「仁」還是能占住的。

  至少不會濫殺大臣。

  劉琰能把阿斗逼得對他施以極刑,也算得上是天賦異稟。

  就算是趙廣這種人型哈士奇和這個這傢伙相比起來,那也是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

  「阿兄得罪了劉郎君,不怕麼?」

  看到馮永知道劉良的身份後,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張姬好奇地問道。

  「我怕什麼?」

  馮永心想,換作剛開始的時候,我當然會有顧慮。

  現在麼,我好歹也是一隻可以四處蹦噠的土鱉,他只不過是一條不能動的鹹魚,我怕他?

  在平日與他人的交往中,張姬見多了因懾於都鄉侯之子的名聲而退讓的權貴子弟。

  此時看到馮永一臉的無所謂,心裡更是覺得他與常人不同。

  這般想著,臉上不禁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笑意盈盈。

  馮永自然不知道張姬心裡在想什麼,他還在想著守樂城的人究竟是誰,可惜的是那點靈光一閃被人打斷,如今卻是再也找不到了。

  不過一想到自己在張姬的提醒下,卻是已經把其他人記起了個七七八八,心裡又高興起來。

  更何況,這小女孩竟然還給自己帶來了柳隱的消息,這當真是一個意外之喜。

  果然有皇后命的女子就是與眾不同,當真是有大福氣。

  馮永越看張姬越覺得歡喜,若不是顧及禮數,只怕要狠狠地抱住她親幾口以示慶賀。

  「那個柳隱,他若是當真有從戎之志,我倒是可以幫忙一二。但丞相一向法度嚴明,他去了軍中,說不得要從頭做起,當個曲長偏將什麼的也是有可能的。」

  按捺住自己的歡喜,馮永繼續接上被劉良打斷的話題,「四娘你去問問他,願不願意?」

  若是換了別人,馮永自不敢打這個包票,但那可是柳隱啊!

  那這位可是經過歷史驗證,忠心於大漢的良臣猛將。

  而且還是有志從戎,好,好滴很!

  這種人肯定要往死里用,不然怎麼給大漢續命?

  大漢不續命下去,怎麼給自己安排一個安詳的晚年?

  總不能等自己成了瓜老漢,還要身處戰亂之中不是?

  反正自己如今也和蜀中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說李遺李球,就是黃崇,不也是在自己的推薦下才當了南鄉縣縣尉?

  李家六房的李慕李同兩姐弟就不必說了,一個幫自己看管紡織工坊,一個幫自己種菜。

  遠在沮縣的何忘——那也是俺的盟軍。

  再加上一個柳隱,怕什麼?

  張姬當然不知道馮土鱉心裡轉的念頭。

  在她看來,連身為君侯的自家親阿兄都不願意幫忙的事,那肯定是有難度的。

  對馮郎君來說,難度只怕會更大。

  可是沒想到的是馮郎君竟然會這麼幹脆地答應下來。

  所以張姬覺得,十有八九是因為此事是自己提出來的,他不願意拒絕自己的緣故。

  這般想著,心裡就越是甜蜜。

  「阿兄若是覺得此事難辦,也不用為難自己的,我就是這麼隨口一說。」

  到了此時,張姬反是柔聲勸起馮永來。

  「不為難。」

  馮土鱉難得豪氣一回,拍著胸口保證道,「四娘你只管去跟他說。而且這事畢竟是你提出來的,我既然能辦到,如何能拒絕?」

  果然!

  張姬一聽這話,只覺得身心都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