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洛神被擒,神醫華佗,關羽中計

  第160章 洛神被擒,神醫華佗,關羽中計

  魏國。

  許都。

  魏王府中。

  曹操身形枯槁,此刻卻是在侍者的幫助下,半身佩甲。

  「唉~」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眼中頗有蕭瑟之感。

  「孤數月前的甲冑,如今穿在身上,已不合身,當真是天要亡我啊!」

  這幾個月來,他整個人瘦了數圈,原本合身的甲冑,現在穿在身上,頗有一種小孩穿著厚實衣物的滑稽感。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他每日只能吃下半碗米飯,這不是將死之人,又是什麼?

  「父王謬言了,不過是生了小病而已,吃下幾服藥,必能痊癒。」

  在曹操面前,星夜從鄴城趕回來的曹丕,趕忙彎腰恭維。

  從鄴城到許都,他基本上沒有歇息過。

  此刻曹丕風塵滿面,兩個黑眼圈宛如國寶熊貓一般,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精神不振的感覺。

  「孤的身體,難道自不清楚?」

  曹操搖了搖頭,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他卻是沒有那麼害怕。

  聽天命便是了。

  並非是人人都能逆天而行的,這天,也不是那麼好逆的。

  「父王,自鄴城帶來的名醫,他開的藥吃下去,可有效果?」

  曹操點頭,枯臉上終於是露出笑容來了。

  「確實有些作用。」

  從鄴城來的名醫,給他開了幾副溫和的藥,吃下去,頭風的症狀要好上不少。

  但要想痊癒,難上加難。

  曹操現在還記得那幾位醫者的話。

  若頭風再次變得嚴重,那開的藥,便要猛過之前才有效果。

  一副藥比一副藥猛,最後到身體受不了藥力猛烈,那便是藥石難救了。

  也就是說,從鄴城帶來的幾位醫者,雖是開藥治病,但這藥只是起到緩解病痛的作用,起不到根治的效果。

  甚至

  因為吃下這些藥之後,壽命更短了也說不定。

  但.

  與其天天遭受苦痛,不如少活幾日。

  每日痛得連覺都睡不得,這樣活著有甚意思?

  總比那個華佗好得多罷?

  華歆還誇他「醫術之妙,世所罕有。但有患者,或用藥,或用針,或用灸,隨手而愈。」

  結果醫治的辦法,卻是「先飲麻肺湯,然後用利斧砍開腦袋,取出風涎,方可除根。」

  利斧砍腦袋,哪還能活?

  一想到那老東西此刻還在許都獄中,他心中當即恨的牙痒痒,不行,得下令明日便將其處死!

  曹操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逝,但很快,那滿是殺氣的臉龐閃出蕭瑟之色,他說道:

  「趁著孤這軀幹還能動彈,能為你多做些事,便做多一些,許都城中如此,許都外的不臣者,亦是如此。。」

  曹丕聽曹操這句話,微微愣住了。

  「父王的意思是,要出征?」

  曹操眼神微眯,如老鷹一般銳利,他點了點頭,說道:「躺在床榻上老死,不如死在戰場上!」

  他征戰了一輩子了,即便是死,也不能窩窩囊囊的死,趁現在還走得動,便要出去看看這大好河山最後一眼。

  還有雲長

  讓你為我陪葬,孤至黃泉的路上,也不會寂寞了。

  「只是父王的身體」

  曹丕眉頭微皺,他當即對著曹操行了一禮,說道:「父王便留在許都,坐鎮後方,那關雲長,便交由孩兒,去與他會上一會!」

  你?

  曹操看著曹丕,輕輕搖頭。

  「鎮住許都,伱便有大功了,去前線,日後你有的是機會。」

  以那漢中王太子的天資,他曹孟德給曹丕打下來的基業雖然厚實,但真要一統天下的話,得看他這個兒子日後的造化了。

  日後征戰,必不會少的。

  「這」

  曹丕臉上露出不甘之色。

  前番他請命前去宛城,被曹操拒絕了,直接將他打發到鄴城去。

  此番他再請命,又不得信任。

  他心裡很是憋屈。

  我曹丕,不比那劉公嗣差多少!

