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軍心人心,終破八公!

  夜色如墨,八公山上,層巒迭嶂間,魏軍的營寨星星點點,燈火闌珊。

  這夜,不同於往日的沉寂與戒備,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得的放縱。

  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敗仗之後,魏軍的將士們仿佛要用這片刻的放縱,來慰藉疲憊的心靈和傷痕累累的身軀。

  營寨中央,篝火熊熊,火光映照著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的臉龐,他們圍坐一圈,中間擺放著幾隻粗獷的大陶罐,裡面盛滿了渾濁的酒水——這便是他們口中的「濁酒」。

  這酒雖不比宮廷佳釀,卻也有其獨特的風味,帶著一股子烈性與豪邁,正如此刻將士們的心情,苦澀中帶著不甘。

  肉塊被隨意地丟在一旁的木盤上,只是簡單地用火烤過,外皮微焦,內里卻保持著肉質的鮮嫩。

  對於平日裡難得一見葷腥的士卒們而言,這無疑是難得的美味。

  他們或撕或咬,大口吞咽,那滿足的神情,仿佛是在品嘗世間最珍貴的佳肴。

  肉香四溢,與酒香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個夜晚最誘人的氣息。

  「喝!今日要喝個不醉不歸!」一位身形魁梧的將領,滿臉胡茬,眼睛因興奮而閃爍著光芒,他高舉陶碗,聲音如雷,震得周圍人耳膜生疼。

  他的臉上,是久經沙場的風霜,但此刻,那份屬於戰士的堅韌被暫時的放鬆所取代,嘴角掛著一抹難得的笑容,那是對生活最直接的熱愛與嚮往。

  旁邊,一個年輕的士兵,臉龐還帶著幾分稚氣,卻也學著大人的模樣,端起一碗濁酒,儘管手有些顫抖,眼神中卻滿是堅定。

  他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那辛辣的味道瞬間衝擊著他的味蕾,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但隨即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他笑了,那是一種成長的喜悅。

  在這片歡騰之中,也有人靜靜地坐在一旁,他們或許是在思念遠方的親人,或許是在回味戰場的驚心動魄。

  他們的眼神深邃,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夜色漸深,酒過三巡,營寨中的喧囂慢慢退去,只剩下篝火還在噼啪作響,映照著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與淚水。

  這一夜,他們不僅僅是士兵,更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普通人。

  篝火旁,胡遵正撕扯著一塊被炙烤得金黃酥脆的羊排,油脂順著嘴角滑落,滿臉的油光中透著一股子滿足。

  這羊排,外皮烤得微焦,內里肉質鮮嫩多汁,每一口都是對味蕾的極致誘惑。

  他大口咀嚼,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美食帶來的慰藉。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一陣突如其來的騷亂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胡遵心中猛地一緊,手中的羊排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他眉頭緊鎖,心想:「難道是漢軍趁夜來襲?」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迅速將未吃完的羊排丟在一旁,抓起身側的環首刀,身形矯健地沖向寨門。

  到了寨門,只見一群衣衫襤褸、面容疲憊的魏軍士卒正被守門的副將放入寨中。

  他們之中,有的身上還帶著傷痕,顯然是剛從漢軍的俘虜營中逃脫出來。

  胡遵的臉色陰沉無比,他瞪大眼睛,銳利的眼神中泛著殺氣,對著守寨門的副將怒吼道:「誰讓你把他們放進來的?」

  那副將見到胡遵發火,嚇得唯唯諾諾地走上前來,解釋道:「將軍息怒,這些都是自家弟兄,自然要放進來。我已經仔細甄別過了,裡面沒有漢軍。」

  胡遵聞言,只是冷哼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誰知道裡面有沒有被策反的?萬一他們中有人成了漢軍的細作,後果不堪設想!」

  副將聞言,急忙辯解道:「將軍,即便是有一兩個被策反,也不可能全部都被策反啊。再者說,如果不讓他們進來,軍心何在?他們可是我們的兄弟啊!」

  其實,在副將心裡,之所以如此堅決地放這些人進來,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他的小舅子也在其中。

  他深知胡遵的脾氣,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求情了。

  胡遵看著副將那副焦急的模樣,心中雖然不滿,但也知道此事不宜鬧大。

  他沉吟片刻,終於還是妥協了,只是對著那些被俘虜過的士卒嚴厲地說道:「你們裡面若是敢吃裡扒外的,做漢軍的細作,本將軍絕對不輕饒!現在,你們去西面的營房,未得我的允許,不許出營房一步,否則就以漢軍細作處理!」

  這些被俘虜過的魏軍士卒聞言,心中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多言。

  他們知道胡遵的威名,更清楚軍中的規矩。

  於是,他們只能默默地應諾,轉身向西面的營房走去。

  胡遵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這些士卒雖然被俘虜過,但大部分都是無辜的。

  只是,如今局勢緊張,他不得不小心謹慎,以防萬一。

  他嘆了口氣,轉身走回篝火旁。

  那羊排已經冷卻了,但胡遵還是拿起它,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肉質雖然不再鮮嫩多汁,但那股子堅韌卻仿佛提醒著他:無論面對何種困境,他都要像這羊排一樣堅韌不拔!

