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傻孩子

  孟筂沒想到他竟然那麼輕易就答應了,她雖是打了電話,但以為他不會願意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兒上的。

  她心裡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歡快的說道:「謝謝你。」他在忙她沒有打擾他,在掛斷電話前又飛快的說道:「沈子業,我愛你。」

  面對小姑娘大膽的表白,沈子業愣了一下,他早已過了因一句『我愛你』就怦然心動的年紀,只是搖頭笑笑,就繼續處理起了工作。

  孟筂對逛街從來都是興致缺缺的,但今兒卻格外的用心。跟著杜薇若這個戀愛大師,斥巨資買了好些衣服。兩人一起逛完商場,杜薇若又拉著她去美容做頭髮,說待會兒一定要讓沈子業眼前一亮。

  女為悅己者容,她今兒就是軍師,孟筂全聽她的。

  兩人折騰大半天,但卻沒有等來沈子業。快要到約定的點兒時齊明修打來電話,說他有急事處理,但已經讓給她們定了餐廳,讓她們直接過去就行。

  說不失落那是假的,孟筂再也打不起精神來。反倒是杜薇若笑著說以後有的是機會,他這次失了約,下次一定要好好宰他一頓。

  孟筂很抱歉,連連的應好,說下次讓她來定地兒,多貴都可以。

  杜薇若哈哈大笑,直說到時候不會客氣,讓她到時候不要肉疼。

  兩人最後也沒去沈子業定的餐廳,去了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吃了烤肉。吃完東西兩人便各自回家,杜薇若先打到車離開,而孟筂則是拎著一堆東西繼續在原地等車。

  這一天下來腿疼得厲害,站了好會兒也沒打到車,眼見有好些人站到了前邊兒,她只得拎著東西往另一個路口。

  在路過一廣場時那邊吵吵嚷嚷的熱鬧極了,她好奇的看了過去,才發現那邊有人在求婚。這顯然是準備的驚喜,女孩兒穿著簡單的,只有頭上戴了白色的頭紗。彩燈圍起來的心形中,男孩子手捧玫瑰單膝跪下。

  孟筂不由自主的駐足,看著女孩兒接過鮮花,伸出手讓男孩子戴上戒指。周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以及起鬨聲,求婚成功的男孩子激動的將女孩子抱起來轉著圈,女孩子的眼睛裡亮晶晶的,年輕的臉上滿是幸福。

  孟筂遙遙的看著,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微笑來,直至一群人走了,她這才繼續往前。

  這次她倒是很快就攔到了車,坐在車上,想起剛才看見的求婚的那一幕來,心裡湧起了艷羨來。她想起了她和沈子業倆,他們能走到這天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曾經對未來滿懷憧憬,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滿懷憧憬變成了不確定。她已經看不到她的這段感情的未來。

  胸口一下子揪了起來,她不願意去想,將頭靠在車窗,閉上了眼睛。

  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某天孟筂在外邊兒辦事時,頂著烈日在外邊兒等車時,突然就想起去年見到沈子業時也是炎熱的夏日,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一年就過去了。

  她走神的時間裡車子到來,她趕緊的上了車,涼爽的空間裡她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拿出手機給沈子業發了短訊,詢問他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她剛跟著公司的同事學做了很好吃的涼麵,想做給他吃。

  上次失約後兩人就一直沒見過面,沈子業多數時間都在外出差,她也忙得像陀螺,竟然都沒抽出時間來見面。

  她並沒有等沈子業回復,發完短訊後將手機收了起來,側頭看著窗外,開始盤算起到時候要準備一些什麼食材。

  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怎麼的,沈子業一直都沒有回覆。

  隔天孟筂辦公室里有同事生日,她臨時才得知,只得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打車去商場買生日禮物。

  車子在等綠燈時她不經意的側頭看向窗外,兩旁樹木高聳茂密,正對面是一家咖啡廳,大大的落地窗乾淨明亮,裡頭坐了三三倆倆的客人。她的視線在掃到其中的一桌客人時不由得愣住了。