  他在心中狂吼。

  但奈何,曹操根本沒有在意他內心想法的意思。

  「明日我便啟程出發,這許都內外之事,便交由你來了。」

  此番前去征戰,曹操已經是做好了不回來的準備了。

  他看著曹丕,眼中很是平靜。

  這幾日,許都城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該殺的,與不該殺的,他曹操都殺了。

  罪名我擔著,接下來你若是還掌控不了許都全局,便是能力問題了。

  他負責殺,曹丕負責收心。

  加之許都中不臣者皆已伏誅,曹操自問,已經將他能做到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他已經是不能做得更多了。

  「孩兒定不讓父王失望!」

  父王說得對,日後他有的是時間證明自己。

  劉公嗣.

  他眼神閃爍,裡面閃著逼人的殺氣。

  這天底下的人,終會知曉,我曹子桓,比那劉公嗣要厲害得多!

  論起軍旅之能,我不輸他!

  「下去罷。」

  「諾。」

  曹丕緩緩後退,很快便回到自己在魏王府的小院之中。

  「世子。」

  劉曄早在小院中等候曹丕多時了。

  「許都這幾日的消息,先生挑重要的,向我稟報罷。」

  曹操要出征,並且有感命不久矣,已經是開始權力交替的布置了。

  譬如這許都上下的事務,便交由曹丕一人決斷。

  「諾。」

  一朝天子一朝臣。

  劉曄現在心中明白,他要侍奉的人,已經是變成面前的這個青年人了。

  將許都這幾日的訊息緩緩道出,曹丕默默頷首,聽完劉曄的匯報之後,他像是陷入思考一般,閉著眼睛,久久未語。

  劉曄便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著曹丕接下來的吩咐。

  作為一個臣子,這一點耐心還是要有的。

  「我回府中,甄夫人去何處了?」

  聽完這些大事,曹丕卻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甄夫人在城外女觀,為大王祈福去了。」

  祈福?

  祈福有待在女觀中十數日的?

  這是去祈福?

  這不是去做了女冠了?!

  曹丕睜開雙眼,裡面的不悅之色是絲毫沒有掩飾的。

  「真是祈福?」

  曹丕深深的盯著劉曄。

  「當真是為大王病情祈福。💜🍫 ➅9ѕᕼᵘχ.Ć๏m ♞♨」劉曄低頭回答。

  「當真是祈福?」

  曹丕又問了一次。

  盯著曹丕那深邃的眼神,不知怎地,劉曄居然看到了曹操的影子。

  龍生龍,鳳生鳳。

  世子再怎麼說,也是大王的血脈延續啊!

  劉曄遲疑片刻,最後還是說道:「據說是有些傳言。」

  見劉曄鬆口之後,曹丕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之前那般嚴肅了。

  「什麼傳言?」

  世子或許早就知道那些傳言了,如今特意來問,問的不是消息,而是我的態度,我的忠心。

  劉曄何等聰明?

  馬上便明白曹丕之意。

  他既然已經決定為曹丕效命,自然是要將他當做主君了。

  劉曄當即說道:「聽說是平原侯與甄夫人.是故大王讓平原侯遷去封地,讓甄夫人出城入女觀,名為祈福,實則是懲戒。」

  「哼!」

  曹丕冷哼一聲,倒是沒有繼續糾纏下去了。

  畢竟這件事再說下去,便要輪到他臉上無光了。

  「先生辛苦了,我一路舟車勞頓,便不留先生一同宴飲了。」

  劉曄知曉他在曹丕心中,已經是過關了。

  他對著曹丕行了一禮,說道:「屬下告退。」

  待劉曄走遠後,曹丕臉色越來越差。

  「蓋亞~」

  他一聲怒吼,將身前的坐榻掀翻,心中尤有怒氣,又狠狠的踹了那倒地的坐榻一腳。

  「嘶~」

  桌塌堅硬,一腳踹上去,反而將他的腳磕得生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痛!

  實在是太痛了!

  然而更痛的,卻是他的心。

  「賤人!」

  他眼中含著殺氣,他現在是恨不得沖入城外女觀,將甄宓一刀殺了。

  呼~

  發泄了心中不滿之後,曹丕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

  與其為一個女人生氣,不如想這如何掌控局勢。

  但是

  一想到那賤人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的模樣,他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怒火!

