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成!」
魏延得了馮永的保證,滿臉歡欣,再次摸摸狗子的頭,又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最後掏出一個不知什麼東西的牙齒,遞給狗子。
「這是老夫上回去山裡打獵時,碰到一隻斑斕猛虎,費了老大的勁才把它殺死,最後留了這麼一顆牙,就送給你這娃子了。」
狗子不敢伸手去接,又轉過頭用徵詢的目光看了一下馮永。
「老夫給你東西,你看他做甚?叫你拿著就拿著。」
魏延估計心裡已經把狗子當成是自己府上的人了,很是不滿意狗子還要看馮永臉色行事。
「將軍叫你拿著,你便拿著就是,這可是重禮呢。」
馮永也懶得跟這魏延再扯皮下去,只想著早早把這老流氓送出營寨,以後再不見他。
「謝過將軍。」
狗子聽話地收下後,又是彎腰行禮。
「這娃子禮數教的不錯,也不怕人,若不是知道身份的,哪個敢信是莊戶之子?」
魏延很是滿意地讚嘆了一句,真是越看狗子越覺得喜歡。
「狗子能這般懂得禮數,其實他家的阿母也是居功不少呢,那婦人是個懂得感恩的。」
馮永此時,也只好儘儘人意,儘量把魏家娘子抬高一些。魏延越高看她一眼,她在魏府里的日子就會越好過。
「不用你說,日後老夫自會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魏延一臉「我才最有發言權」的模樣。
馮永差點吐了。
這個死不要臉的老東西!
「知道怎麼回事不?」
終於把這瘟神送走了,馮永嘆了一口氣,覺得心好累,摸了摸狗子的頭,問了這麼一句。
狗子搖搖頭,臉上的神色茫然,可畢竟還是個孩子,眼中的眼神沒有藏好,出賣了他的內心。
馮永笑笑,也不戳破,拍了拍他的後背,「去,叫木兀哲過來。」
狗子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魏昌,轉身跑了。
看出來了,小傢伙雖然不可能知道全部,但估計也猜出了一點。
「兄長,小弟……」
魏昌走上前來,臉色很是羞愧,剛要說話,卻被馮永伸止住。
「文思不急,以後的日子還長,咱們兄弟之間,有些話不必說,放在心裡就行。」
馮永自然知道魏昌想說什麼,可是現在的他剛剛把那老東西送走,實在是不想再提起與他有關的一丁點事情,因為實在是太噁心了。
魏昌明白,眼裡泛著感動的光芒,抱了抱拳,再不說話,學著李遺站到馮永身後。
「兄長,那便是魏將軍麼?」
由於沒有機會參與進來,只能一直躲在一旁觀察的的王訓和關姬,剛剛走到馮永身邊。
王訓還有些好奇地看向魏延離去的方向,此時終於有機會開口問了一句。
「自然便是魏將軍。」
馮永笑了笑,指著魏昌做了個介紹,「子實,三娘,這位便是魏將軍的兒郎,魏昌魏文思。文思,這位便是關君侯家的女公子,這位也是我的兄弟,叫王訓,字子實,以後可都算得上是自家兄弟了。」
「原來是關家虎女,魏文思久聞盛名,今日得見,真是榮幸之至。」魏昌驚艷於關姬的容貌,又懾於關姬的冰冷,當下連忙行了一禮。
關姬抱拳還禮:「見過魏郎君。」
「我在李郎君那裡,可是久聞王郎君之名。聽說王郎君和趙郎君可是與兄長最是親密,以後還請王郎君多多指教。」
魏昌又對著王訓行禮說道。
王訓連忙還禮:「都是自家兄弟,無須如此客氣。」
「好啦,大家都認識了,都且住了吧。」馮永擺手,打斷了幾人之間的客套,對著剛剛趕過來的木兀哲說道,「過來吧。」
木兀哲聽了,小跑過來,匍匐在地,「小人見過主人。」
此時的木兀哲再不是剛見到時那副披頭散髮的羌人模樣,而是學著漢人把頭髮束起,自他穿上了麻衣後,再也沒有碰過羊皮衣。
每日裡學著漢人拿筷子吃飯,看到自己的有些族人有時候沒有洗手就習慣用手去抓吃食,心裡鄙視的同時,也會拿起鞭子抽過去——因為主人說過,這樣子太髒了。
至於回到山裡放牧,那是再沒有想過。
在這裡不但吃好穿好,還能住屋子,下雨不用擔心淋著,下雪不用擔心凍著,晚上睡覺不用躺荒野,為什麼還要回山里?
主人還說過,只要好好干,不管是族人還是羊奴,乾的出色的人,以後不但每個月會給錢糧,還會給一個戶籍,放給他們自由。
雖然不明白什麼是戶籍,但是聽說,只要有了戶籍,那就是一個真正的漢人,可以自由地進出漢人的城,再不用那些兵卒的刀子落到脖子上。
嘿,沒想到那些羊奴,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
木兀哲心裡竟然有那麼一點點嫉妒。
雖然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得到主人賞賜的錢糧,但木兀哲依舊覺得,這些羊奴,當真是好運。
「起來吧。」馮永讓木兀哲起身,指了指營寨外的那群氐人,說道,「看到了嗎?」
「看到了,主人。」
木兀哲恭敬地彎著腰說道。
「那些人,以後就歸你們這個部族管。」
木兀哲驚訝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主人,那些人太多了,管不過來。而且全是男人……」
馮永「嘁」了一聲,「怕什麼!他們就是給你們這個部族的羊奴,哪個敢不聽話,直接下死手抽,抽到聽話為止。哪個敢還手,告訴這位小將軍,他會幫你處理。腦袋砍下來,哪有不聽話的?」
說著,馮永指了指身邊的魏昌,同時又對魏昌說道,「此事,還要煩請文思費些心思。」
魏昌連忙點頭:「此乃分內之事,如何敢不盡心。」
木兀哲大喜過望,又匍匐下來:「有了主人這句話,小人一定會幫主人看好這些奴人。」
這可是做夢也不敢相信的好事,就算是自己部落最強大的時候,也未曾有過這麼多的男人。
「知道應該怎麼管嗎?」
馮永淡然地問了一句。
木兀哲遲疑了一下,「主人的意思,是不是也按現在這個模樣,分成多個隊?」
馮永笑了笑,這個木兀哲,能當上首領,還是有一定的腦子的。
「沒錯。就按現在這個方法,只不過,隊長只能由你們部族的人當。記著,你們族裡的羊奴,從現在開始不再是羊奴。現在的羊奴,只能是那些氐人,明白麼?」
既然當初許諾了給那些人些許希望,現在有機會,當然就要稍微兌現一下,不然怎麼讓他們給那些氐人做榜樣?
等那些氐人被馴服了,自然也可以往上爬嘛。
而原本的小隊長,可以升到大隊長,監工,工頭?
管他呢,反正只要隨便加個名頭上去就行。
至于越到後面,究竟會不會越少人能得到許諾的東西,就不是現在馮永所要操心的。
背叛了自己階層的人,往往會比別人更下得去手。因為心理的扭曲,因為那代表著自己過去的醜陋……
馮永相信,那些一直被人奴役的羊奴,一旦翻身騎到氐人頭上,肯定會很賣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下手估計也會狠一些。
這正是馮永所需要的,有矛盾的胡人,才是好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