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能調到寧州的兵馬，最快的也得三個月，三個月後已經入冬，交趾的兵馬肯定已經撤出了寧州。」
「既然敵人是肯定要走的，那咱們何不就作壁上觀，等著他們離開！」
「否則咱們召集人馬趕了過去，人已經走了。到時候不僅沒能得到任何一點好處，反倒是耗費了大量的軍費！」
御書房外，陳誠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葉中的聲音。
這聲音十分哄厚，辨識度很高，一聽到就明白說話的是個殺伐果斷的將軍。
只是此刻葉中嘴裡說出來的言語，多少有點配不上這音色。
徐方輕輕推開房門。
「陛下，葉將軍，還有兵部尚書都在裡面，還請林相快點進去吧！」
話音落下，徐方高升呼喊：「林相求見！」
「宣！」屋子裡傳來老太監的聲音。
徐方連忙小聲提醒：「陳相可以進去了！」
規矩的確多，進個門都得來來回回好幾下。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陳誠快步走進房間。
「稟陛下，臣剛才在門外已經聽到了葉將軍的話，臣認為葉將軍的話有著問題！」
陳誠也是開門見上，一秒鐘都不想浪費時間在前戲上面。
皇帝此次出征之心已決，他上位後還沒好好打過一場仗，現在正是最好的時刻。
聽陳誠這麼說，皇帝立馬點頭。
「若是陳相覺得葉將軍說的有問題，不妨說說什麼地方有問題！」
「共有三點問題，一，葉將軍如何可以肯定安南方面就會撤軍？寧州位於西南方，氣候潮濕溫暖，冬季甚至連雪都不會下，交趾有何撤軍的理由？」
「二，我堂堂天朝上國，被人侵擾邊境二百里地，葉將軍身為驃騎將軍，不思開疆拓土就算了，居然還對領圖之事如此不上心。」
「三，疆域之事乃是國家大事，豈能有退步的道理？」
雖然二和三重合了，但陳誠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他贊成出兵。
對於他的回答，皇帝很是滿意。
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之後，皇帝輕聲問。
「那陳相覺得這場仗該如何打？應該派誰去打？」
陳誠不是武將，並不擅長打仗的事情。
這問題多少有些為難他。
不過他不擅長，但是有人擅長。
陳誠立刻就看向了葉將軍。
「葉將軍乃是驃騎將軍，我朝第一虎將，如此重任非葉將軍莫屬了！」
「不過，葉將軍在軍中威望實在太高，如果是葉將軍出征的話，那這一仗就沒有任何懸念了，這樣不利於年輕將領的發展！」
不過這兩個字一出口，葉中那本來已經要上揚的嘴角，頓時又瞥了下去。
陳誠又不是二傻子，國家間的戰爭，動輒二三十萬兵馬。
這二三十萬人交給葉中，皇帝不害怕，他都得嚇得睡不著。
到時候葉中要是抽個瘋，說他蠱惑挾持皇帝，來一手清君側，那他才沒地方說理去。
「我覺得應當在兵部中挑選年輕的將領，讓他們帶兵出征，爭取在冬天到來之前攻入交趾本土！」
「交趾若是選擇臣服，那邊恢復宗主身份，若是不願意臣服，那邊推翻他們現有的朝廷，另立新君！」
皇帝猛地站起身來。
「好，就按陳誠說的辦！」
皇帝是開心了，但兵部尚書那老臉卻皺的像是沙皮狗一樣。
冬天之前要攻入交趾本土，那就意味著給他備兵的時間已經不足一個月。
一個月時間至少得召集十萬兵馬，還得和戶部那邊打招呼，著急至少五十萬的徭役運送糧草。
「陛下，這快要入冬，召集兵馬時間實在有限，可否，可否稍等一等，待明年開春再全力決戰？」兵部尚書說話有些磕巴。
剛才陳誠的話已經把氣氛點燃，他說這些話多少有點煞風景。
皇帝倒是還算理智，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兵部尚書。
不過兵部尚書還是低估了皇帝的決心。
輕輕按著台面，皇帝冷聲說：「國家大事在祀與戎，若是敵人都侵占了我大梁的國土，我們還要等，還要忍，那我大梁豈不是就成了隨便捏的軟柿子？」
「冬季不宜行軍，那交趾人就容易了？」
「歷朝歷代誰不是秋收後大戰？如今正值秋收，正是絕佳的時機。若是錯過了這一時機，按你的說法，明年春天決戰，那明年春天的春耕，誰又來保證?」
舉國之戰，數十萬軍隊，上百萬徭役民夫，這些人口都是勞動力，一旦出征就代表著春耕的人沒了。
陳誠在一旁聽得倒是很欣慰，看來皇帝也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主。
戰爭勞民傷財，所以得在最大限度上給百姓能活下去的機會。
不管是出於愛民之心，還是出於政治權謀，這一點都必須要考慮。
否則那邊仗還在打著，這邊突然造反了，內憂外患，那就是亡國之兆了。
「朕意已決，秋收後先頭十萬兵馬和糧草必須開赴交趾，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人湊齊。」
皇帝如此態度，做臣子的也就只能跪在地上遵命而為。
等到皇帝離開，兵部尚書揉著腿艱難站起身來。
「陳相，您可害苦了老夫啊！若是陳相想要幫忙的話，可否給老夫一點糧草輜重？」
能讓這老頭不顧顏面直接來求陳誠，足以見得這事兒有多麼的複雜。
陳誠剛賑完災，餘糧不是太多。
可畢竟是自己主張打仗，無奈一笑，陳誠答應了下來。
「糧草的事情由我來解決，尚書大人召集兵馬即可！」
話音落下，陳誠突然注意到兵部尚書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突然間，他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
出征之事皇帝早有決定，兵部尚書也不可能違抗軍令。
可偏偏等到陳誠來了，問了陳誠的意見，這才說出征的事。
陳誠這下表了態，想不給糧也不行。
合著叫自己來，就是套路自己的錢糧唄？
此刻陳誠終於感嘆了一下自己的確年輕。
想要在這群老狐狸間遊刃有餘，看來以後每走出去一步，就得想清楚接下來三步要落在什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