  賤人!

  賤人!

  若不是看在你為我生了一個兒子的份上,我絕不留你性命!

  夜幕降臨,許都城中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戒嚴的命令令整個城市變得緊張而嚴密。街道上,士兵們嚴陣以待,分布在各個關鍵位置,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街道兩旁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黃光,映照出士兵們緊繃的面容。冷酷而堅毅的眼神掃視四周,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夜風輕拂,掀起微微的塵埃,增添了一絲肅殺之氣。

  城牆上的哨兵目不轉睛地守望著,身穿戰甲,手持長槍。他們高舉警戒的旗幟,鐵青的面容透露出堅定而警惕的神情。

  夜色中,他們宛如鋼鐵壁壘,守護著許都城的安全。

  從城門到城內的街道上,行人絕跡,只有零星的燈光點綴其中。即便是行走的公人,都會受到士兵的仔細盤查,確保沒有任何可疑人物進入城中。

  這種緊張的氛圍讓整個城市瀰漫著一股緊繃的氣息。

  許都城內的宮殿和官署也被戒嚴所籠罩。殿內的燈火較往常更昏暗,宮廷中的官員們低聲交談,謹言慎行。即便是皇帝的寢宮,也布滿了侍衛和禁軍,嚴密守護著皇帝的安全。

  許都四遭,早已經戒嚴。

  城東菜市場這幾日一直可以觀刑。

  砍的頭,估計有數百顆了,血流成河,場面可以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

  便是那些平日裡喜歡看熱鬧的百姓,這幾日都不敢去菜市場來湊。

  實在是太慘了。

  而比之行刑場,在許都百姓心中,更陰森的,無疑是城中的許都獄。

  此刻的許都獄,牢房中散發著陣陣腐臭和潮濕的氣味,讓人不寒而慄。狹小的空間中堆滿了凌亂的稻草和髒污的稻殼,顯露出歲月的摧殘和腐朽。

  牢房的牆壁濕漉漉的,上面滿是黑色的霉斑和髒污的痕跡。陰森的燈光在昏黃的光線中搖曳不定,投下詭異的陰影,讓整個空間更加陰冷恐怖。

  牆角處鐵鏈嘎吱作響,鎖鏈沾滿了鏽跡,寒冷的鐵窗上結滿了蜘蛛網,密密麻麻的蛛絲仿佛在宣告著絕望和孤獨。

  地面上散落著凌亂的骨骸和污穢的垃圾,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封閉的空間中充斥著沉悶的空氣,幾乎無法呼吸,讓人感到窒息和壓抑。

  牢房中的囚犯們面容憔悴,衣衫破舊,他們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充滿了絕望和無奈。

  寂靜的空氣中瀰漫著哀嚎和低聲的呻吟,更加讓人心生恐懼和悲涼。

  「先生,今日的酒菜送來了。」

  此時寂靜的許都獄中,卻是傳來一聲低語。

  吳押獄乃是中年人模樣,此刻身穿獄卒服飾,手上端著一個灰褐色的食盒。

  吱吖~

  他將牢門上的鎖頭打開,腦袋四探周遭,確定無人看到之後,便走入監牢之中。

  近日魏王殺多了人,整個許都獄滿了又空,他的差事輕鬆了不少,但是想到從獄吏中得到的消息,他心中不免沉重起來了。

  「小兄弟又來了。」

  在監牢中待了幾日,華佗早不復之前道骨仙風的模樣了。

  多日未曾洗浴,身著的衣物邋遢,身上也有一股濃重的體味。

  但好在他的精神頭不錯。

  論起養生功夫來說,他華佗敢說第一,便沒有人敢說第二!

  哐哐~

  食盒打開,見到其中酒菜,華佗眼中一亮。

  「今日怎如此豐盛?」

  平日裡吳押獄雖有帶酒菜來,但至多一菜少肉,如今三盤,具是肉食,這傢伙莫非是發達了?

  「看來小友近來生活不錯。」

  吳押獄張了張嘴,有些無奈的說道:「老先生,明日恐怕你我便不能再相見了。」

  明日便不能再相見了?

