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他徑直去洗漱。孟筂孤零零的站在空蕩冷清的客廳里,明明她對這兒是極為熟悉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深夜裡她卻覺得十分的陌生。她突然就生出了患得患失之感來,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點兒什麼。
沈子業一向是情緒不外露的人,但今兒的他同平常是有些不一樣的。孟筂知道,他對沈家的事兒,並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雲淡風輕。他雖是從不提,但背後一定有著刻骨銘心的痛。
酸澀疼痛恐慌一起涌了上來,她不知道,她同他這段飄搖不定的感情,是否會夭折於他同沈家的糾葛之中。
沈子業洗好澡從浴室里出來,小姑娘柔軟的身體就貼了上來。她也洗過澡了,身上還有濕漉漉的水汽以及沐浴後的清香。
臥室里的燈被關了,只有浴室里透出來的點點暗黃光暈。她冰涼細膩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嬌軟的身體擠壓著他的胸膛,嫣紅的唇瓣落在了他的唇上,靈巧的小舌頭試圖撬開他的牙關,青澀而又笨拙卻又帶著某種急切。
她在床上一直都是拘謹且羞澀的,他沒想到小姑娘會突然那麼大膽,立時就有了反應。他對她一直都有著某種憐惜,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像是安撫她別那麼急,很快便被動為主動,引導著她。
當兩人倒在床上,他看著她那雙水霧濛濛欲語還休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親密過後孟筂心裡的恐慌散去,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懷中。沈子業閉著眼睛,控制著她亂動的身體,問道:「睡不著嗎?」
她今兒明明是很累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接近凌晨三點了,她竟然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她含含糊糊的唔了一聲,說:「馬上就睡了。」
沈子業突然睜開眼睛來,笑了笑,戲謔道:「還不夠累?」
孟筂的臉一紅,趕緊閉上了眼睛。
那晚過後沈子業就出了差,他十分忙碌,即便是很晚給他打電話他要麼還在開會,要麼就是應酬,往往說不了幾句就得掛電話。
孟筂即便很想他,但也減少了打電話的次數。畢業在即,她的時間同樣安排得滿滿的,但深夜躺在床上時,明明已累極,思念還是會忍不住的泛濫開來。
這天晚上空中難得的掛了一輪圓月,皎潔清冷的月光給周遭的建築物鍍上一層銀色的光輝。孟筂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那麼圓的月亮了,拿出手機拍了照並給沈子業打去電話,想要同他分享。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沈子業還在回酒店的路上,聲音裡帶著疲憊,聽到她分享著她那邊的圓月,他也看向了窗外,只可惜天空中暗沉沉的,什麼都看不到。
兩人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事兒,就聽孟筂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想念,沈子業最近連軸轉,忙得像陀螺,壓根就無暇去想別的,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冷落了沒有安全感的小女友,聲音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來,唇角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來,問道:「怎麼,想我了?」
孟筂羞澀的嗯了一聲,沈子業的心底浮現出憐惜,說道:「應該還要一個星期左右,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等我回來帶你去玩。」
他這也算是變相的安撫了。
孟筂的心裡既酸澀又甜蜜,小聲的說:「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兒都行。」
「好,那我來安排。」沈子業微笑著說。
兩人說了幾句後沈子業那邊有電話進來,他很快便掛了電話。孟筂拿著手機靠在陽台的欄杆上,心情忽的就好了起來。
她和別的女孩子一樣,在這個天真爛漫的年紀里,滿腦子都是對愛情的美好幻想,不會去計較得失與付出。對方一句話就能驅散所有的陰霾,剖心掏肺也在所不惜。
周末沈延習回了學校,約她一起吃午餐。她下樓時他已經在樓下等著了,明明沒幾天沒見,他卻像是變了許多,似是沉穩了不少,就連笑容里也帶著淡淡揮之不去的憂鬱。
兩人一路走往外邊兒,孟筂問他最近在幹什麼,才知道這幾天的時間他已經去家裡的公司實習了,從底層做起。
他一向都抗拒進公司,都是能推就推。孟筂有些詫異,問他他淡淡的說早進晚進都一樣,他也馬上就畢業了,總不能繼續無所事事什麼事兒都不干。
他肯進公司無論是沈伯伯和覃阿姨肯定都是高興的,但他卻完全看不出高興來。他一向崇尚自由,現在突然被束縛住,而且還是自己並不喜歡的,他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孟筂無法做到為他高興,反倒是憂心忡忡的,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沈延習笑了起來,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說:「怎麼,擔心我做不好嗎?放心吧,我多聰明的人,難不倒我。」
「你工作……開心嗎?」孟筂低低的問道。
沈延習怔了一怔,隨即笑笑,說:「開不開心重要嗎?那麼多承擔著生活重擔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他們工作開心嗎?當然談不上開心,但不可能因為不開心就不工作是吧?別人都行,那我為什麼不行呢?」
孟筂啞口無言,他拍了拍她的頭,說道:「好了,咱們倆現在難得見面,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今天想吃什麼儘管點,哥來請客。」
孟筂自然不會同他客氣,到了店裡點了自己喜歡吃的菜,將菜單推到他的面前。沈延習又加了兩道菜,才開口問她:「你最近怎麼樣了?找工作找得還順利嗎?」
孟筂唔了一聲,說:「還好,周五面試了兩家,要下星期才會有回覆。」她猶豫了一下,又說:「前段時間過了一家公司的面試,但猶豫了一下後我拒了。那天去面試時感覺他們公司氣氛太緊張壓抑,每個人都是面無表情的忙碌著自己的事,像木偶似的。我可不想被同化,上了班就變成了木偶。」
