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瞬,他就收回了手來,起身關了客廳的燈,從酒櫥里取出了一瓶開過的伏特加,倒在杯子裡慢慢的喝了起來。
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身體漸漸的舒緩了下來,他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了些疲色來,一口飲盡杯中的酒,一動不動的靠在椅子上。好會兒才重新睜開眼,面無表情的倒了一杯酒,接著喝了起來。直到夜深了,他才回房去。
第二天一早,沈子業便接到了警方那邊的電話。說那騎摩托的人是醉駕,他的車最後撞到了三公里外的綠化帶上,腿摔骨折了,被路人打120送進了醫院。監控並不全面,他們經過排查才找到人。
沈子業向對方道了謝,簡單的說了幾句,掛了電話,便將事兒告訴孟筂,說後續的事兒他會讓人去處理。
無論是蓄意還是無意,那人在人行道上飆車本就不對,更何況還醉駕逃逸。
孟筂對那輛突如其來的車一直心存疑惑,現在聽到是醉駕似乎能合理的解釋這一切,她不再多想。
她在沈子業那邊住了三天背上的傷消腫後便回了學校,她很忙,時間安排得滿滿的,每天回宿舍就只睡覺,像是回到了兼職時。當然,學習自然要輕鬆了許多,她並不覺得累。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她之前的兼職經歷,提前體會了生活的苦。
忙的不只是她一個人,宿舍里的另幾位都很忙。分別在即,幾人聚在一起的時間反倒是不如以前那麼多。下周是杜薇若的生日,她提前就告知了幾人,讓幾人務必要抽出空來替她慶祝生日。這也也許是幾人最後的一次聚會了。
孟筂有些傷感,抽出時間去了一趟商場給她挑選了生日禮物。在路過男裝店時,她看見了櫥窗里搭配的一條圍巾,突然停下腳步來,走了進去。正請導購將圍巾包起來,就見譚音走了進來。
她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孟筂,有些驚訝。
孟筂沒有同她打招呼的打算,只等結帳就離開。誰知道她卻走了過來,笑微微的說:「挺巧,阿筂你也來買東西。」
這兒是男裝店,而她在這兒,肯定不會是給她父親買衣服,譚音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做出了一副大大方方的樣兒來,對導購說道:「這位小姐挑選了什麼,我來買單。」
孟筂懶得去看她假惺惺的樣子,冷冷的說:「不用。」
譚音也不覺得尷尬,兀自逛了起來。等著孟筂結完帳,她竟然也跟著她離開。
她就像狗皮膏藥似的,孟筂厭惡不已,本還想逛逛的,這下也沒了興致,徑直往電梯口去了。
譚音一直跟著她,到了電梯口後她看了孟筂一眼,說:「阿筂,你這樣犟著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我自認為我不是什麼惡毒的人,我們完全可以和平共處。」
孟筂的嘴角浮起了輕蔑來,淡淡的說:「你是威脅我嗎?想告訴我你的枕邊風很管用?我可真是怕極了。」她的目光落到譚音的臉上,不等著她說話,又接著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最好少來煩我,我的耐性很有限。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永遠也不可能和你和平共處!」
她還真是像一塊臭石頭似的冥頑不靈,譚音惱火,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只是好心提議罷了?你還真以為我是怕了你?請問你鬧出了那麼多事兒來反抗,有用嗎?我告訴你,我們一家的生活和以前一樣幸福。」
「你們既然那麼幸福,你來找我幹什麼?怎麼,還有人上趕著給自己添堵的?」孟筂諷刺。
譚音早見識過她的牙尖嘴利,暗暗的惱恨不已,說:「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爸爸替你操心。你已經是成年人了,請你做任何事兒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少讓別人替你善後。」
「哦,很抱歉不能如你所願。我這人隨心所欲,做不到考慮別人的感受。還有,他是我爸爸,替我善後操心那不是應該的嗎?怎麼,你是覺得破壞了我的家還不夠,還想讓我自動消失嗎?」
說到後邊兒,她的聲音已不知不覺的帶了憤恨。電梯下來,她不願意再同譚音糾纏,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說:「譚女士,我不搭理你你最好少來招惹我,也別異想天開的想在我面前樹立好後媽的想像,我永遠不可能接受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如果你是想藉此討好我父親,那抱歉,要讓你失望了。」
電梯門打開,她走進了電梯裡,不去看譚音那張五顏六色的臉。
但譚音哪肯罷休,在電梯門要關上時她忽然伸手擋住,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想多了,我不需要討好任何人。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相處,因為,我和你父親準備領證了。」
這話落到孟筂的耳中猶如晴天霹靂,譚音鬆開了擋著電梯門的手,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她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孟筂失魂落魄的站著,甚至連電梯門打開都未發覺。直至有人提醒她,她才慌慌張張的走了出去。
她的腦子裡像一團亂麻似的,就連理解譚音說的話都有些費勁。她說她和她父親準備領證了,這是否意味著拉扯了那麼多年,她的父母終於要離婚了?
幾個月前,當得知父母之間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時,她曾那麼希望他們離婚。可當這一刻真正的來臨,她才發現她並不能坦然的接受。
她在不知不覺間走出商場,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腦子在冷風中漸漸的清醒了過來,她拿出手機來,想要馬上給她父親打電話問清楚,但手機拿到手裡,她最終還是沒有將電話撥出去。
她問了有什麼用?難道她要自私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捆綁著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繼續下去嗎?
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好會兒才往地鐵站走去。
她沒有回學校去,不知不覺的來到沈子業所住的地兒。她在小區外才給他打了電話,激烈的情緒平復下去後她的聲音透出了幾分虛弱來,問他現在要下班了嗎?
