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1章 且放寬心,沒有那般嚴重

  至於說因為愛才,所以看上狗子……

  這話其實也不算錯,但可以肯定他絕對是臨時起意。

  就算沒有狗子阿母那個事,他也一樣會另找一個藉口,在馮永的營寨里好好鬧上一番,把馮永噁心上一頓。

  虧老子當時還那麼天真,竟然相信了那老匹夫愛惜人才的話!

  自昨天收到黃月英的來信後,他不知看了多少遍裡面的內容,已經快要把它背下來了,可是仍忍不住地拿出來反覆研讀。

  馮永最後嘆了一口氣,再次把手裡的信紙收好,坐在案幾前發呆,今天他不想出門。

  因為今天是魏家娘子進入魏府的日子,魏延的時間掐得很準,馮永接到黃月英來信的第二天,他就派人上門接親。

  這其中,要說和錦城沒有一點聯繫,誰信?

  古代娶妻分六禮,「一曰納采,二曰向名,三曰納吉,四曰納徵,五曰請期,六曰親迎。」

  而娶妾則很簡單,選個日子把人接上,然後悄悄地從府後小門進去就算完成。

  魏延這回娶妾,雖然沒有娶妻那般煩瑣,可是接人的時候卻很大張其鼓,不但派了自己的親衛過來護送,聽說還專門從南鄭城裡精心挑選了「全合人」的迎女客(也就是伴娘)。

  所謂全合人,也就是婚姻美滿幸福,有兒有女,家人俱全等等諸多條件都滿足的婦人。

  聽說他要在南鄭城裡大擺酒宴,還專門派人請人不少世家的人。

  關鍵是請的那些人,全是曾給他提過親事的人家。

  這老傢伙,噁心人簡直噁心到某一種境界了。

  今天的營寨,沒有往日的琅琅讀書聲,也沒有幹活的喧鬧聲,比往日安靜了很多。

  秦漢時的婚禮,端正莊重,不像後世那般,還有吹拉彈唱之類的,完全是在一種肅穆的氛圍中進行。

  可能在此時的人看來,婚姻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不可兒戲。

  所以連婚服也是讓人覺得肅然起敬的玄黑色。

  馮永的心情很不好,一整天都呆在屋裡,就連已經帶著匠人回到營寨的趙廣都覺察出來兄長情緒有些不高,所以除了阿梅按時送些飯食進來,都沒有人敢過來觸他的霉頭。

  「主君,魏家娘子說在臨走前,想見見主君。」

  阿梅又一次在輕輕地敲門,得了馮永的允許後,進來溫聲地說了一句。

  「嗯?」

  從發呆清醒過來的馮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歹魏家娘子也是從馮莊裡出去的,臨走前,與馮永這個主家見上一面,是應該的。

  「嗯,好,我知道了,等會我去看看她。」

  「魏家娘子說了,她那裡人多,不方便,有些話,想單獨對主君說。」

  馮永這才想起,她那裡應該有魏延派過來的人,估計是有些話不想讓他們知道。

  當下點點頭,說道,「那成,你叫她過來吧。」

  魏家娘子很快來了,身著玄色純衣纁袡禮服,頭髮全部梳到了頭頂,然後用玉釵盤好,因為早年生活貧苦而過早產生皺紋的臉上,此時被人巧手打扮一番,竟然把那皺紋給隱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的大喜之日,她的臉上竟是多了幾分光彩,讓人覺得有了幾分韻味。

  她的身後,跟著狗子,也換了一身衣裳,束起頭髮,乾乾淨淨的模樣,讓人根本不相信是一個莊戶的孩子。

  「這身衣裳,看起來不太適合今天的喜慶,要不要換一身?」

  馮永指了指狗子身上的衣服。

  衣服很乾淨,可是卻一眼看出是麻布所做,連最基本的染色都沒有。

  「謝過主家,不用了。」魏家娘子笑著搖搖頭,「魏將軍那裡,給這孩子送來不少衣服呢,妾身沒讓他穿。這身衣服,是妾身親手做的,不丟人。」

  說著,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婚服,「今日嫁過去的是妾身,穿著魏將軍送過來的衣服是應當,但這孩子,還要等明日才能換上。」

  馮永長舒了一口氣,看了看魏家娘子,仿佛今日才明白這個普通的婦人,點了點頭,「我先前還一直擔心你,看來這回是我多餘了。」

  懂分寸,有底線,明事理,這個婦人進了魏府,就算一開始會吃點虧,但後面總是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穿上嫁衣,表明她願意嫁,但狗子沒穿魏延送過來的衣服,表明在她沒真正嫁過去之前,狗子仍然算不得他的兒子——或者說她在等魏延的一個承諾,對狗子承認的承諾。

  「你這番做法,就不怕魏將軍心懷芥蒂?」

  「妾身能得今日,已是享了不敢想像的福分,以後之事,早已不在意。唯一所擔心的,就是這個孩子。魏將軍若是真心喜愛他,自會明白妾身苦衷。若只是拿這孩子做個藉口,那妾身這般做法也能早看清明白魏將軍之意,只好想辦法不讓他跟著受累就是。」

  馮永不得不正眼看待這個莊上的農婦,為了自己的孩子,她此時,竟然是懷了死志進入魏府?

  「沒有你想像中的那般嚴重,那日我就看出來了,那魏將軍,是真心喜愛狗子的。你進了魏府,且放寬心便是。」

  按理說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可是馮永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明明這個事情也是馮莊上的大喜事,可是卻讓他覺得,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魏家娘子,都與此事沒有多大的聯繫。

  馮莊,只是恰逢其會地成為錦城和漢中兩地政治博弈的工具。

  「是。妾身此生,不忘主家之恩。」

  「有什麼忘不忘的?」也不知為什麼,馮永只覺得眼中有些澀澀的,「狗子天分好,人又爭氣,這是你應得的。」

  「這世間,比他天分好的人只怕不少,又有多少人不願意爭氣?可偏偏沒遇到主家這般的好心人,又能做什麼?」

  魏家娘子在這一點上很是固執,即便是身著婚服,也是盈盈一拜,匍匐在地行了大禮,「妾身此去,便是魏將軍之妾了,以後若是主家有什麼事,便叫狗子傳個話來,妾身當盡力報此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