  剛拿起筷子,額頭圓潤的華佗便愣住了。

  他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便釋懷了。

  他夾起一片豬頭肉,拿起小酒壺,便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進去。

  「好酒,好菜!」

  見華佗明知明日要死,居然還這麼豁達,吳押獄心中感佩。

  「老先生的當真神人,不懼死生。」

  華佗卻是搖了搖頭。

  「並非我不怕死,而是生死有命,逃也逃不了,我今歲六十有三,本來便是半身埋入黃土的人了,有何不能豁達的?」

  「唉~」

  這是這句話說完,華佗又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可惜我這一身醫術,來不及傳授下去了。」

  華佗看向吳押獄,這吳押獄每日送來酒食,看起來也是憨厚老實之人。

  更何況明日他便要死,除將畢生所學傳授於他,難道還有其他的選擇?

  華佗當即說道:「我今將死,恨有《青囊書》未傳於世。感公厚意,無可為報;我修一書,公可遣人送與我家,取《青囊書》來贈公,以繼吾術。」

  吳押獄聞言大喜。

  他當即拍著胸膛發誓:「我若得此書,棄了此役,醫治天下病人,以傳先生之德。」

  在這個時代,有一門手藝都是了不得的事情,更何況這華佗乃是天下有數的名醫。

  他吳押獄若能學得其皮毛,日後傳家的本事便有了。

  他當即伏地而拜。

  「去,取紙筆來罷。」

  吳押獄重重點頭,忙出牢門去找尋筆紙,不想在去獄中存有文書筆墨房間的路上,卻是撞見了獄吏。

  獄吏者,許都獄的一把手,相當於後世的典獄長。

  「屬下拜見獄尊。」

  嗯?

  獄吏見吳押獄低著頭,一臉心虛的模樣,他眉頭微皺。

  「今夜不是你值班,你來作甚?」

  「我……我……」

  吳押獄結結巴巴,眼珠瘋狂轉動,似乎在想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可是要救那華佗?」

  救華佗?

  吳押獄直覺自己膝蓋一軟,當即跪伏下去,他說道:「便是獄尊借小人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作出劫獄之事,還望獄尊明鑑。」

  「哼!」

  獄吏輕哼一聲,說道:「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

  他看向吳押獄,說道:「帶我去見華佗罷。」

  去見華佗?

  吳押獄心中一驚,心中有些不情願。

  有了獄吏之後,那神醫華佗,可會將他的青囊書傳授給他?

  「嗯?」

  獄吏輕哼一聲,吳押獄心中恐懼,只得說道:「那神醫華佗感自己命不久矣,欲將畢生所學之《青囊書》傳授於我,此番屬下前來,也是為了找尋紙筆。」

  「不想你吳押獄,還懂醫術?」

  他輕哼一聲,言語之中已有不耐,道:「帶路。」

  「諾。」

  心中再不情願,吳押獄也只得帶著獄吏前往華佗被關押的監牢之中。

  見吳押獄臉有憂色,其後還跟著身著獄吏袍服的胥吏,華佗將酒壺中最後一口酒飲下,話也是緩緩說出來了。

  「我這幾日被這小友照顧,是故贈他機緣,你若是要爭搶的話,恕我不送。」

  「哈哈哈~」

  那獄吏大笑一聲,說道:「老先生誤會了,我今日前來,非是要你青囊醫書,而是要救你一命的。」

  救我一命?

  華佗愣住了。

  在獄吏身後,頓感自己機緣不在的吳押獄還沒來得及苦,聽獄吏此言,整個人都愣住了。

  救老先生?

  他揉了揉耳朵,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獄尊,此言當真?」

  獄吏哈哈一笑,說道:「真真切切,真的不能在真。」

  華佗眼中有著異色。

  「魏王要殺我,憑你個獄吏,能保住我?」

  獄吏在許都獄中或許算個人物,但在許都中,連魏王府中的奴僕都不如。

  「不是我保你,而是殿下要保你。」

  殿下?

  華佗愣住了。

  許都,難道有貴人要保他?

  但他並不認識有什麼貴人啊!

  「漢中王太子。」

  見華佗疑惑的時候,那獄吏也是將劉禪的名號報出來了。

  漢中王太子?