  胡遵咀嚼著羊排,眼神堅定地望著夜空。

  他也相信,只要魏軍上下一心,共同面對困難,就一定能夠度過這個難關!

  而此刻的副將,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擅自做主放了這些人進來可能會引起胡遵的不滿,但他也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小舅子在外受苦。

  他只能默默地祈禱,希望這些人中真的沒有漢軍的細作,否則他可就真的成了魏軍的罪人了。

  夜色越來越深,營寨內的喧囂也漸漸平息。只有那篝火還在噼啪作響,映照著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有的擔憂、有的憤怒、有的則是無奈與嘆息。

  過了數日,漢軍的攻勢並未如期而至,這使得胡遵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疑惑。

  他站在營寨的高台上,目光穿過層層霧氣,凝視著遠方那片沉默的漢軍營地。

  之前中層營寨憑藉地利天險,漢軍尚且不惜一切代價前來攻打,如今這上層營寨,防禦並不如中層那般堅固,為何他們反而按兵不動了呢?

  這實在令人費解,非常費解。

  胡遵的眉頭緊鎖,他決定找副將來問個明白。

  「漢軍這幾日在做些什麼?」胡遵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副將見狀,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回答道:「整軍備戰,打造攻城器具。」

  胡遵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追問道:「沒了?」

  副將點了點頭,有些忐忑地說道:「沒了。」

  胡遵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他繼續問道:「寨中可有什麼變化?」

  副將低下頭,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之前便與將軍說過了,夜間常有士卒逃散。」

  胡遵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憂慮。

  他再次問道:「逃得多不多?」

  副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回答道:「之前一日幾個人,現在一日數十人。」

  聞言,胡遵的面色變得更加沉鬱。

  他心中暗想,再這樣逃下去,營寨還怎麼守得住?

  胡遵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冷哼一聲,當即說道:「整編營兵,以連坐問罪。一伍之中,若有人逃散,便殺一伍之人。」

  副將聞言,臉上露出了幾分擔憂的神色。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勸道:「將軍,援軍遲遲不至,若是任用嚴苛之法,恐軍中騷動啊。」

  胡遵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

  他猛地拔出腰間的環首刀,刀鋒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胡遵大喝道:「誰敢反抗,誰敢謀反!便讓他們知道我手上的刀鋒不鋒利!」

  他的聲音如雷貫耳,震得副將心頭一顫。

  胡遵的面容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猙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瘋狂和決絕。

  如今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半點仁慈。

  士卒的逃散,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他必須採取果斷的措施,來穩住軍心,守住這座營寨。

  副將看著胡遵那瘋狂的模樣,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寒意。

  胡遵已經下了決心,任何人的勸阻都是徒勞的。

  他只能默默地執行命令,去整編營兵,實施那嚴苛的連坐之法。

  。。。

  上層營寨之中,魏軍士卒們聚集在一起,神情各異。

  他們剛剛聽到胡遵親衛前來宣讀的連坐之法,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悅之色。

  待那親衛離去之後,他們更是湊在一起,低聲交談起來。

  其中一個人,面容消瘦,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他開口說道:「援軍,說好的援軍一個都沒有,我們已經是被大將軍放棄了。現在還堅守營寨,只有死路一條。而胡遵又頒布連坐之法,萬一一伍之中有人逃命,我們豈不是要命喪黃泉了?」

  另一個人聞言,點了點頭,他的面容憔悴,眼中閃爍著無奈之色:「絕對不能如此,命是自己的,我們給胡遵賣的命已經是夠多了。」

  這時,一個面色猙獰的中年大漢站了出來,他的眼中透露出一種瘋狂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好了某種決定。他開口說道:「不若,我們擒殺了胡遵,獻與漢軍,恐怕也是大功一件!」

  這大漢的話一說出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言語。但他們的眼中卻是露出了火熱之色。

  守寨已經是沒希望了,拼一把,或許能拼出富貴。

  百夫長見狀,當即拍了桌塌,小聲說道:「幹了!頭掉不過碗大的疤,你們可有這個膽量?」

  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都點了點頭。

  他們說道:「膽量我們有,但只有我們數十人,恐怕難成事。」

  百夫長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當即說道:「我去說動二狗、重八、三叔他們。今日這富貴與性命,我們都要攥在自己手中!」

