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八牛犁的出現,讓諸葛老妖敏銳地抓住了機會。
在阿斗第一次觀看八牛犁的作秀之後,朝廷就出了一個詔令,就是那個曾被馮永理解成《關於釋放奴婢的規定》的詔令,這根本就是諸葛老妖設計的第一步。
怪不得這個在那個時候看起來不痛不癢的東西,馮土鱉總是感覺自己嗅到了陰謀的氣息,後來看到沒起什麼波瀾,還以為是自己被諸葛老妖坑得神經過敏,原來根子在這裡呢!
後面八牛犁在錦城鬧得路人皆知,還有那飢餓營銷,根本就是為了讓那些世家大族上鉤,讓他們主動買八牛犁回去。
然後呢?
八牛犁一用上,世家們肯定就會覺得這玩意好啊!
至於原本的那些奴婢還留著做什麼?浪費糧食?當然是直接趕人啦!
原本是可以放到漢中的,可是漢中的地他們現在既看不上,又插上不手,所以這些奴婢就沒什麼卵用了,不趕人難道養著當祖宗?
趕人這種事情,肯定也不是世家的本意啦,畢竟他們那麼高貴,那麼仁慈,那是因為朝廷的旨意嘛,他們也沒辦法對不對?
諸葛老妖連梯子都給世家們搭好了,你說那些世家們怎麼可能不就坡下驢?把責任推到朝廷身上?
當然啦,朝廷背了黑鍋,好處自然也是要拿的。
戶籍嘛,隨時可以重新上滴!
田地?
怕什麼?這年頭還怕沒田地?
都江堰知道伐?
朝廷正在整修呢,整修完了,那裡因為水澇和乾旱荒廢的田地就重變良田了,正愁沒人種呢,你們要不要去?
如果還想要多種一點,也不是不可以的嘛,朝廷正在開墾漢中呢,要不你們也去博一把?
八牛犁普通百姓是用不上的,但是全木頭製作的曲轅犁完全可以用的嘛!
馮永呆呆地坐那裡,神色呆滯,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這波神操作,我除了跟在後面喊666以外,還能做什麼?
怪不得早先那個李家太公說要拜訪自己,如今卻是失了約,原來自己離開錦城的時間裡,諸葛老妖搞了這麼多動作。
李家六房這回,也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錢糧?
可以想像,等都江堰那邊的地安排好了,諸葛老妖估計還會有一波移民——移民漢中。
不然朝廷屯田,功臣新分到的田地,難道全用戰俘?這明顯是不可能的嘛!
反正自漢武帝開始,朝廷就有移民實疆的做法,如果諸葛老妖再有一波這個操作,馮永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蜀中大族所倚仗者,不外乎土地錢糧,再加上靠其田地所活之人,不在少數。若朝廷強硬對之,一旦依靠其田地活命的人沒了出路,便會造成大亂。」
「如今八牛犁一出,便能讓大族自己去其人口。漢中一俟屯墾完畢,朝廷便無糧食之憂。再加上這羊毛織成布匹,朝廷得利想來亦是不少。大族所倚,幾無所剩……」
何胖子眼冒精光,灼灼如日,臉上竟是露出興奮的神色,「唯一所缺者,便是這為天子牧民之才。馮郎君寫千字文,教莊戶孩童識字。我雖不知馮郎君下一步如何,但想來定不會是止於此……」
馮永再一次有了掀案的衝動。
如果說前面把這些事情放到自己身上,還可以領個深謀遠慮的名號,但如果再加上讀書識字,那就是自尋死路。
土地和知識,那是世家安身立命的根基。
土地有可能會被奪去,可是知識,卻是可以長久壟斷的東西。
所以蜀中大族對諸葛老妖對他們手中土地和人口動手的可能性,估計會有心理準備。
可是只要他們的知識傳承還在,知識解釋權還在,那他們就不會太過於驚慌。
高祖那麼牛逼的人物,被陸賈噴一句:馬上得天下,安能馬上治天下?
最後不還是乖乖地「面有慚色」?
可是如果說有人連知識壟斷都不願意給他們,那麼他們還不得拼了老命?
楊廣這熊孩子就是個倒霉例子。
楊堅那麼牛逼的人物,盡掃士族隱瞞戶籍之積弊,又開創科舉制度,打破世家的知識壟斷,最後給楊廣留下那麼好的基礎,最後不還是被玩崩了?
作為歷史上皇帝排名前幾位的楊堅,都只能是縮在自家老巢里慢慢搞,一點一點搞那些士族。
楊廣這傢伙非要想著一下子就把人家弄死,為此甚至不惜損耗民力。
這不是熊孩子蹲茅坑炸屎玩嗎?
於是開皇之治的盛世,一下子就變成了天下大亂。
「這是……何人說與何馮郎聽?」
馮永身子有些哆嗦,心頭想著先把事情搞清楚了,然後再叫關姬進來,一刀剁了這個死胖子。
反正她老爹的死,也和世家脫離不了關係,大不了,哄著她跟自己浪跡天涯,做一對堅夫霪婦。
「自是慎思自己一人想出來的。」
說出此話時,何忘露出謙虛的表情,「與馮郎君這般深謀遠慮比起來,當真是差得遠了。何慎思,願附驥尾,與馮郎君共謀之。」
「謀……謀之?」
馮永咽了咽口水,雖然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喊著,弄死他弄死他。
可是想起剛這傢伙那興奮不已的神色,又讓他不由得強按下把這胖子剁了點天燈的心思,「何五郎可是何家嫡子,如何謀之?」
你是世家子啊喂!
你這是打算要自滅滿門?!
後世那些整天喊著我不被這個世界理解的殺馬特叛逆騷年們,都沒有你這般有個性。
何胖子那胖乎乎地臉上,此時終於不再是憨笑,只見眼中露出一股瘋狂地神色,本來有些喜感的胖臉,此時有了猙獰之色。
「好教馮郎君得知,我這個何姓,是假的,是隨了母姓。我其實本該姓李。」
「李?哪個李?」這個話,讓馮永當真是大吃一驚,「何郎君,不是何家三房的人麼?」
何忘眼睛已經發了紅,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咬牙切齒道:「自是李家的李,李家大房的李。」
馮永艱難地再次咽了一口口水,感覺自己有點害怕。這傢伙,莫不是有精神分裂?亦或者是從小受到什麼刺激,心理扭曲?
自己雖然也頂過一個精神病的名頭,可畢竟那是假的,現在碰到真的了——只怕精神病不流行喊同行是兄弟吧?
要不……我還是現在就叫關姬進來?
反正這些事也是這傢伙一個人琢磨出來的,直接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呵呵呵,」何忘竟是笑了出來,「我本是,不當出生在這個世間的孽種。」
果然是精神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