「慢慢倆,別著急。找工作這事兒得慎重,工作環境很重要的。」
孟筂贊同,點點頭。但她有些想不通,她在學校里雖然不是學霸的存在,但也是成績優異。可到找工作時,卻好像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順利。當然,據說今年的就業前所未有的難,很多人畢業就面臨著失業的風險。
菜很快就上來,孟筂先盛了湯,推到沈延習的面前。
沈延習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有些疑惑,看向他,問道:「看我幹什麼?」
沈延習移開了視線來,做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你和沈子業怎麼樣了?」
她和沈子業在一起,至今他仍是不贊成的。可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她那次躺在醫院裡毫無生氣的樣子,所以雖是一直都擔心著她,可已不會再阻止。
前不久覃阿姨才去找過沈子業,孟筂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肯定是劍拔弩張,她心裡是愧疚的,更不願意談這事兒,低下頭說道:「就那樣。」
沈延習面色複雜的看著她,輕輕的說:「阿筂,我們之間的事和你無關,你不必有任何負擔。更不用覺得愧疚,感情的事哪裡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呢?」
他說著側頭看向了窗外,心事重重的樣子。
孟筂的眼眶有些濕潤,想說點兒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只輕輕的嗯了一聲。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儘量聊著些輕鬆的話題。待到吃完飯,沈延習忽然說道:「阿筂,我談戀愛了,等什麼時候你有空我們一起吃飯。」
孟筂對於他戀愛的速度並不吃驚,只好奇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我認識嗎?」
沈延習搖搖頭,笑著說道:「不認識,是公司里的一同事。」他神色柔和,又說:「我覺得她挺有意思的,樂觀堅強好像就沒有氣餒的時候。」
他的女友們一向都是用美貌來論的,孟筂還從沒聽他那麼形容任何一任女友,心裡更加的好奇,開著玩笑說:「你這次是認真的了?」
沈延習有些狼狽,瞪了她一眼,說:「我什麼時候不認真了?」
孟筂笑了起來,說:「對對對,你一直都是認真的。我都有空,什麼時候你有空了給我打電話。」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覃阿姨和沈伯伯知道嗎?」
沈延習輕咳了一聲,說:「還不知道,我也沒打算告訴她們。我現在才進公司,要是他們知道我在談戀愛,肯定又會覺得我進公司是鬧著玩兒。等我做出點兒成績來了再告訴他們吧。」
這只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原因是那女孩子只是普通員工,他知道,以他媽的性格,知道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將人開除,所以短時間之內他並不打算告訴她。
孟筂點點頭,兩人慢慢的回學校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公司那邊……現在還好嗎?」
沈延習倒是並不避諱這事兒,唔了一聲,說道:「我已經向我爸爸提議,讓他逐一的上門拜訪老客戶,聯絡感情。至於其他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都是商人,利益之下如果不動心,那自是因為利益還不夠大。有足夠誘人的利益,動心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提議讓他父親上門拜訪,只是希望對方在利益之下動心時,看在老交情的份兒上知會他們一聲。
他說完後看向了孟筂,微笑著說道:「你就別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放心吧,我爸在商場摸爬打滾那麼多年,能應付得過去。」
孟筂點點頭,不再說這事兒了。他們的這場商戰里,她恐怕是最為難的人了,她不願意看到任何一方有事。
這次見面,沈延習沒有再提她家裡的事兒,更沒有提譚音,將她送回學校後,他讓她有什麼事兒給她打電話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孟筂洗澡出來就見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沈延習打來的。她的心裡納悶,白天才見過面,不知道他又有什麼事。她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將電話撥了回去。
電話幾乎是馬上就被接了起來,電話那端的沈延習聲音裡帶了些焦急,開口就問道:「阿筂,你現在在學校嗎?」
孟筂回答了一句在,還沒問他怎麼了他就又接著說道:「你馬上換好衣服到學校門口來,我還有二十分鐘到。我現在在開車,等我到了再和你細說。」
他竟然已在趕來的路上了,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那麼著急。孟筂沒有耽擱,飛快的換衣服匆匆的往學校門口去了。
沈延習到得很快,她才剛到學校門口他就開著車過來了。晚上的學校門口有些冷清,他停下車後打開車門徑直走向她,臉上的神色凝重複雜,孟筂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她剛要開口問他怎麼了,他就先開口說道:「阿筂,有件事需要告訴你。前段時間譚音不是躲起來了嗎?孟叔叔找到她了,但兩人仍舊因為孩子的事有分歧,現在譚音把大的孩子一起帶到了小區的樓頂,控訴著孟叔叔的各種不是,說要帶著孩子從樓頂跳下去。」
夜風吹亂了孟筂額前的劉海,沈延習還以為這事兒會嚇到她的,但卻沒有,她臉上的神情很平靜,抬頭看向了他,說道:「那你來找我幹什麼?是想我過去勸她嗎?我早說過,他們倆的事和我無關,她要死要活和我更沒關係。」
她驀的別開臉,冷漠得完全不像她。
沈延習也同樣厭惡譚音,但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他說道:「是她要求要見到你,她提了要求,要孟叔叔和你答應生下這個孩子。」他有些難以啟齒,「還有,要馬上同孟叔叔領證結婚。」
譚音現在是得寸進尺,大概是篤定沒有人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帶著孩子從樓上跳下。簡直是可恨又可惡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