  華佗臉上露出驚詫之色。

  「他怎知我身陷牢獄之中?還派人你過來救援?」

  那獄吏臉上露出高深莫測之色,他說道:「該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你也沒有必要知道,天機不可泄露。」

  聽獄吏此言,在華佗心中,對劉禪便更加好奇了。

  尋常人是看一步走一步,這漢中王太子劉公嗣,是看一步,走一百步?

  甚至都算到他有牢獄之災,並且能提前安排人過來。

  此人

  當真恐怖如斯!

  他自荊州遊歷而來,便聽聞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的名號,原本以為士卒對他多有吹噓,但現在親身體驗,只覺得那些士卒口中之語,說不出那劉公嗣萬中之一的神奇!

  「閣下要如何救我?」

  「獄中已經找好替死鬼了,待明日,你便會隨屍體一道,運出城外亂葬崗,屆時自有人前去接應。」

  一環扣一環。

  華佗心中更加佩服了。

  「不知漢中王太子,如何知曉老朽的名號。」

  他華佗雖然可稱得上是天下名醫,但說實話,名聲並不太顯露。

  便是曹操,也是在華歆的引薦下,才得見到他的。

  他未有為劉禪診過病,他卻知曉自己的名號。

  奇也怪哉!

  「此乃殿下書信,汝觀之,心中便明白了。」

  將書信遞給華佗,獄吏的話繼續說道:「殿下知你醫術超絕,他欲在軍中設立醫館,令先生傳授醫書,活命救人。」

  看完劉禪手中信件,華佗心中更是感慨了。

  「殿下待我如此,又救我性命,我如何不盡力?」

  自古醫者有藏私者,不願自己的真本事外露於人。

  但經此牢獄之災,華佗已經是想明白了。

  他鑽研出來的醫書,若是不能活命救人,那還有什麼意義?

  加之殿下對他有恩,他便是再想藏私,也得教出一批醫書高超的學生出來!

  吳押獄見兩人已經達成共識,他心中卻是發苦。

  我的傳家技藝啊!

  沒了!

  那獄吏自然是看出吳押獄臉上的神色,他笑著說道:「吳押獄,你若是一路護衛華老先生前去荊州,或許可得殿下重視,這精湛的醫術,讓你學了,又能如何?」

  吳押獄心中一喜,他已然是意動了。

  但想到家中的婆娘,一時間又有些猶豫起來了。

  「無妨,汝妻子吾養之。以殿下的雄才大略,這許都,遲早要被攻下來的,你的家眷,總有一日會再相見,況且,男人有了本事,三妻四妾,難道不可以?」

  吳押獄顯然被說動了。

  他對著獄吏行了一禮,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家中親眷,便請獄尊照顧了。」

  「那魏王世子之妻甄夫人與其子便在這處坤道院中?」

  一個絡腮鬍大漢,手上拿著一把大砍刀,此杯刀背放在右肩之上,只看一眼,便知曉他乃綠林人士,不好招惹。

  「不錯。」

  在絡腮鬍大漢身後,這個衣衫不整的玉面公子眼中藏著恨意,死死的盯著山上的坤道院。

  「我親身聽紫霄宮中的女冠所說的。」

  這玉面公子名喚金葉,父親乃是金禕,世為漢臣,為漢相金日磾之後,忠誠顯著,名節累葉。

  漢中之戰時,他父親金禕在許都起兵響應漢中王劉備,最終不敵,被鎮壓了叛亂。

  叛亂自然是夷三族的大罪。

  他改頭換面,隱在許都豪強王兆家中,因王兆感佩其父忠義,遂收他為義子。

  本來金葉是準備蟄伏下來,待漢中王太子劉禪攻到許都,再做響應的。

  結果校事府發現王兆有不臣之心,直接將王兆抄家滅族了。

  他金葉險死還生,這才逃過一劫。

  但逃是逃了,兩度家破人亡,讓他如何不恨?

  是故他當即裹挾許都遊俠,號稱小郭解的齊猛,請求他的幫助。

  為報仇,他自然是選定好的報仇目標了。

  如今隱在女觀中的魏王世子曹丕的妻子!

  曹賊!

  你害我全家性命,便別怪我報復了!

