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的做出灑脫滿不在乎的樣子,但通紅的眼眶以及微顫動的睫毛卻出賣了她。沈子業有些煩惱,苦笑了一聲,說:「聽話,別鬧脾氣。你現在或許會有點兒難過,但以後你肯定會慶幸我的拒絕。等你再長大一些,一定會遇上許多很好很優秀的人。到時候你也許還會說,嘿,我那時候是什麼眼光?」
孟筂再難過也被他逗得笑了起來,心中卻更是酸澀,她抿緊了唇,輕哼了一聲,說:「肯定會有那麼一天。」
她沒有再拒絕沈子業送她回去,上了車。
倒是沈子業怔了一下,竟莫名的有些悵然,隨即搖頭笑笑,繞到另一邊兒上車發動了車子。
待到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時孟筂已經整理好了情緒,除了眼睛有點兒腫之外已看不出什麼來。她向沈子業道謝後打開車門,正要下車時又回身看向了他,抽了抽鼻子,小聲的說道:「那我們還算是朋友嗎?」
她沒敢看他,迅速的收回了視線來。
沈子業失笑,溫聲說道:「當然,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很快開著車離開,孟筂終於不用再打起精神,耷拉著肩消沉的往學校走。她很難過,但她不是小孩子,知道感情並不能勉強,沒有誰規定喜歡別人別人就一定要喜歡自己。她曾見過情侶分手哭鬧不止要死要活,那時候她很疑惑,不知道所謂的愛情到底有什麼魔力,竟讓人變得如此的軟弱乃至性格大變。她曾暗暗的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那麼沒風度,現在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那麼的痛,痛到連呼吸都揪心的疼著。哪裡還有什麼風度可言?
回到宿舍,她簡單的洗漱後就昏昏沉沉的蜷縮在窄小的床上,杜薇若帶了宵夜回來她也完全沒有食慾,只推說自己很困拉被子蒙住頭,不願意讓人窺見她的狼狽。
她一連幾天都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這天孟其元要出院,她上完課便匆匆的過去。但沒想到她到時竟然已經有人在病房裡了。她再次的看到了那天在餐廳里的溫馨,那個和她有著一半血緣關係的小孩兒坐在椅子上,正用小叉子給孟其元餵著水果。
孟筂的心裡一陣刺痛,但她很清楚,已經有了孩子,他的父親不可能和她們斷了關係。她沒有再進去,正準備離開,就聽譚音嗔道:「寶寶一直都鬧著過來陪爸爸,你也不讓我們過來,總怕被阿筂撞見,她是你的孩子難道寶寶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嗎?」
她的語氣里雖是沒抱怨,但卻有幾分委屈。
孟其元臉上的神色複雜,說道:「好了,這時候你就別說這些了。阿筂突然知道了這些事,一時間怎麼可能接受得了。等再過段時間,我和她好好談談,阿筂一向懂事乖巧,以後會慢慢接受寶寶的。」
譚音對他的這個回答顯然不太滿意,說道:「也不知道你說的再過段時間是多久,我受委屈不要緊,但寶寶越來越大……」
她的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來,孟筂面色冷漠的站在門口。她沒有去看譚音,只是看著床上的父親,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死了這條心,我沒有妹妹,也永遠不可能接受她!」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醫院,任由孟其元著急的呼喊也沒有回頭。
孟筂衝出醫院,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尖銳的疼痛湧上來,她痛得直不起腰來。無論如何她也沒想到,她的父親,竟然打著讓她接受那對母女的主意。那個女人是破壞她家庭的小三,他竟讓她接受她!他真是失心瘋了!
大抵是早已失望到了極點,她以為她會淚流滿面的,但卻沒有,她的眼睛乾涸,已經流不出眼淚來了。
她想起了一直不敢去見的媽媽來,儘管她不愛她,但如果知道自己的丈夫讓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去接受一個破會她家庭女人,她應該也無法再做到心如止水吧?
她如果如她父親所願的接受了那對母女,那她又成什麼人了?如果連自己生的女兒都沒有了,那她的媽媽也真是可憐到了極點。
她在街頭站了許久,伸手攔停了一輛計程車,請司機送她去郊外母親住的地兒。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來了,她以為自己能鼓得起勇氣去見母親,但最終她也未能過去,就在馬路的拐角處站著,看著那座被花藤爬滿的院子。
直到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她才拖著疲倦的身體慢慢的回城。她的手機早在衣兜里響了無數遍,她都沒有去接。
沈延習開著車找到她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她順著回城的方向一路走著,有好心抑或是不懷好意的司機停車問她去哪兒,她都沒有去搭理。
她走了那麼遠的路,又一直沒有吃東西,但在見到沈延習的那一刻她竟然還笑得出來,自嘲的笑笑,說道:「你那麼忙,還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的聲音虛弱得很,沈延習原本有許多責備的話的,見她這樣子再也說不出來,只說道:「你怎麼這麼傻?腳疼了吧?」
孟筂一直都沒哭的,但見到他臉上的著急和關切,突然就有種想流淚的感覺。她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還好。」
她很快上了車,沈延習的車中沒吃的但有水,擰開了瓶蓋遞給她。但她只喝了兩口就放在了一旁。
沈延習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問道:「阿筂,你還好吧?」
孟筂知道是她父親通知他來的,低下頭去,說道:「我沒事,只是驚嘆於他們的無恥。」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慘然來,說道:「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的父親竟然是那麼無恥的人!」
沈延習已經從孟其元那兒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他憂心忡忡的看著好友,輕輕的說道:「阿筂,事情到了現在,你總不可能不讓他管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