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星掛斷了電話。
妖艷姐舉著電話愣了一會兒,她入行這麼多年了,從人人看不起的鄉下小妹一步步爬上王牌經紀人的位置。
看上去很風光,其實是靠著做黑鯨娛樂老闆的情婦才有今天的。
這一路上她遭受了多少白眼和算計,她太清楚了。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個惡人的。
從善良天真到冷漠勢力,只需要幾千個日夜的尊嚴踐踏。
可是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她在葉挽星身上看見了最初的自己。
是一種人情味兒。
也是站在高處久了之後最難在自己身上見到的品質。
上次她拜託葉挽星和姜娜娜炒CP,葉挽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要知道這年頭在娛樂圈裡炒個姐妹CP遠比情侶CP更吃香,但是葉挽星根本不屑於這樣。
今天她給葉挽星打電話,其實也只是想最後試一次,實在不行就只能放棄姜娜娜了。
公司那邊連聲明都寫好了:一切言論屬於藝人個人行為,與公司無關。
可是葉挽星卻什麼也沒問,直接放過了姜娜娜。
這次直播事件對葉挽星的影響已經是微乎其微了,文先生買下魚酷送給葉挽星,直接讓所有噴子都閉上了嘴。
放過姜娜娜這個處理方式對葉挽星並沒有任何好處。
妖艷姐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抽完了才給團隊打了電話,讓他們連夜把軟文寫出來。
葉挽星放過了姜娜娜,是讓整個劇組都震驚的程度。
嚴導借著酒勁兒,在晚飯的時候對著葉挽星千恩萬謝。
葉挽星喝了一杯白酒,酒是提前燙過的,入口的時候有點辣,但是比冷酒好下咽一點。
「葉挽星,這次讓你受委屈了。」嚴導眼眶都紅了。
「什麼委屈,我不記得了。」
葉挽星裝傻,她不想讓嚴導一直帶有負罪感。
「說實話,當初嚴格和投資人都跟我力薦你,說你戲好人品好,我是帶著懷疑的。」
嚴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且不說你有文先生和季影帝這種大靠山,就看你平時少言寡語的樣子,我就覺得是個驕傲的人。」
他又喝了一口,「驕傲的人大多都有些脾氣的,給你講戲的時候我都害怕你太固執,聽不進去我說什麼。」
葉挽星淺笑盈盈,「嚴導,我在你心裡就是那種很難調教的新人吧。」
「是啊,新人啊,脾氣比本事大,而且你又不是科班畢業的,多少是有些擔心的,怪我弟弟把你誇的太好了。」
「現在呢?嚴導有沒有對我印象好一點兒?」葉挽星認真的問道。
「試戲那天我就知道你不錯了,那天姜娜娜試鏡,你完全有話語權拒絕的,但是你沒有。」
嚴導悶了一杯酒。
「之後的戲確實很好,葉挽星,你坦白告訴我,為什麼會原諒姜娜娜?」
「我沒有原諒她,只是算了而已。」葉挽星並沒有打算藏著。
「算了也得有個算了的理由吧。」
「一個好的劇本要通過一群認真且熱愛演戲的人一起完成,我之前跑龍套的時候也跟過爛劇組……」
葉挽星抿著下唇,「我親眼看著一個特別優秀的劇本被主角們改的面目全非,我也看過好的團隊被爛劇本拖累。」
想到那些熱愛的人眼睛裡漸漸失去光彩,她就覺得辛酸。
「我們這個劇組主角不會自帶編劇進組改戲、加戲,大冬天拍夏天的戲,工作人員也都陪我們一起熬著……」
她的喉頭有些發緊,最近似乎眼窩子變淺了。
「所以我不捨得讓大家的心血都泡湯了,而且這部戲是大伯母投資的,那麼多錢呢。」
嚴導看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對她竟然有幾分敬佩。
小丫頭年紀不大,格局倒是不小。
「其實我今天不小心聽到了你和王製片的談話,他身上還背著對賭協議呢,為了這個劇組,我們一起加油吧。」
她舉起酒杯,輕描淡寫的解釋了原因。
嚴導也端起杯子,「果然能入了我弟弟眼的演員,人品一定不會差。」
兩個人碰了下杯子。
葉挽星喝了不少酒,頭有些暈,所以先回房間了。
這邊大家們還都在喝酒,項目沒有停工,一切正常進行,對於所有人來說就像是沙漠裡遇到了水。
得救了。
嚴導也喝了不少酒,他對著王製片說道:「老王,你和我弟弟推薦的人沒錯。」
「什麼我推薦的,人家葉挽星是投資人指定的女一號,就是為了她投的劇。」王製片笑道。
嚴導拿著空杯搖頭,「不對,投資人塞進來的演員你都叫明星,叫愛豆,叫藝人,葉挽星她是演員。」
嚴導明明都站不住了,卻還是口齒清晰的說完這句話。
他的聲音很大,像是故意的,說給在場的其他人聽。
王製片扶住他,「對,她是演員,本來我以為這部劇是投資人哄自家侄媳婦兒開心的,沒想到啊。」
雖然王製片之前和葉挽星合作了一部戲,但是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並沒有很深的了解。
而且作為製片人,他只是負責拉投資、控制成本,不會跟演員們走的特別近。
畢竟四十多歲的人了,不可能成天圍在一個小姑娘身邊去仔細了解她。
更何況這小姑娘還是季影帝心尖上的人。
這是他和葉挽星第二次合作了,他敢斷定格局這麼大的女演員一定會紅的。
「老王,剛才葉挽星跟我說,她知道你身上背了對賭協議,你得好好謝謝她。」
嚴導被王製片扶回房間,神志都不清醒了。
王製片被嚴導的話震驚了,心裡對葉挽星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葉挽星回到房間裡直接倒在了床上。
頭明明很暈,可是意識卻很清醒,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天旋地轉。
驀地,她掏出手機,給季聽瀾發了信息。
季聽瀾沒有回。
她也沒敢再發,生怕打擾到他。
過了一小會兒,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葉挽星抓起手機,含糊不清的說道:「餵……」
「綰綰。」電話那頭的男人,總是溫潤清朗。
「季老師,我好想你。」
這一刻,她的委屈到達頂峰,眼淚肆無忌憚的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