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恆做夢都沒想到南牧會提出一個這樣的要求。
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南牧這麼肯定他兒子手裡有「智慧」號遊輪上的監控視頻。
其實不只是他，邱子與也不明白，為什麼南牧會知道臨安威視手裡有遊輪的監控視頻。至少他確定，在今天之前南牧肯定不知道。否則他早就讓人想辦法去弄了。
「皇甫俊生是智慧生物科技的創始人，而智慧生物科技是鴻運藥業的大股東。周志恆既然能讓自己的兒子把生意做到鴻運藥業，又怎麼會放過鴻運藥業的大股東呢？」
邱子與嘆為觀止，他甚至不知道這些公司背後居然還有這樣隱秘的聯繫，忍不住鼓掌，「厲害厲害。不過……你確定周志恆會給？皇甫俊生既然都扣著視頻不給我們警方，他們這頭肯定已經被敲打過了吧？」
南牧目不斜視，彎唇笑了一下，散漫的嗓音里卻是不容置喙的確定，「為了區區的整改時間，就要讓鴻運藥業的總經理去求一個之前與他們完全沒有交情的人，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猴子都不信。」
貓膩，什麼貓膩？
邱子與合理懷疑南牧含沙射影，嘲笑他是猴子，但又沒有證據。
邱子與皺了皺眉，「那你還答應？」
「正是因為有貓膩，才能看清周志恆在鴻運藥業的位置啊……雖然在鴻運藥業的核心管理團隊之中，但應該處於被排擠的狀態，否則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何必要他出馬？周志恆不甘心，但又無能為力，這種狀態下，肯定會不斷想辦法加重自己手裡的砝碼。」南牧挑眉看了邱子與一眼，「皇甫俊生交代是一回事，但你猜，他會不會偷偷複製備份？」
這答案幾乎不需要思考，邱子與脫口而出，「皇甫俊生越想隱藏，就說明視頻在他心中的分量越重，對周志恆來說，就越可以拿它制衡對方。他肯定有備份。」
南牧點點頭，同時提醒道，「我覺得我們或許有了新的調查方向。你很應該好好查一查鴻運藥業環保整改的問題，我覺得此事絕不像他說的只是需要整改時間這麼簡單。」
邱子與一驚，「你覺得有問題，你還答應幫他？」
南牧哂笑，「對方親自送上門的把柄，可不要錯過了！」
===
正如南牧所預判的，周志恆沒兩天就做出了決定。
遊輪上攝像頭一共有四十八個，再加上時間跨度從下午五點左右陸陸續續有人登船，到最後遊輪失事，光壓縮包就有好幾百個G。文件太大需要很長的時間進行傳送，所以周志恆索性將視頻重新拷貝到一個新的硬碟里，親自送到醫院。
邱子與在硬碟里隨便挑了兩個，確認裡面都是視頻，就當著周志恆的面親自給環保總局的局長打了電話。
周志恆之前也只是聽說過南牧和上面的關係好，但他沒想到關係能有這麼好。南牧幾乎是稍提了一嘴，對方就同意了。比他們在外面三催四請地請人吃飯拍馬屁強多了。
不知道是不會因為自己的事情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周志恆緊繃的狀態立刻鬆弛了很多，連臉上都顯出幾分真摯的笑來，「南總年紀輕輕……真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和你們比起來，我可真是老了，該退休了。」
南牧把玩著玻璃杯的手微微一頓。
周志恆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這番話說得實在冒失。聽起來，倒像是把南牧當做他的小輩了。但這也實在不能怪他！誰說他比南牧大了十幾歲，可也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怎麼保養的，比他兒子還小似的……
雖然知道對方比自己「職高權重」，但稍不注意，就變成了長輩對晚輩說話的腔調。
周志恆覺得自己應該找補一下，「南總，您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見您，就覺得和您特別有緣分，就像是之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邱子與當時就在旁邊，聽到這話，眼珠子都快瞪掉下來了。
等周志恆一走，他就忍不住吐槽，「看來這職場也不好混啊，總經理的職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你說他是怎麼做到不笑場的時候，就說出這種肉麻的話來的？果然還是警察比較適合我，不用昧著良心說這些恭維話。」
南牧的視線從邱子與身上一掃而過，顯得出乎意料的平靜，「你怎知他就是昧著良心？」
邱子與失笑，「那不然，我要怎麼想？難不成你們還真的跟林妹妹和賈寶玉一樣，有一段夢中情緣哪？」
南牧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唇邊隱約浮現出縷縷笑意，「我和他……以前確實是見過一面。」
「真見過？剛那大哥還在這裡吹噓他過目不忘呢。」邱子與嘖嘖有聲，果然商人的嘴，騙人的鬼。「啥時候見過面啊？」
「十年前。」
「十年前？」邱子與一怔，「你讀研那會兒？就見過一面？」
聽到南牧「嗯」了一聲，邱子與肅然起敬，他可得收回剛才批評周志恆的那話，十年前只見了一面，擱誰，誰也認不出來啊。還不愧是南牧，「這都還能記得？你是怎麼做到的？」
邱子與問得一臉認真，一副真的很想學習「超能記憶」的模樣，看得南牧想笑。
南牧能記住周志恆，當然是因為在南牧的記憶來說在，見他的那一面，也不過就是十幾天前的事情罷了。
但他含著笑想了想，眼神閃過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狡黠之意，「也沒什麼難的，你去他鴻運藥業面試一下就知道了？」
邱子與：「……面試。什麼面試？」
南牧：「我十年前去他們公司面試，被刷掉了。當時面試我的面試官之一，就是周志恆。」
邱子與下意識「哦」了一聲，但很快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聲音說到後頭，幾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發出的尖銳聲音，「什麼？你去鴻運藥業面試過？還被他給刷了？！」
南牧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邱子與：「啊這……」
這個是南牧啊。
是什麼絕世大傻子，居然把他給刷了……
活該鴻運藥業沒走鴻運呢……
嗐，邱子與算是想明白了，這「年少之恥」要是擱他身上，他也忘不了對方的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