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尋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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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泰和商行,邵曦坐在馬車上不禁有些自嘲。

  自打回到中原這些年就沒踏實過,這三年在外面累得像條狗一樣,這才剛回到京都大梁就又當起了媒人。

  也不知道是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太多,還是自己本來就是個操心的命?

  總之為了丁裕安和章婉的事情,看來自己又要費一番周折了。

  雖然之前在泰和商行與章煥智說得輕鬆,可是他知道前往東穆國為太后拜壽一事可並沒有那般輕巧。

  此行恐怕又是極其兇險的,自己帶上丁裕安也不知道對他而言到底是福是禍?

  不過從來都是富貴險中求,丁裕安想娶章煥智的女兒,這一步是必然要經歷的。

  現在只希望東穆國之行能夠有驚無險,這樣丁裕安與章婉便能順利完婚,說起來自己也算是功德無量,促成了一樁姻緣。

  想著想著,馬車便已經回到了霜雪樓。

  此時已近午時,邵曦早上本來就走得匆忙,回到家中連忙吃了口飯,便前往曦言閣等待龍期泰的到來。

  自己走了三年了,也不知道這三年龍期泰在「敬承司」做得如何?

  龍期泰曾經身為大理寺司直,他在朝堂內外都有自己的眼線,想必這三年來京都大梁城內所有的動向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這次邵曦讓付彪將他找過來,就是想跟他打聽打聽,在這三年裡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尤其是關於新景茶樓,雖然邵曦早就知道那裡是鬼帝府與某些人情報中轉的聯絡之處,但到底屬於誰?

  是屬於鬼帝府,還是屬於與鬼帝府有所關聯的那個勢力?這一點很重要。

  若新景茶樓是鬼帝府搞出來的,邵曦覺得沒有必要再花費太大的精力繼續查下去。

  關於鬼帝府,雖然在武林中頗為神秘,而且行事也異於常人,但他們終究只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

  再具體一點說,也算是江湖中一個神秘的暗殺組織,這與自己要查的人和事雖有關聯,卻並無太直接的關係。

  邵曦要查的是一直以來與他們保持聯絡的人,因為邵曦知道這背後之人絕不簡單,甚至與當年風家莊之事有著很大的關係。

  最重要的線索便是高采。

  只可惜高采是聖上身邊的人,自己雖然已經是「敬承司」的一把手了,但是直接去查聖上身邊的太監也並不容易。

  而且這高採行事十分謹慎、隱秘,直到現在邵曦也沒有抓到任何關於高采的線索。

  所以現在很多事情還只能在暗中進行,沒辦法拿到明面上來查。

  邵曦有的時候覺得有些鬱悶,其實當年風家莊之事,這個高采就是一個最直接的參與者和證人。

  但如今自己調查此事卻偏偏要將他跳過去,就只因為他是蕭常毅身邊三大太監之一。

  而這個人又是所有人和事之間穿針引線的關鍵人物,若不從他入手,所有事情查起來都會變得相當麻煩。

  但眼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在某一刻能夠突然間在高采的身上獲得些有價值的線索。

  不過邵曦對此並沒有抱太大希望,這樣的人物要遠比自己想像中難對付得多。

  蕭常毅身邊的人居然能在外面玩出這麼多花樣來,可見此人絕非等閒之輩,或許自己很多的行蹤早就已經被人家所掌握。

  儘管邵曦曾做過無數次的猜測,卻始終無法確定高采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從最開始的表面上看,他是蕭玉智的人,到後來發覺他也不過是被人派到蕭玉智身邊,作為監視和慫恿蕭玉智的一個暗樁。

  邵曦發現他背後的這個人竟然敢將手伸向皇室成員,那麼此人絕不簡單,甚至有可能他本人便是皇室中人。

  可這種事情沒有證據,只憑著自己猜測是沒用的。

  現在邵曦眼中看誰都覺得可疑,就連自己重點暗查的人,他都不知道是不是查對了方向?

