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英知道諸葛亮想說什麼,伸過手去,雙手握住諸葛亮的左手,輕聲道:「妾身不委屈。」
「不管那小子身後的師門是什麼樣的。但他已經出山門了,世間父母又雙亡,你若能看對了眼,即使親近些,亦不必有什麼顧慮,再大的山門,我相信我這張臉,都能說得上兩句話……」
生不出孩子,就越想要個孩子。如趙廣關姬,都算是她看著長大的。過繼過來的諸葛喬她不是說不喜歡,而是那孩子性子與丈夫兄長的性子相似,過於老實穩重,讓她那滿腔的母愛沒辦法發泄。所以,找能看對眼的孩子放身邊當晚輩,一直以來就是她最喜歡做的事。
「阿郎,遇到你,妾真的不委屈。」黃月英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關府門口。
「張君侯來了,小人這就去報與主君。」門口的僕役正對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行禮。
「不必了,你只管說兄長在哪裡,我自己去找。」年青人大喇喇地揮手,聲如悶雷。
「主君正在後院演武堂練武,要不小人帶君侯前往?」
「不用。這府內我比自家還熟,何用你帶路,你且自去吧。」
說完,年青人逕自走入府內。
下人倒也沒有阻攔,只因早就見怪不怪了。
關府張府,本就一體。雖說關羽張飛都已故去,但兩家不但沒有變得生疏,反而更親近了些。只因如今兩府的當家人關興張苞又仿父輩再次結義,人稱「小關張」,倒也算是一段佳話。
張苞熟門熟路地走到後院,但見演武廳里寒光閃閃,劈刀之聲呼呼作響,此人雖是在練武,卻生生練出了一股沙場肅殺之氣。
可能是看到了客人前來,主人很快便收了招式,吐出一長氣,把長刀放好,迎向張苞。
「兄長的武藝越發精進了。」張苞擊節叫好。
「你我兄弟二人,就不要再弄這麼虛禮了。只是閒得無事,熱熱身子罷了。」
關興年紀與張苞相仿,受到其父的影響,年紀輕輕便蓄了須。
「不然。」張苞看了一眼那類若青龍偃月刀的長刀,「此刀分量只怕與伯父那刀相差無幾吧?以前兄長舞起來可是沒有這般輕鬆的。」
「家仇不報,枉為人子。我用此刀,便是提醒自己,莫要忘記了父親與兄長的仇。」關興慨然道,「阿弟此次前來,卻不知有何事?且先回客廳說話。」
等下人奉上湯水後,張苞端起飲一口,略帶驚異:「兄長府上飲品何時換成了茶湯?」
「卻是昨日才換。醫工曾言,蜀地濕熱,多喝茶湯,可驅寒去濕。只是這茶葉,原就難求,南中亂了以後,更是稀少,便是有錢,也未必能買上。昨日府中下人剛好遇到南邊過來的人,才買了些許。」
張苞若有所思:「便是往日南中未亂之前,也未必能日日飲茶湯。」
關興哈哈一笑:「便是如此了。蜀中多奢富,卻是與我等無關。這侯府,說著好聽,旁人羨慕,其實……嘿嘿!」冷笑兩聲,不再言語。
「我等新貴,根基不穩,又不像蜀中世家那般久有積財,也只能如此了。倒是前兩日那趙二郎來尋吾,說是要送我等幾家好大一個進項,卻不知兄長可有耳聞?」
「我就知道你今日必為此事而來。那日趙二郎亦曾來過府上,我豈能不知?」關興端起茶湯喝了一口,淡淡道,「此事我等還能如何?丞相與吳狗修好乃必然之事,我等身為晚輩,難不成還能跳出去反對不成?這不讓人看了笑話?父兄之仇,暫不能報,原就是無可奈何之事。沒想著卻是有人平白地要送好處,那我等又何須拒絕?」
「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這口氣原本就是要咽下去的,即使沒有好處,也得咽下去。你府上好歹還出了一個皇后,只是我不說,你也知道這幾年,我府上卻是越發沒落了。籠絡父兄舊部,打點關係,人情往來,還要維持這侯府的光鮮,哪一樣不要錢財?」關興點了點桌上的茶湯,似輕實重地說道,「便是這茶湯,也是你來了,我才會拿出來,不然,平日裡想喝,也要考慮再三舍不捨得。」
張苞聽聞,略帶苦笑,「兄長說的是。前日二郎來我府上時,說了不少話,當時便提了一句,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雖不知他從何處聽聞這俚語來學舌與我,卻是話糙理不粗。便是趙家還有趙叔那般人物,表面比我等風光,而府內只怕也未必比我等好多少。」
「如此說來,你也決定與那馮家人去談了?」
「此次前來不就是問兄長討個主意麼?我自是與兄長同進退。」
四家的動作很快,沒過幾天馮永就從趙廣那裡得到了四家都答應買馮家養雞秘術的消息,隨後四家各自派了一個管事帶了一千貫同時尋上府來。
本來馮永想要親自出面招待的,可是趙管家提醒了他,這些過來學祝雞翁之術的都是管事之人,如若主家出面親自招待,就自認是低了那四家一等,此舉大為不妥。
馮永恍然大悟,這不是和後世國際上的外交對等原則一模一樣?心下瞭然地就讓自家的管家前去招待了。
哪知還沒等馮永轉身呢,一個大嗓門就在前面響起。
「你家主人呢?我等前來,乃是為了學貴府的秘技,主人不出來教,我等如何學?」
「諸位且放心,祝雞翁之術雖為府上秘術,卻也不是只有主君知曉。府中有專門養雞的下人,各位只要安心在府上住,這兩日自然有人教會諸位。」這是管家的聲音。
「那可不成,若要學,自然是跟著馮家的主人學,跟著下人學算什麼回事?誰知學不學得全?介時回去出了問題,何人擔當?」大嗓門越發大聲了。
原本想轉身回內院的馮永聽到這話,心想這特麼的誰啊?這年頭,還真有人白吃棗嫌核大的?
返身回來,出了院門,只見四個來人中,一個大漢抬頭挺胸滿臉傲氣,一人抱臂旁觀冷笑不語,一人眼盯鼻子神情冷漠,還有一個卻是滿臉擔憂欲言又止。
「你是關家的人?」馮永走到他們面前,對著那個滿臉傲氣的中年管事模樣的男子問道。
「正是。」
馮永輕輕一笑,「想當年關君侯出鎮荊州,拒東吳,抗曹魏,水淹七軍,擒于禁,殺龐德,威震華夏,逼得曹操幾欲遷都,何等英雄?」
此話一出,不但關家管事臉色一變,就連一直漠不關心目不斜視的那個管事也驚異地看過來。
荊州二字,是關家人的禁忌,蜀漢之地,少有人敢在關家人面前提起荊州二字。沒想到這少年卻是大膽至此。
這原本是誇耀的話語,可是聽到關家人耳里卻是刺耳之極。關家管事登時滿面通紅,目眥欲裂,眼瞅著就要撲上來。
「可惜後來卻身死失地,你可知為何?」
「入你娘……」那關家管事當場低吼一聲,直接就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