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的話讓在場的其他三人都是一驚。
雖然在出發之前白錦卿和胡玉山便聽邵曦提起過,說此次前來東穆國還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查明自己的身世。
至於具體的事情邵曦並沒有跟他們講,他們也不知道邵曦要從何查起。
可此時邵曦突然間提出要進宮,而且還是要進人家東穆國的後宮,這在他們看來近乎是一個瘋狂的想法。
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東穆國的京城!
別說是進後宮,以他們眼下的身份就是想進宮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若非東穆國皇帝百里野林召見,他們恐怕連皇城的邊兒都靠近不了,就更別說要進人家的後宮了。
儘管白錦卿和胡玉山都知道邵曦常常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可這一次他向陸修文提出的請求卻似乎有些過了。
你一個外邦使臣想通過私人關係前往後宮,先不說你要去幹什麼,就是這個舉動也足夠引起所有人的警惕了。
問題是這傢伙想進東穆國的後宮,到底要幹什麼?
就算陸修文真的能將他帶進去,這傢伙怕不會在裡面闖出什麼禍端來吧?到時候連累使團倒也罷了,若是再連累陸修文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還沒等陸修文回話,白錦卿便先開口對邵曦問道:「邵曦,你怎麼突然間想起來要進東穆國的皇宮,而且還是要進人家的後宮?
「這可不是鬧著玩,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能讓你不惜冒如此大的風險?」
一旁的胡玉山也連忙接過話說道:「就是啊!你沒事跑到人家後宮去幹嘛?而且還是讓陸學長帶你進去。
「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使團先不說,豈不是要連累陸學長?這種事情你可要想清楚啊!」
此時的陸修文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邵曦。
的確,他需要邵曦給他一個充分的理由,儘管如今他也是太子的幾位先生之一,但進宮面見太子也並不是想的那麼容易。
更何況邵曦說要進的是後宮,而陸修文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太子才有可能將邵曦帶入後宮,可這種事情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辦到的。
他必須要搞清楚邵曦是出於何種目的?為什麼一定要到人家的後宮去?難道有什麼不得不辦的事情嗎?
陸修文倒並不是十分在意此事是否會危及到自身的安危,但若是邵曦真的搞出什麼事情來,不僅僅是自己,連白錦卿和胡玉山也都要受到牽連。
此次使團來東穆國出使本就險阻重重,這要是再搞出什麼事情來,弄得他們三人被東穆國給扣下,他該如何向自己的恩師白鼎公交代?
既然如今他們已經到了自己這裡,他身為學長便要擔負起這份責任,確保他們三人能夠平安無事,順利地完成出使任務返回景元帝國。
否則他有何面目再見白鼎公?
邵曦聽了白錦卿和胡玉山的話,再看到陸修文的神情,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一直瞞下去的。
雖然不能完全將真相告知他們,但自己如今提出的這個要求的確是有些過分。
若是不給出充足理由的話,就算陸修文一口回絕他也無話可說。
於是笑著對陸修文拱手說道:「學弟知道這個請求的確有些過分了。
「以學長目前的身份應該無法接觸到皇宮內院,更多去的是東宮為太子授課,而我想要見的正是太子的姑姑,當今東穆國的長公主百里晴。
「至於我為什麼要見她眼下實在不方便講與學長,就連對錦卿和玉山兄都不能說。
「不過此事對學弟我非常重要,這事關我查明自己的身世之謎,多了就不能再說了。
「學長若是方便就幫學弟一把,若實在是太困難學弟也並不強求,無論怎樣還是要在這裡先謝過學長。」
陸修文三人聽到邵曦的話都是吃驚不小,他要進後宮不說,要見的還是東穆國當今的長公主百里晴?