  說不準這後面還有更深的布局,而自己也不過是這場棋局中的一顆棋子。

  正在胡思亂想著,手中的茶都快端涼了,付彪敲門走了進來,向邵曦通報龍期泰此時已在門外。

  邵曦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迎向門口。

  只見站在門外的龍期泰如今已是一身「敬承司」的打扮,而且經過這三年,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也與當年在大理寺時發生了很多變化。

  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加的精明強幹,眼神中透露著堅毅,整個人看起來也更加的沉穩。

  看來「敬承司」的環境的確要比大理寺更磨鍊人。

  龍期泰見到邵曦,並未像過去那樣大大咧咧地哈哈一笑,叫上一聲兄弟,而是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很正式地向邵曦行了一個跪拜之禮。

  「下官龍期泰,拜見督檢史大人!」

  龍期泰的這個舉動把邵曦搞得愣了一下,雖然龍期泰做得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邵曦總是覺得十分彆扭。

  當年他一口一個龍大哥,龍期泰對自己一口一個邵兄弟,如今二人同在「敬承司」成了上下級的關係,似乎倒顯得有些生分了。

  尤其是邵曦離開了三年,兩個人也已是三年未見,如今一見面龍期泰便對自己行此大禮,實在是讓邵曦覺得有些突然。

  「龍大哥,這又不是在外面,你為何突然對我行此大禮?難道就因為三年未見,你我兄弟感情就變淡了嗎?

  「我雖是你的上官,但那也只是在「敬承司」,如今你來到我的家裡便是我的客人,若是再要如此你讓兄弟我如何自處?」

  龍期泰聞言連忙起身,咧嘴嘿嘿一笑。

  「你以為我想?三年不見,我這個大哥對你這位兄弟可甚是想念!

  「只是如今你我同在「敬承司」,倒沒有以前那麼隨意了,我這不是怕失了禮數嗎?

  「兄弟你既然不喜歡,我不做便是了。」

  邵曦笑著抬手在龍期泰的肩膀上捶了一拳。

  「這才對嘛!別搞得我時隔三年回到大梁便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覺,有些人,有些事該是什麼樣就還是什麼樣子,還是不變的好。」

  如今的付彪也已與龍期泰成為了好友,在一旁搭腔道:「你看看!剛剛進門之時我便說你,來見我們家主還穿著官袍,你也不嫌麻煩,說起來都不是外人,何必搞得如此正式?」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入茶閣,邵曦又添了兩個杯子。

  一邊給二人倒茶,一邊笑著對龍七泰問道:「我這一走就是三年,龍大哥不會以為我死在外面了吧?」

  龍期泰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說道:「兄弟你可真會說笑,就憑兄弟你的本事,打死我都不相信你在外面會吃虧。

  「而且老付先回來了,我就知道你又在外面折騰著,哪裡會有什麼事?」

  邵曦倒完茶,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笑著對龍期泰問道:「想必今日我讓付彪將你叫過來,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龍期泰將端起一半的茶杯又放回了茶案上。

  「兄弟你是想知道這三年來大梁城內外都發生過什麼事情吧?」

  「知我者果然是龍大哥,那你就說說看吧!在我離開的這三年,大梁城內外都有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龍期泰低頭思忖了片刻,這才對邵曦說道:「兄弟離開的這三年的確發生了幾件讓我覺得不同尋常的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最近這兩年來,城西的貧民聚集之地隔三差五便會發生火災,而且每次起火的原因都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曾向大理寺以前的兄弟打聽過,聽他們說每次火災發生的都非常突然,而且所有起火的地方之前都存放過大量木炭、硝石一類的東西。

  「木炭倒還好說,畢竟到了冬天很多人家都要靠炭火取暖,夏天就算不用也要放入庫房之中存起來。

  「但硝石這種東西尋常百姓平日用得極少,不知為何每一次火災發生總是會發現有此物出現?」

  邵曦聽到龍期泰的話,心中暗自一驚。

  別人不知道,可是他卻最清楚這木炭、硝石是製作火藥必不可少的材料。

  一個經常發生火災的地方每每發現這種東西,邵曦幾乎可以確定有人在研究火藥的配製工藝。

  而起火的原因或許正是實驗中的誤操作導致的意外。

  而且聽龍期泰說,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將近兩年,也就是說有人在研製火藥的進程至少已有兩年之久。