  那穿著白襯衫露著大半側臉的人,不是沈子業是誰?而坐在他對面的人中年人,竟然是她的父親。

  孟筂吃了一驚,正要仔細去看清,紅燈已經變綠,車子隨著車流往前。她趕緊的對前面的師傅說道:「麻煩您停一下車,我要下車。」

  她說著就要去打開車門。

  司機嚇了一大跳,說道:「你幹什麼?這兒不能下車。」

  外邊兒車來車往,她還真是急昏了頭。待到車子駛過紅綠燈口,她馬上就請司機停車。付了車資,她下車便小跑著往回。

  這座城市裡最多的事地下通道和人行天橋,車輛繁密的地方很少有人行道,等著她上下地下通道彎彎繞繞的回到那咖啡廳時,剛才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人。

  她已經跑出了一身汗來,向店裡的店員打聽,才知道他們在剛才已經離開了。但四通八達的交通里,哪裡還能看得到人影。

  她想給沈子業打電話的,但最終沒有打,在原地呆站了會兒,重新打車往商場。

  晚上給同事過生日時她接到了沈子業的電話,詢問她是否下班。以前他給她打電話她都挺高興的,但今天卻高興不起來。但還是告訴他她在外邊兒給同事過生日。

  沈子業讓她把地址給他,他待會兒過來接她。

  他是掐著點兒過來的,過來時生日宴已經接近尾聲了。孟筂同同事們打了招呼先離開。她到外邊兒時沈子業正靠在車上抽著煙,暗黃的路燈下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的面容。

  見著快步出來的孟筂,他掐滅了手中的菸頭,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微笑著說道:「那麼快幹什麼,慢點兒。」

  孟筂喝了點兒酒,兩邊兩頰紅彤彤的,一雙眼睛裡似是含了水,欲語還休。

  「你才剛下班嗎?」沈子業穿著白襯衫西褲,還沒有換過衣服。

  「唔,也不算,在辦公室里休息了一會兒才過來的。」他總不能早早的過來讓人掃興。

  「你該提前給我打電話的。」那她就可以不來參加生日宴了。

  沈子業笑笑,問道:「玩得開心嗎?」

  「還行。」孟筂回答,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子業替她拉開車門,在她上車後繞到了駕駛座,上車發動了車子。

  那麼久沒見,孟筂卻少了以前見面時的嘰嘰喳喳,上車說想回自己家,告訴了沈子業地址後就閉上了眼睛。

  沈子業並未發現她的不對勁,大概是以為她酒喝多了,車子開得更加平穩。一路上車中都是寂靜無聲,待到到了孟筂住的地兒,沈子業停了車,探身過去摸孟筂的額頭,問道:「是不是很難受?」

  孟筂搖搖頭,說了句還好,打開車門下了車。

  一路上樓沈子業都在四處的打量,他對這邊顯然也還算滿意,只是仍覺得地方太窄,但比起那老小區住著無疑要舒服許多了。

  孟筂回到家給他倒了一杯水後就先去洗澡,她幾次想問他昨天的事兒,但話到了嘴邊都咽了回去。她是如此的害怕真相,寧願自欺欺人。

  她比以往沉默許多,沈子業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來,問道:「怎麼了?」

  孟筂搖搖頭,說了句沒怎麼。

  沈子業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孟筂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捏著手指沒有說話。沈子業拿過了她的手,說:「譚音出了車禍,孩子沒能保住。」

  孟筂猛的抬頭看向他。

  沈子業從來都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臉上的神色不見半分變化,接著說道:「她一口咬定車禍是你爸爸讓人蓄意製造出來的,現在警方在調查。」