但凡是東穆國的人都知道,長公主恐怕是東穆國皇室中最難見到的人了。
因為多年來她一直深居簡出,甚至有些皇室的公開典禮她都不會出現。
按常理說,她這樣的行為是對東穆國皇室的大不敬,可偏偏當今聖上百里野林又對他的這個妹妹十分遷就。
很多場合她想出現就出現,她想不出現就可以不出現,從來沒有人敢多問一句。
邵曦要見這樣一個人可比見其他人難度大多了,而且邵曦說是想通過太子這層關係去拜見長公主,陸修文覺得這個想法不是很靠譜。
世人皆知長公主百里晴一向對太子百里佳木十分嚴厲,甚至讓很多人懷疑這個長公主是不是對自己的這個侄子有什麼仇怨?
否則也不會時常出些難題刁難他,這樣的姑侄關係若是讓太子帶一個陌生人去見她,誰敢保證長公主不會因此而生氣?
到時候別說是陸修文了,就算是太子恐怕也扛不住。
不過當聽到邵曦說起他見長公主的原因是要查明自己的身世,這就讓三個人更感驚訝了。
邵曦查探身世為何一定要進到東穆國的後宮去見這位長公主呢?難道邵曦與東穆國的皇室還有著什麼淵源?
不要說陸修文,就連白錦卿和胡玉山想到這裡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難怪邵曦一直對自己的身世都諱莫如深,原來還有這麼一層不為人知的關係。
不管他是否真的與東穆國的皇室有關,單憑他要見長公主這一點便可知邵曦的身世絕不簡單。
聽到這裡,白錦卿和胡玉山二人原本想表示反對的念頭終於是打消了。
雖然邵曦要見長公主這件事怎麼想都沒那麼容易,可事關邵曦的身世,他們實在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出言勸阻。
看來這件事最後還是要由陸修文來決定,於是二人也將目光一同看向了這位學長。
陸修文在聽到邵曦的話後也是陷入了沉默,老實說他與邵曦並不熟,今日也只是初次見面。
而且邵曦與白錦卿和胡玉山不同,當年他在白鷺書院的時候,白錦卿和胡玉山還都是孩童。
可以說,他陪著這兩個人度過了一段記憶深刻的童年時光。
而邵曦雖與他同為白鷺書院同窗,但二人卻從無交集,邵曦成為白鼎公的門生也不過是幾年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自己在濟州城內的修文書館早已創立了起來,自己也從當年的學子變成了如今先生的身份。
照理說邵曦的這個請求他完全有理由一口回絕,也正如邵曦說的那樣,就算自己拒絕了他也只能表示理解。
可問題是現在邵曦帶來了白鼎公的親筆書信,而且白鼎公在信中一再囑咐自己要盡全力幫助邵曦。
這可是自己恩師的囑託,他又豈可辜負?
如今邵曦是白鼎公最得意的門生,白鼎公對他的重視程度,陸修文僅憑這封書信便可見一斑。
若自己真拒絕了邵曦提出的這第一個請求,怎麼想他都覺得有負恩師的信任。
躊躇了好一陣子,陸修文才開口緩緩地對邵曦說道:「此事我不敢完全答應你,因為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辦成,我只能做到盡力而為。
「明日我便前往東宮去面見太子,尋一個合適的時機向他提起此事。
「這需要你幫我想個理由,否則我實在不知道憑什麼讓太子帶我們進入後宮去面見長公主。
「至於到時候太子願不願意幫這個忙我實在不敢說,只能是盡力一試,此事若是不成還望學弟不要怪我這個學長。」
邵曦一聽陸修文答應下此事了,連忙再次拱手。
恭恭敬敬地對陸修文說道:「學長願意幫忙已實屬難得,學弟也知道此事並不如想的那麼容易。
「學長願意幫忙學弟已經感激不盡,又怎會要求得更多呢?