  齊猛點了點頭,他觀察周圍的地形,說道:「這坤道院中,恐有侍衛在側護衛,待深夜之時,再翻牆而入,擒住甄夫人以及其子。」

  齊猛瞥了身側的金葉,說道:「金家郎君,今夜,恐怕要你多做配合了。」

  「放心,我會為你引走護衛的。」

  既然想要報復了,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齊猛微微頷首,他眼神閃爍,心中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夜。

  山中女觀紫霄宮很是安靜。

  初冬之日,山上亦是有寒風凜冽,蟲鳴之聲,早就銷聲匿跡了。

  可惜今晚的月亮,還是太亮了些。

  呸~

  齊猛將嘴中的草根吐出來,他將大砍刀握在手上,他走到紫霄宮前,猶如動作敏捷的猴子,幾下便翻上房檐。

  他對著道觀門前的金葉比了個手勢。

  後者會意,當即開始敲門。

  咚咚咚~

  山中女觀,又是深夜,這突兀的敲門聲,讓守衛在女觀中的十餘位王府護衛心生警惕。

  他們當即手上拿起刀兵,朝著道觀大門走去。

  吱吖!

  大門一開,卻不見有人影。

  嗖嗖嗖~

  只聽見箭矢破空之聲。

  「啊!」

  當即便有一人身中三箭,倒地不起。

  「有刺客,有刺客!」

  觀中王府護衛,當即魚貫而出,只留下兩人,還守在甄宓門前。

  其餘人,皆是奔出道觀,前去追擊暗處的金葉。

  好機會!

  齊猛不再遲疑,他當即從房檐上飛躍而下。

  噗!

  借著從高處而下的沖勢,他竟直接將其中一位王府護衛劈成兩片。

  鮮血飛濺,內臟紛飛。

  「有刺客!」

  另一名王府護衛當即大喊,但這個喊聲還未生起,齊猛大砍刀一轉,便非常輕鬆的將他的頭顱斬下。

  殺完人之後,齊猛不再遲疑。

  砰~

  他用力一踹,將房門踹開,果然見這房中,有一美人。

  甄宓此刻身穿一襲輕紗長裙,衣袂飄逸,如雲般輕盈,衣服上繡著精美的花紋和圖案。

  她的臉龐白皙細膩,宛如羊脂玉般光潔。溫潤的肌膚散發著一種令人陶醉的光芒,如同白玉一般嬌嫩。下巴修長而勻稱,現如今手上握著短刃,眼中顯露出堅定和決絕之色。

  倒是個美人。

  齊猛舔了舔嘴唇,說道:「那曹叡呢?」

  曹叡我兒?

  甄宓厲聲說道:「他早去宮中了,觀外便有護衛,識趣的話,快快退去,尚還能活命,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齊猛像未聽她言一般,在房中翻找,確定甄宓所言並非虛妄之後,他眼中才露出失望之色。

  可惜。

  若加上那曹叡,這功勞便更大了。

  「夫人還請放下刀兵,我並無惡意,此番前來,乃是受平原侯之命,前來救你的。」

  平原侯?

  小叔?

  甄宓愣住了,手上的短刃,也不自覺的從白皙的脖頸上移下來。

  她美目中閃著別樣的光彩。

  「子建,他怎麼會?他怎麼敢?」

  「還請夫人配合一番,夜間一道奔去平原縣,平原侯已待夫人多時了。」

  甄宓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猶有不信。

  「你怎麼知道」

  齊猛輕笑著說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尤其是叔嫂之事,一旦有傳聞,坊間焉能不傳?」

  曹操確實是想將消息阻絕了。

  奈何隔牆有耳。

  這消息最終還是泄露出去了。

  而且一傳,便是鬧得沸沸揚揚的,滿城皆知。

  「哎~」

  甄宓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替我傳信與子建,我與他畢竟是叔嫂關係,是不可能成事的,還望他在封地中,莫要再有非分之想了。」

  她終究是曹丕的妻子,而非他曹子建的妻子。

  這孽緣,也該斷了。

  「我奉命而來,還請夫人莫要為難,若是有話,請夫人親口對平原侯說去罷。」

  說著,齊猛突然偷襲!