  孟筂的腦袋裡懵懵的,但一口就否認,說:「不可能,我爸爸他不會做這樣的事。」她心裡父親偉岸的形象已經泯滅,但她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卑劣的事。而且,他們已經結婚,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她一時呆呆的坐著的,她曾希望他們得到報應,但現在這樣兒,她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開心,甚至心裡還有說不出的沉重。這也許是來自於那條無辜的生命。

  沈子業抬手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譚音可能會鬧出別的事兒來,你自己最近也要多加小心。」

  是,她有很大的可能會針對她,興許還會認定她是害死她腹中胎兒的兇手之一。她能報警調查她爸爸,誰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孟筂的心裡沉甸甸的,她自然不會認為沈子業是在危言聳聽,點點頭,說她會多加注意。

  她很想問她父親怎麼樣的,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沒有問。問了又有什麼用,這是他的家事,譚音一向視她為敵人,她的出現,非但不能解決事情,反倒只會更加激怒她,事情也只會變得更加的糟糕。

  她的心情雖是不好,但完全無法同情。她永遠無法忘記,她是那個破壞她家的人。

  短暫的沉默後,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你和我爸爸一直都有聯繫嗎?」

  她的神情鎮定,但心尖卻控制不住的顫動著。

  「他一直都關心著你。」沈子業凝視著她,回答道。

  孟筂的心一點點的沉到谷底,淡淡的笑了笑,說:「他已經有了新的家庭,關心我幹什麼?我不出現在他的生活里他應該高興才對。」

  她的語氣冷漠。

  沈子業嘆了口氣,說:「又在說孩子氣的話。他一直覺得很愧疚,也自覺虧欠你。」

  她明明應該是一直無憂無慮的生活的,但一切都被他給毀了。因為他的緣故,她出生就沒有得到過母愛,而她現在本該還在繼續進修的,現在卻拒絕接受他的一切幫助,需要為了生活奔波。

  他們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可她卻連見也不願意再見他。

  孟筂的眼中淚花若隱若現,她抬頭看向了沈子業,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任性?」

  沈子業面色淡然,說道:「那是你的權利,我沒有資格評價。」

  這話孟筂是不該問的,因為,他和沈家之間的關係遠比她同她父親要糟糕許多。

  孟筂也意識到自己問錯了問題,臉上一時有些發僵。

  沈子業淡淡的笑了笑,開著玩笑說道:「不用放在心上,我自己並覺得有什麼。」

  兩人很少有聊這些的時候,但沈子業並不打算再繼續這話題,拍了拍她的頭,說道:「我先去洗漱。」

  他自然而然的留了下來,這邊的床仍是不大,他長手長腳睡起來遠不如他自己家舒服。孟筂擔心他會睡不習慣,但他卻並未表現出任何的異樣來,伸手關了燈示意她睡覺。

  孟筂明明很累的,但卻怎麼都睡不著。沈子業明明就在她的身邊,可她卻覺得那麼的遠,遠到他們像是在兩個世界。

  她驀的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胸腔里砰砰跳動的心跳聲。隔了會兒,她抬起頭來,柔軟的唇落在他的喉結處。

  「不是不舒服麼?」沈子業的聲音變得暗啞了起來。

  孟筂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回答他。

  但兩人都忘記了一件事,孟筂這兒並沒有準備任何避孕用品。沈子業的自制力一向強大,在關鍵時刻停了下來,在小姑娘光潔的額頭上吻了吻,啞聲說道:「乖,睡吧。」

  孟筂抱住他,輕輕的說:「我是安全期。」她的臉在黑暗中一片滾燙,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沈子業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說道:「傻孩子。」

  他並不願意冒任何的險,兩人這樣躺下去顯然並不是明智之舉,他很快就起床來,讓孟筂先睡,他去抽一支煙。

  他沒有開燈,腳步聲很快往外邊兒去了。隨著他的離去,孟筂的心裡也變得空蕩蕩的,像是被誰抽走了一塊似的。她一時就那麼躺著,靜靜的看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也許是空調的溫度太低,她渾身發涼,緊緊的蜷縮起身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