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們回家

  秦棄呆愣愣的轉頭看向聞人沐月,囁嚅了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並沒有,或者說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他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這導致了他此時的迷茫——村子沒了,母親死了,他將何去何從呢?他不知道。

  「跟我回家吧。」這是聞人大小姐問的第四遍類似的話。

  秦棄盯著他精緻的面龐,有些出神,他似乎從聞人沐月平靜的表情之下讀出一種……溫柔,令秦棄萬分惶恐的溫柔。

  他不再敢去直視她的眼睛,心臟怦怦跳,這股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他從未感受過,許久之後他才明白——這便是「受寵若驚」。

  「嗯……」秦棄覺得他應該再說幾句的,可他心口悶悶的,說不出話。

  ……

  安葬秦溪瀅是聞人沐月牽頭讓人去辦的,秦棄全程沒有參與。

  在此期間聞人沐月安排秦棄住在了一套房子裡,並沒有直接回聞人家——事情雖不大卻也算不得小,終歸是件正經事罷了。

  秦棄再見到母親的時候,她已經成了那塊冰涼墓碑上的一張小小的照片。

  講一個笑話,大自然最擅長的事就是在最合適的時間放出最合適的BGM。

  恰如此時,秦棄盤坐在秦溪瀅的墓碑前。

  天上烏雲翻滾,空氣都明顯變得躁動,或許在不知名的角落,也有螞蟻搬家蛇過道,燕子低飛山戴帽的異象,卻肯定在每一個失意之人的心頭更添一片陰霾。

  秦棄臉上沒什麼表情,頗有幾分聞人沐月第二的既視感。

  八歲的秦棄懂得並不多,不傷心,也不難過,說不上什麼心情,聞人沐月告訴他要來看一眼,所以他便來了。

  他覺得應該說些什麼,但他與母親的交流並不多。

  他曾問過聞人沐月,聞人沐月沉默了好久,就在他以為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她告訴他:「秦棄會好好生活。」

  黃豆粒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濺起片片水花;砸在秦棄頭上身上,將他從愣神中喚醒;砸在聞人沐月頭頂的雨傘上,落在心中。

  聞人沐月就站在角落處,面對著秦棄所在的方向,嘴唇緊抿,眸色沉沉。

  「媽,我會好好生活的,一定會的。」秦棄終究還是借鑑了聞人沐月的說法,輕聲說。

  許是被雨打疼了,秦棄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委屈,眼淚在雨水的掩護之下悄然落地,無聲無息。

  「傻子!」聞人沐月前十二年的人生里就沒這麼討厭過下雨,撐著傘走到秦棄一邊。

  「我們回家。」聞人沐月說,雨聲有點大,襯得她的聲音有些縹緲,彎腰把手遞到秦棄面前。

  秦棄抬手握住聞人沐月白皙的手掌,緩緩起身。

  ……

  一周後,秦棄坐上了聞人家的加長賓利,後面除了聞人沐月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兩個小孩都長得粉雕玉琢,年紀看著比秦棄小些,令秦棄驚奇的是,這兩個孩子眉眼間竟有著八九分的相似。

  兩個孩子是聞人沐月的弟弟妹妹,是一對龍鳳胎。

  男孩兒名叫聞人釗,女孩兒名叫聞人沐曦。

  聞人家一向家風清正開明,所以即使兩個小不點兒只有六歲,卻仍參與了秦棄的問題。

  聞人沐曦無所謂,她是家裡最小的女孩兒,無論誰來只不過是多了一個寵她的人罷了;聞人釗倒是有些怨言,但被自家姐姐一眼給澆滅火了。

  兄妹二人相當好奇能得自家姐姐青眼的是一個怎樣的人,聽說要來接秦棄,也就跟著來了。

  「你好呀秦棄哥哥,我是聞人沐曦,是姐姐最最最最最喜歡的妹妹哦,很高興認識你。」聞人沐曦不同於聞人沐月清冷的性子,活潑靈動,笑的時候杏眸閃光。

  「你好呀!」秦棄有些靦腆。

  「你哥哥就那麼不值錢?」還不等秦棄搭話,聞人釗雙臂抱懷,臉色有點臭,一臉的傲嬌樣。

  「哥,你不要欺負秦棄哥哥。」聞人沐曦撅起小嘴,一臉嗔怪地望向自家哥哥。

  「小沒良心的,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聞人釗輕嗤一聲,轉頭看向窗外。

  聞人沐曦見哥哥生氣,眼珠滴溜溜一轉,湊近自家哥哥,「吧嗒——」親在了自家哥哥側臉上,央求道:「哥哥不要再生曦曦的氣了好不不好?」

  「你走開,你好沒有分寸感!」聞人釗嘴上嫌棄,卻沒有推開妹妹,側臉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紅。

  秦棄看著兄妹二人的互動,眼神中不自覺的划過羨慕,他從未見過這般的相處方式,也沒有體會過這麼和諧自然的氛圍。

  聞人沐月注意到了秦棄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光亮,嘴角勾起一個幾不可察的笑。

  一路上,車裡就是兩人的笑鬧和兩人的沉默。

  到了聞人家住的莊園,車子開到了主樓的門前,幾人下車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一對夫婦。

  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丰神俊朗,又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穩重和大氣,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裝更襯身姿頎長——聞人宣,聞人沐月的父親。

  女人保養得當,面容精緻,完全看不出有奔四的年紀,周身氣質溫婉嫻靜,一襲月白色旗袍包裹著她妖嬈的身姿——白靜初,聞人沐月的母親。

  白靜初迎上前兩步,拉住了秦棄的手,另一隻手拉住大女兒人就往裡走;聞人宣上前牽住聞人釗、聞人沐曦兩兄妹,跟在後面進屋。

  聞人宣走在後面,視線悄無聲息的落在自家大閨女撿回來的這個小男孩兒。

  屋裡沙發上還坐著兩位精神矍鑠的老人,聞人沐月三人喊了聲爺爺奶奶。

  二老可是被大孫女故意被人綁走這件事嚇得不輕,過去幾天了神色依舊憔悴的緊。

  「坐。」聞人家老爺子是個嚴肅的老頭,說話中氣十足,威嚴不減。

  聞人老夫人瞪了老頭一眼,小聲警告:「別嚇到孩子了。」

  聞人老爺子肩膀下意識的縮了縮,妻管嚴屬性那是刻進骨子裡的。

  別看現下聞人家老夫人笑得和藹,年輕時卻也是聞名京都的女強人,先是制住了流連花叢的老爺子,又為聞人家打下了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