  他一步上前,奪了甄宓手上短刃,然後用布團將她的嘴堵住,直接將其扛在肩上,朝著觀外狂奔而去。

  不一會兒,便循著白日裡找好的道路,直接在山林中銷聲匿跡了。

  而不久後,追擊金葉而不得的王府護衛回到紫霄宮中,只見到門外的兩具同僚屍體,卻不見甄宓蹤跡,一個個頓時慌亂起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甄夫人不見了!」

  「怎會如此?大王將此任交於我等,若是甄夫人有恙,我等難逃一死!」

  「找,掘地三尺,也要給我將甄夫人找出來!」

  齊猛一路將甄宓背到山下,而在山下,早有一架馬車等候了。

  金葉喘著粗氣,他只見到了甄宓,未見到曹叡,心中有些不悅。

  「那曹叡呢?難道被你殺了?」

  齊猛將甄宓丟入馬車之中,他搖頭說道:「曹叡並不在觀中。」

  可惜!

  不過,殺一個甄宓,也算是報復了。

  鏘!

  他直接將腰間寶劍拔了出來。

  「你不能殺他。」

  齊猛擋在馬車之前。

  「為何?」

  金葉雙目通紅,他看著齊猛,眼中殺氣四溢。

  誰擋他復仇,他便要殺誰!

  「殺一個女人,算什麼復仇?此乃懦夫行徑,不若將此女獻與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你在他帳下效命,不更有報仇的機會?」

  這.

  齊猛此語,讓金葉心中一動。

  是啊!

  殺一個女人算什麼?

  要殺,便將那曹賊親手殺了!

  那才算報仇!

  「只是,僅憑一個甄夫人,可得漢中王太子信重?」

  若是能夠加上一個曹叡,那他心中還有些底氣。

  這投名狀,才夠格。

  但只一個甄夫人?

  這份量不足罷?

  「你懂什麼!」

  見金葉將寶劍歸於鞘中,齊猛人也放鬆了不少。

  「這甄夫人乃美人也,我在許都,便聞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乃風流之人,將魏王世子之妻獻上,他必有厚賞,對我等,必加重用!」

  金葉將信將疑,但也只得是點頭。

  「聽聞漢壽亭侯已攻入潁川,正好將此女獻上,我為漢中王太子出謀劃策,報得滅族之仇!」

  兩人很快達成共識。

  而躲在馬車中甄宓則是滿臉駭然。

  不是小叔派人救我嗎?

  怎將我送到荊州去?

  漢中王太子劉公嗣?

  她心中悲涼,但卻無可奈何。

  雙目之中,只得是流下兩行清淚。

  做女人,太苦了。

  尤其是在亂世之中,做絕食美人,那更是苦上加苦。

  她自袁府流落,不想如今又要經他人之手了。

  嗚嗚嗚~

  三日後。

  定陵城外。

  荊州兵攻打定陵城,戰爭的浴血場面讓人心驚膽戰。城牆上燃燒著熊熊烈火,煙霧瀰漫,嗆人的硝煙味瀰漫在空氣中。攻城器械嗡嗡作響,投石車轟鳴,撞擊著城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荊州兵利用雲梯攀爬城牆,勇士們奮勇衝鋒,用長槍、刀劍和弓箭展開激烈的搏鬥。

  激戰中,刀光劍影交錯,箭矢如雨,血花四濺。

  士兵們在城牆上奮勇殺敵,與守軍展開殊死搏鬥。

  城牆上的守軍傾盡全力,用弓弩射擊,用火油和滾木阻擊進攻的敵軍。

  火焰燃燒著城牆,熊熊烈火肆虐,讓人感到一片紅光照亮了整個戰場。

  戰鬥的硝煙瀰漫,陣亡士兵的屍體散落一地,血液染紅了大地。

  雙方士兵你來我往,你死我活,戰場上充斥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

  戰鼓聲催動士氣,戰旗飄揚,士兵們不顧一切地衝鋒,奮力廝殺。尖銳的吶喊聲、慘叫聲、呻吟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慘烈的畫面。

