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見過南牧之後,溫秒就輾轉反側睡不著。
半夜的時候,她甚至從床上坐起來罵了南牧一句:這人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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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將破了的衣服洗好晾乾,裝袋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有點變態。
她抓狂地想:為什麼要將自己穿過的衣服送給別人啊!!!
但錢也收了,總不能讓人覺得她貪圖這麼一件破了的衣服。
溫秒只能硬著頭皮,翻看著南牧給她發過來的地址,打的去了市中心。
昨日從機場去宴會的時候,也曾路過這條街。當時的司機就用欣羨的語氣說,現在的獨棟別墅已經不給審批了,所以這別墅是寸土寸金,只有有權有勢的人才有機會住進去。
站在院門口,溫秒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叮咚——」
來之前,溫秒就已經給南牧發過簡訊,所以門很快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南牧穿著黑色的毛衣,筆直的休閒褲,外面還套了一件咖色的呢絨長款外套,看著像是要出門。
南牧拉開門,側身讓出一個身位:「進來吧。」
溫秒有些躊躇,雙手遞上裝著衣服的手提袋,「不用了,這個給你就好了。」
南牧沒立刻接,而是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我忘了,溫博士現在可是學術界炙手可熱的人物,瞧不上我這等商人,也是正常的。」
他說著伸手去拿溫秒手裡的東西,可拽了拽,沒拽動。
南牧挑眉:「溫博士,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瞧不上……」溫秒弱弱地解釋道,「我,我看你這身打扮,以為你要出門,怕耽誤你事情……」
南牧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下意識地拽了拽領口,內心深處升起一陣悔意,他就不該向邱子與拿主意。
但此時此刻,也只能嘴硬道:「我沒打算出去。尋、尋常打扮罷了。」
都說到這個份上,溫秒也不好轉身就走,只能走了進去。
「要換鞋嗎?」
溫秒話音未落,南牧已經彎腰從鞋櫃裡面拿出一雙嶄新的女士拖鞋。說是嶄新的,是因為溫秒的腳才伸進去,就被鞋子裡面還沒摘掉的標籤給硌到了。
偏偏南牧還皺眉看著她,問:「你腳怎麼了?」
溫秒尷尬地笑了笑,「沒、沒事……有洗手間嗎?我想先去一下。」
溫秒跑到洗手間,將鞋子裡面的標籤拽掉,丟在垃圾桶里。
正在洗手的時候,聽見門外似乎有人到訪的聲音。
她擦了擦手,從洗手間出去,就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正想進來,卻被南牧死命往外推。
「怎麼了?」溫秒問道。
南牧和那男人的動作具是一停。
「HI,溫秒。」那男人熱情的和她打著招呼,「我也是A科大的,我是邱子與,你還認識不?」
溫秒其實沒和邱子與說過話,但隱約記得這位也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聽說從小就和南牧一起長大。
所以,她笑了笑,「記得的。」
邱子與頓時眼睛一亮,用力拍著南牧的手,「她說記得,她記得。」
他掙脫了南牧的手,從玄關提進來不少東西,興奮地沖她道:「南牧家裡都沒什麼吃的,我帶過來好多吃的呢,你吃不吃火鍋?我們晚上一起吃火鍋怎麼樣?」
「啊?」壓根沒打算在這裡吃晚飯的溫秒,看著對方滿臉期待,一副只要她拒絕他就立刻倒在地上打滾耍賴的模樣,只能硬著頭皮,輕聲笑道,「吃的。」
「太好了!南牧,那你過來和我一起準備一下。」邱子與扭過頭,毫不客氣地使喚著南牧,一面轉過頭,友好地和溫秒說,「別客氣,你隨便坐哈。」
溫秒只好坐在沙發上休息,偶爾回過頭,看看在廚房忙碌的兩個大男人,忽然覺得這一幕特別神奇。
南環集團的創始人,圍著圍裙在廚房跑來跑去,偶爾還會傳出幾聲邱子與恨鐵不成鋼的怒斥聲。
哈,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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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南牧怒氣沖沖地切著砧板上的菜,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是在切什麼人頭似的,讓人不寒而慄。
「我特意給家裡的阿姨今天都放了假,就是為了……你到底來幹嘛啊?」
邱子與嘴上哼了一聲,「來當電燈泡唄。」
心裡想的卻是,南牧單身三十年,可見根本就不會撩妹,否則就他這臉,女朋友不得排到太平洋?