  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卻充滿了自信和決心。

  說著,百夫長站起身來,向著營寨的深處走去。

  二狗、重八、三叔等人都是營寨中的百夫長,他們經驗豐富,戰鬥力強。

  只有說動他們,才能確保行動的成功。

  他找到二狗時,二狗正蹲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畫著。

  百夫長走到他面前,低聲說道:「二狗,有個富貴的機會,你願不願意搏一搏?」

  二狗聞言,抬起頭來看了百夫長一眼。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又變得堅定起來:「富貴?你說說看。」

  百夫長便將計劃告訴了二狗。

  二狗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幹了!這營寨守也是死,不守也是死。不如搏一搏!」

  隨後,百夫長又找到了重八和三叔。

  他們聽完計劃後,也都表示願意加入。

  守了幾個月,死了太多人了,又看不到希望。

  如今一顆火星便將他們都引燃了。

  就這樣,一個由數十名魏軍士卒組成的反叛小組悄然形成了。

  他們心中都充滿了對富貴的渴望和對生存的執著。

  這是一場賭博,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願意用性命去搏一搏那未知的富貴之路。

  今夜的天空,深沉而幽邃,仿佛一張無形的巨口,吞噬了所有的光明與喧囂。

  月隱星藏,風帶著幾分寒意和不安,穿梭在營寨之間,發出陣陣低吼。

  在這片死寂之中,三四百人的隊伍悄然集結,他們身著暗色衣袍,手握寒光閃閃的兵器,眼神中既有緊張也有決絕。

  為首的是幾位百夫長,他們雖歷經戰陣,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此刻的眼神卻異常明亮,閃爍著對即將到來行動的興奮與期待。

  「行動!」隨著一聲低沉而有力的命令,這群人迅速分散,如同夜色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向將軍府逼近。

  十名精幹之士被特別挑選出來,他們的任務是潛入將軍府,解決掉守門的親衛。夜色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他們利用地形,悄無聲息地接近,動作敏捷而準確,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親衛們還在沉睡,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毫無察覺,直到冰冷的刀刃划過他們的脖頸,一切已成定局。

  將軍府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仿佛是夜色中張開的一張巨口,數百人瞬間湧入,他們的腳步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沉重,口中喊著壯膽的話語,試圖掩蓋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沖啊!」

  「富貴就在眼前!」

  「我早看那胡遵不順眼了,殺!」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寧靜,也讓整個上層營寨瞬間變得熱鬧非凡。

  胡遵此刻正懷抱美妾,沉浸在夢鄉之中。

  突如其來的喧鬧聲如同一記重錘,猛然將他從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眼神中還帶著幾分迷茫,但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迅速回過神來。

  他二話不說,抄起身邊的寶劍,儘管多日未戰,甲冑也已卸下,但他的動作依然敏捷有力。

  然而,眼前的局勢讓他無法從容穿上甲冑,只能握著寶劍,匆匆走出房門。

  剛一出門,胡遵便見到亂兵如潮水般湧入,他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大吼一聲:「爾等難道是要造反?」

  這聲音中既有威嚴也有不解,他試圖以自己的氣勢震懾住這些亂兵。

  然而,這一吼非但沒有讓亂兵退縮,反而讓他們更加亢奮,他們認出了眼前的身影,正是他們此次行動的目標——胡遵。

  「就是他,擒住他!」亂兵們紛紛呼喊,十餘人立刻向胡遵撲來。

  胡遵雖已年邁,但畢竟是軍中好手,武力不俗,他揮舞寶劍,劍光如電,瞬間便有數人倒下。

  他原以為這樣的震懾能讓其他人退縮,但沒想到這些亂兵仿佛被某種力量驅使,前赴後繼,口中嘶吼著,完全不顧生死。

  兵器交擊的聲音響徹夜空,鐺鐺鐺,每一聲都像是死亡的號角。

  胡遵雖然勇猛,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些亂兵都已紅了眼,他們的攻擊愈發猛烈,每一次揮砍都帶著致命的殺機。

  漸漸地,胡遵的身上出現了創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他的動作也開始遲緩。

  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牙堅持,眼神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然而,再強的意志也無法抵擋潮水般的攻勢。

  最終,胡遵被亂兵剁成了肉泥,他的身軀倒在了血泊之中,那雙曾經充滿威嚴的眼睛此刻已失去了光芒,只剩下無盡的空洞與不甘。

  至於他房中的美妾,自然也無法逃脫這場災難,她被這些失去理智的亂兵凌辱,哭喊聲在夜空中迴蕩,卻無人能夠救贖。

  至天明,一切的混亂才漸漸止息。

  漢軍在中層營寨上留下了數千具屍體,然而在上層營寨中,漢軍卻是沒有耗費一兵一卒。

  不用漢軍來攻,上層營寨便已經被破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