  在城外土丘之上,關羽身穿青甲,此刻眉頭卻是微微皺起來了。

  「不想這定陵守將,守得如此堅決?」

  從葉縣出發,到昆陽,舞陽,他大軍兵鋒所至,幾乎都是暢通無阻的,結果到這定陵城外,卻是遭受了強有力的阻攔。

  這城中守軍守城之念強勁,大軍已經攻了三次,居然連城門都沒有撞幾次。

  當然

  這其中自然也是有關羽準備不足的原因在裡面的。

  他本來以為這定陵城與之前的舞陽、昆陽一般,他大軍揮師而上,城中守將,必然獻城來迎。

  如今事情出乎他所料,這定陵城反而攻不下來了。

  「父親,若要攻下這定陵城,恐怕要耗費些時日,打造攻城器具,便是一個麻煩事,我大軍分散,如今在定陵城外,不過萬餘人,應當先退回昆陽,待攻城器具打造完成之後,再來攻城!」

  關平在一邊勸誡。

  「不!」

  關羽搖了搖頭,說道:「我等入潁川,要求的便是兵貴神速!耽擱時間,豈不誤事?定然是攻伐烈度不夠,待定陵城中守將膽寒,此城自然便被攻下來了。」

  見關平臉上還有猶豫之色,他說道:「無需憂慮,兵貴神速,今日分四部去攻城池,殺得他只輪不返。」

  關羽意已決,關平也不好說什麼了。

  只得領命。

  前幾日,一日便可下一城。

  如今潁川中,已經有六座城池在他們手上了。

  城池多了,是好事,但在這個時候,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無他。

  兵力被分散了。

  本來他們盡出南陽兵丁,有近三萬人馬,但是六座城池分潤士卒,能帶出來野戰攻城的,便只萬餘人而已。

  此刻又用這萬餘人攻城。

  難啊!

  一旦攻不下來,局勢可就危險了!

  大軍連攻一日,直到夜幕降臨,定陵城還是攻之不下。

  關羽無奈,只得鳴金收兵。

  城外軍寨中軍大帳中,關羽聽著傷亡數字,眉頭緊緊的皺起來了。

  今日攻城,士卒損傷還遠在他的預料之上。

  但傷亡什麼的,都無關輕重,最重要的是,這定陵城沒打下來。

  這定陵城並非是什麼堅城,若說堅城,在他前面的襄城比他堅固得多。

  此城都不攻不下,更別說打襄城,攻到許都去了。

  「哎~」

  關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今日,乃我關某過錯,明日不再攻城,全軍圍住定陵,打造攻城器具,三日之後,再來攻城!」

  關平此刻卻是起身說道:「父親,我軍不過萬餘人,圍城的話,恐人數不夠,最為穩妥的辦法,應是退回昆陽,擇日再戰!」

  其實在關平心中,還有話沒有說出來。

  已經在潁川打下了六座城池,軍力明顯不濟了。

  在這個時候,想著的應該不是繼續攻城了。

  而是想著如何守住這六座城池。

  等殿下揮大軍前來之時,再做攻伐許都的打算。

  然而.

  關羽明顯不是這樣想的。

  「若我等撤軍,則魏軍必定馳援定陵,再想攻下,已無可能,許都中有我等內應,應速速破城,拿下許都!」

  兵貴神速!

  等殿下帶兵過來,什麼都遲了!

  「撤軍之事,不必再說,有我關雲長在,我倒是想看看,哪一位不知死活,敢上前來送死?」

  關平自知說服不了關羽,只得不再勸慰了。

  「那孩兒帶兵出去巡視,以防定陵城中出兵襲營。」

  襲營?

  關羽卻是不置可否。

  若他們敢來襲營,那更好!

  他正愁消耗不了城中守軍的兵力呢!

  敢和我關雲長野戰?

  你有這個能力嗎?

  而在定陵城北,在濃重的黑暗的掩映之下,一支軍隊悄然行軍。

  為首的,正是獨眼夏侯惇。

  聽前面斥候探報,夏侯惇心中大悅。

  「那關雲長果真中計了,還敢逗留在定陵,哼!此戰,我定要取下關雲長的項上人頭!」

  在夏侯惇身後,一身儒袍的賈詡卻是微眯著眼,對於關羽不退兵的舉動,他早有預料。

  漢壽亭侯確實是天下有數的猛將。

  但他的缺點也同樣明顯。

  太傲了。

  今夜,便要你關雲長,為你自己的傲氣送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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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