看在南叔和小姨的份上,就讓他這個即將結婚的男人,來幫幫他可憐的兄弟好了。
但南牧一口回絕,心有餘悸地道:「你別給我亂來!」
「嘖。」邱子與斜了南牧一眼,「你怎麼還不相信我呢。」
邱子與脫下圍裙,指著水槽里的土豆,「記得把土豆洗了削皮,切成片。」
「你幹嘛去?」南牧一臉防備地看著他。
「你注意著一點你手裡的刀。」邱子與用手指著南牧手裡的刀,「小心我告你襲警。」
見南牧還要過來攬他,他趕緊解釋,「我去一下洗手間,你以為我幹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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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子與從廚房出來,立刻換了一張笑臉,走到溫秒身邊,關切地問:「坐在這裡是不是很無聊啊?」
溫秒聽到聲響,稍怔,立刻回了個笑容:「沒事,我坐著看看電視挺好的。」
邱子與卻當沒聽見,邀請她,「要不我帶你逛逛吧?你聽說過斐融莊園嗎?這裡的景色很棒哦。」
斐融莊園就是這個小區的名字,這個小區在A市的確很有名。
溫秒想了想,站起身,「好啊。」
邱子與帶著溫秒里里外外轉了一圈,直到走到二樓的一間畫室時,才突然捂著肚子,「我得先去個洗手間,你要不先隨便看看畫?這裡都是南牧畫的,我是不懂畫啦,但我媳婦總夸好。」
說完,就跑走了,留下溫秒一個人。
畫室不大,靠牆擺著大大小小三十幾幅畫,還有一幅甚至只用筆寥寥勾勒的幾筆,就擺在那兒沒有動了。
少時的南牧在A科大也算是風雲人物,她聽過許多關於他的傳奇事件,但居然也沒聽人說過他的畫畫得那樣好。
其實溫秒對畫不算特別懂,但因為十年前曾經有人送了一幅她的肖像畫給她。出於好奇,在國外的這些年,每當空閒時,她總會去逛逛畫廊,聽聽別人的講解,才慢慢懂了一些。
南牧的畫很有靈氣,雖然還夠不上大師級的水準,但也猜得到,他只是作為愛好,並沒往這方面深入的鑽研。
從畫上看,南牧畫畫的風格十分多變,像是想到什麼就畫了什麼。
溫秒欣賞完畫,便打算往回走,但她的衣服不小心掛到了身邊的窗簾。她拽了拽,忽然將窗簾拉開了一個角。
她本來以為窗簾後面是窗戶,但沒有想到窗簾後面居然是畫室的另外一半。
那一半里,不同於地上亂糟糟堆在一起的畫,另有二十多幅畫是被認真地裱起來掛在牆上。
所有的畫上都畫著同一個女孩,有穿著啦啦隊制服的模樣、有在圖書館安靜看書的模樣、有在食堂吃飯時的模樣,有在講台上講課的模樣,還有……在寢室樓下的那棵大樹被一個沒有臉的男人擁入懷的模樣,在醫院裡遞給病床上無臉男食物的模樣,在電影院認真看電影的模樣……
畫上的女孩……
和她一模一樣。
溫秒幾乎是被眼前的這些畫給震撼了。
這些畫顯然不是短時間畫成的,不知道畫畫的人,畫了多久,才畫出這麼多幅模樣逼真的畫來。
溫秒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看到每幅畫的右下角,都標著一個「M」。
「M」,當年她收到那幅畫的時候,就一直在猜測,這個M究竟代表了什麼。
現在,她終於知道了。
「M」,不是秒的縮寫。
是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