「學弟在這裡先謝過學長出手相助,此事不管成與不成,學長的這份人情學弟都銘記在心了。」
陸修文也是苦笑了一下,想不到恩師的得意門生第一次與自己見面,便給他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難題。
如今這個忙幫與不幫其實都讓他有些為難,不過最後終究還是他與白鼎公之間的師生情誼占據了上風。
可是答應歸答應,他對這件事也實在不敢抱什麼希望。
「剛剛我已經說了,去求太子需要一個理由,學弟可有將這個理由想好?」
邵曦並沒有如陸修文想像的那樣冥思苦想了一番,而是很痛快地伸出四個手指。
對著陸修文說道:「學長只需對太子殿下講四個字——百里野樹。」
「百里野樹?那不是當年的穆王嗎?若是沒有二十年前的那場變故,想必如今穆王爺依舊是權傾朝野之人,難道學弟與當年的穆王有關係?」
陸修文問完這句話立馬便有些後悔了。
他知道邵曦的身世肯定不簡單,既然為了查自己的身世都得想辦法進宮去見長公主,那便說明他必定與東穆國的皇室有所關聯。
如今又提到曾經的穆王百里野樹,就算腦子再笨的人此時也應該猜到些什麼了。
可猜到歸猜到,心裡知道可以,開口問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些事情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就算是可以知道,也最好不要去知道。
面對陸修文的提問,邵曦只是笑而不語。
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這種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其實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很多。
邵曦的沉默倒是讓陸修文鬆了一口氣。
這種事情倘若邵曦真當著他的面講出來了,極有可能便是東穆國皇室不為人知的秘密,知道這些事情並沒有什麼好處。
既然邵曦不說,他就算猜到什麼也可權當不知。
先不說邵曦的身世如何,就光是此時邵曦的反應便讓陸修文明白了為什麼他會成為白鼎公的得意門生。
心有城府,行有尺度,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但是就算不說也讓你什麼都明白了。
而且陸修文很清楚,邵曦這麼做並不是怕自己知道他的秘密,而是不想因此讓自己牽涉過深,給自己招來麻煩。
從這一點上看,邵曦是一個既大膽又細心的人。
他決定要做的事無論在別人眼中覺得多麼不可思議,他都會想盡辦法去做到。
但是在這個過程當中,他會盡最大的努力不去犯錯。
行事大膽,但做事謹慎,這與自己一直以來的謹小慎微相比的確是勝出一籌。
他相信,若有一日邵曦面對姜春山絕不會像自己一樣一再地避讓,定然會是針鋒相對,卻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的可乘之機。
他的這種敢想敢做和心思縝密正是自己所不如他的,這就難怪他會同時受到白鼎公和景元帝國皇帝蕭常毅的重視了。
「既然如此,明日我前往東宮便按照學弟所言去詢問一下太子的意思,無論事成與否,事後我都會差人前往驛館將消息告知學弟。
「若是太子答應了下來,還望學弟能按時前來書館與我會合一同進宮,若是不成的話學弟便只好另想他法了。」
這種事情陸修文能答應下來,已經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和鼓足很大的勇氣。
畢竟他不知道當自己在太子面前說出「百里野樹」這四個字的時候,太子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當年穆王百里野樹終究是死在他的父親百里野林的手裡,對於這位伯父他還有多少印象沒有人知道。
僅憑著一個名字能否說動太子,陸修文心裡其實是一點底都沒有的。
邵曦對於陸修文答應自己的請求並未表現出多少的驚喜,反而是很平靜地對著陸修文拱手道謝。
「學長能答應幫學弟這個忙,學弟甚是感激,那一切便有勞學長了!」
陸修文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是我的學弟,學弟有事我這個做學長的豈可置之不理?
「只是面見太子和長公主並非兒戲,希望到時候學弟還能夠謹慎應對。
「你如今身為景元帝國的使臣,身繫著不少人的身家性命,所以希望在很多事情上能夠三思而後行。」
說完,他特地轉頭看了看白錦卿和胡玉山。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希望邵曦千萬不要連累到自己恩師的孫子和曾經的學弟。
邵曦也轉頭看了白錦卿和胡玉山一眼,笑著對陸修文說道:「學長請放心!在我的心中,我身邊的人比我自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