沈子業回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孟筂還在小區門口站著,一張小臉已經凍得發白,整個人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衝著她摁了喇叭,她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走了過來,打開車門上了車。
沈子業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在這兒幹什麼?怎麼不進去?」
孟筂含含糊糊的唔了一聲,說:「也沒站多大會兒。」
沈子業還要再問點兒什麼,但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只得先去接電話。
待到講完電話,他才看向心不在焉的孟筂,問道:「逛街嗎?買了謝什麼?」
他邊問著邊停了車,伸手去替她拿那幾個紙袋。
孟筂有些彆扭,說:「逛街時看到一條圍巾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下來。」
「是嗎?」沈子業笑了笑,看了看手中的紙袋,說:「謝謝。」
兩人到了樓上,孟筂迫不及待的就將那圍巾拿了出來給沈子業展示,滿臉期待的看著他,問道:「怎麼樣,你喜歡嗎?」
無論喜不喜歡都是她的心意,沈子業笑笑,說:「挺好的。」他接過圍巾放在一旁,問道:「還沒吃東西吧?想吃什麼?」
孟筂已經不想再出去,說道:「吃什麼都行。」她稍稍的想了想,說:「吃麵好不好?我來煮吧。」
她說著往冰箱那邊走去,打開冰箱門看有什麼吃的。她受傷的那幾天阿姨常來,冰箱裡終於不再是空蕩蕩的,放了阿姨做的小菜,還有幾粒雞蛋和蔥油。
她很快就定好要吃什麼,回頭去看沈子業,問道:「蔥油麵可以嗎?」
她好像很喜歡烹飪,那幾天也沒少和鐘點工阿姨討論怎麼做菜。沈子業由著她,說道:「都行,你自由發揮。」
孟筂進了廚房,他則是回房去換衣服去了。等著出來時孟筂已經煮上面了,他走進了廚房,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孟筂的身上繫著一卡通圍裙,搖搖頭,說道:「不用,沒什麼做的。」
長時間沒有下廚,她有些手生,沈子業在門口看著反倒是讓她很不自在,於是趕他出去。
蔥油麵再簡單不過,她還煎了蛋,撿了小菜配面。食材有限,賣香看起來很一般,但聞起來卻很香。
面端上桌後她緊張又期待的看著沈子業,聽到他說還不錯,這才放下心,也開始吃了起來。
吃東西時誰都沒有說話,沈子業今兒很給面子,一碗麵都吃完了。他沒讓孟筂再進廚房,在她吃好後主動攬了洗碗收拾廚房的活兒。孟筂則是洗漱去了。
待到洗漱好出來,沈子業已經收拾好了廚房,見她出來就問到:「背上還痛嗎?」
「早不痛了。」孟筂回答。她邊擦著頭髮邊打開電視,找了一節目看了起來。
雖是在看電視,但她心不在焉的,眼睛雖是盯做電視屏幕,但思緒早不知道飛到了哪兒。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沈子業突然開口問道。
儘管表面上她看起來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從見到她開始,她就是一副懨懨心事重重的樣子。
孟筂沒說話,眼裡閃過迷茫。隔了片刻後她開口說道:「我今天遇到……那位了,她說她和我爸爸準備領證了。」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些頹廢。
沈子業怔了一下,看向了她,問道:「你怎麼想的?」他知道這姑娘一直都在鑽牛角尖,否則也不會讓自己吃那麼多苦頭。
孟筂搖搖頭,茫然的說:「我不知道。這也不由我做主不是麼?」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
沈子業沉默了一會,說道:「你如果不願意他們結婚,可以找個時間和你爸爸好好談談。」
「談什麼?難道我能讓他不結婚嗎?」孟筂苦笑了一聲。
她能將她的意願強加在他們身上嗎?顯然是不能的。每個人都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的父親也一樣,儘管不那麼光彩。
她想得最多的是她的母親,但直至現在,她仍舊鼓不起勇氣去看她。她甚至不知道,她再去見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她又願意見到她嗎?或許,沒有她打擾的日子,對她來說才算是真正的清淨。
她想她也應該是願意離婚的,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困了她那麼多年,難道她不想要自由嗎?恐怕到現在,對他們的這段婚姻糾結困擾的,就只有她這個女兒了。
她突然間無助極了,伸手抱住了沈子業,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在這事兒上,沈子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或是勸解她,只是輕撫著她的脊背。
越是這樣,孟筂越是難過,她更加用力的抱緊他,像是要將自己嵌入他的身體中。在那麼一刻,她脆弱得像是剛出生的嬰兒,讓人只想好好的將她護住,不讓去遭受哪怕一丁點兒傷害。
沈子業以為她會哭泣的,但卻沒有,她只是就那麼靜靜的埋在他的懷中。仿佛要這樣到天荒地老。
她才剛剛洗過澡,身上帶著沐浴後淡淡的香味兒。懷中的人柔弱纖瘦,沈子業起了憐惜之意,想說點兒什麼,但知道他想說的她未必願意聽,於是選擇了沉默,由著她就那麼抱著他。
室內靜極了,過了許久,他才開了口,說道:「好了,不悶嗎?」
孟筂抬起頭來,一張秀美的小臉果然已經通紅。她有些不太自在,沈子業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嘆息了一聲,說:「傻孩子。」
「我不是孩子。」孟筂不滿的嘀咕了一聲,忽然湊到了他的面前。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吻住了他的唇。她的吻技十分青澀,牙齒磕碰間兩人都有些疼痛。沈子業是想推開她的,但抬起手來最終還是未落下去,轉而扶住了她的後腦勺,一點點溫柔的引導著她,她那要證明自己的急切這才漸漸被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