  這的確是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同時也讓邵曦不禁想起了一些與此相關的人和事。

  「那麼大理寺在那裡有沒有查到相關的線索?為何會有人大量囤積木炭和硝石?又都是些什麼人?」

  龍期泰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邵曦答道:「這個我早就問過了,存放木炭的地方都是一些小商號臨時租用的倉庫,倒也沒什麼可疑之處。

  「至於大量硝石的出現,就連大理寺都沒能查出半點線索,那房子是誰的?都有過什麼人去?那些硝石是何時運進去的?這些都一無所知。」

  邵曦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猜得並沒錯,有人在進行火藥的配製試驗,並且儲存了大量的材料。

  連大理寺都查不出源頭,說明這些硝石的主人絕不尋常。

  不管是誰有目的性地研究火藥的配製工藝,邵曦都絕不相信只是為了造煙花而已。

  看來當年自己在托特部使用飛雷炮的事情終究還是被傳了出去,已經有人在有針對性地想要仿造飛雷炮了。

  此事有必要細查下去,說不準這與自己正在調查的事情也有關聯。

  「龍大哥,回頭你從我們「敬承司」調撥人手暗中嚴密監視城西一帶。

  「此事不用大理寺再查了,由我們「敬承司」接手,查得越詳細越好,有了結果便回報給我。」

  龍期泰連忙起身拱手應了下來,說起來此時談的都是公事,他自然也要以對待上官的態度來對待邵曦。

  邵曦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又接著問道:「還有什麼讓你覺得不同尋常的事嗎?」

  「有,在兄弟你離開後不久,那個萬刀門的少門主萬天不知受何人邀請,莫名其妙地又跑來了京都大梁。

  「你也知道他是個花花公子,每日流連於勾欄樂坊,也沒看他辦什么正經事。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在他離開京都大梁後,便在城外十里的地方遭人圍殺,他本人與隨行萬刀門的人都慘死於他人之手。

  「可是大理寺也沒有查出個結果來,雖然死的是少門主,但自打門主萬仝死了之後,萬刀門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此事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但我一直都在納悶,是誰會對一個已經沒落的江湖門派的少門主如此大費周章?難道是為了斬草除根?

  「可當年殺死萬仝的阮浩揚自己也已經殞命,還有誰會做這種事情呢?」

  邵曦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忍住樂出來,萬天的死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

  當初為了一探鬼帝府,他便以與鬼帝府談生意作為藉口,而這個被作為藉口的生意就是他要請鬼帝府出手殺死萬天這個萬刀門的少門主。

  而且當時自己是以銅丸為代價,看來鬼帝府的確很守信譽,果然出手殺掉了萬天。

  只不過這件事只有邵曦自己心裡最清楚,對此事略知一二的也只有老吳,就連付彪都對此一無所知。

  如今龍期泰提到了這件事,邵曦也不好開口對他講明。

  於是擺了擺手回了句「死了個江湖門派的紈絝少爺而已,能查出來是誰幹的最好,查不出來也無所謂,這個人活著也沒什麼價值。」

  龍期泰見邵曦都這麼說了,那麼此事也就算翻過了,最後他說出了一個連邵曦都覺得有些意外的消息。

  「小六子死了,就在萬天死後的半年多以後,小六子死在了回家的巷子裡,是被人一刀封喉。

  「而在他死了之後,新景茶樓突然變得正常了起來,雖然我派了很多兄弟在周圍暗查,卻再未發現那茶樓有異常之處。

  「我覺得這種正常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邵曦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前腳萬天死了,後腳小六子便被人滅了口,而與此同時新景茶樓也出現了變化。

  龍期泰說得沒錯,這的確有些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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