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能上山去,下半夜一直在下雪,直到天明時才停了下來。山頂道路上都已被皚皚白雪覆蓋,就連下山也沒法下山了,山莊組織了員工撒鹽,爭取儘快將清通下山的路。
清早孟筂還在睡夢中時,就聽見沈子業的手機在響。擔心會吵醒熟睡的小孩兒,沈子業很快便將電話掛斷,輕輕的起身往外邊兒去了。
他這一出去就久久的沒回來,孟筂在半睡半醒之間驀的醒過來,去看另一側的床,果然不見沈子業的身影。
他連衣服都沒穿,講什麼電話會講那麼久?孟筂的心裡疑惑又有些擔心,起床穿上鞋去外邊兒找他。
她打開門出去,就聽到沈子業低低沉沉的說話聲。也許是聽見了她開門的聲音,他回頭看向了她,示意她進去,他講完電話就回來。
孟筂進房間沒多久,他就回來了。他還沒開口說話,孟筂就問道:「是誰打來的電話?公司那邊是不是有事?」
今兒還是周末,大清早的就講了那麼久的電話,肯定是有事。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道:「出了點兒事,我待會兒就得回去。我先走,等路況好些了我再讓司機過來接你們。」
他竟然那麼急就要走,孟筂的心裡湧起了不安來,想也不想的搖頭,說道:「不,我們和你一起走。」
她的語氣堅決,半點兒也不退讓。這讓沈子業怔了怔,本是還想讓她留下的,但對上孟筂的視線,還是改變了主意,說道:「好,那就一起走吧。」
他出去看路況,孟筂則是將行李一一收拾好放進行李箱。這時候急也沒有用,沈子業出去一趟回來便說應該要一個多小時候才能走,他倒是看不出著急,讓先吃早餐,再將行李放車上,等道路通車就能走了。
他們是第一輛下山的車,儘管路上已經灑過鹽,但山路陡峭路上仍舊很滑,車速很慢,沈子業全程都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的道路。一路上有驚無險,下山後的路況好了很多,已有車輛通行。
回到家中,樊助理早已經在等著了,沈子業停了車就同他去了書房。
這一路上沈子業什麼都沒有說,孟筂心裡擔憂,拿起今晨送來的報紙看時,才發現有半邊版面竟然都在講沈子業同沈家之間的愛恨糾葛。包括覃鍾渝對他的種種控訴,以及沈慶昀的葬禮上,他沒有第一時間出現等等。配了很吸引人注目的標題:商界奇才的冷血無情以及心狠手辣。
內容當然不僅僅是八卦,從沈子業父母離婚離開沈家,再到沈家現在的家破人亡。雖是沒那麼直接,但字裡行間都在說沈家今日的結局和沈子業脫不了關係,暗指他在報復沈家,無論是沈延習的離世還是他父親在床上躺了好幾年,都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撰稿人筆力豐厚,看似輕描淡寫,卻是字字珠璣,玩著文字遊戲,讓沈子業這邊想告也沒法告。
孟筂將一面報紙看完,總算是知道沈子業為什麼會那麼急急的回來。這種報導一出,勢必會對公司有一定的影響。而他們現在再進行的項目不容閃失,他當然得馬上回來處理。
這篇報導分明就是在胡說八道,她看得氣憤不已,卻不知道沈子業現在能有什麼辦法來扭轉局面。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請覃鍾渝出來澄清,但她怎麼可能幫忙,這篇報導,也許還和她有一定的關係。
孟筂正看著報紙走神時樊助理和沈子業從書房裡出來了,樊助理很快就離開,沈子業見她拿著報紙知道她已知道,說道:「不用擔心,不是多大的事。」
如果真像他所說不是多大的事,他怎麼會那麼急的趕回來?
孟筂抿了抿唇,顯然並不相信。
沈子業在沙發上坐下,也示意她坐下,拿過了她手裡的報紙,說道:「最近也許會有人到家裡來,不必搭理,叫保安趕走就是。」
這邊安保雖是不錯,訪客進出都會給業主打電話登記,但指不定會有人渾水摸魚過來。上次就有人想要闖進沈家採訪沈慶昀。
孟筂點點頭,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理?」他要怎麼才能證明他的清白?這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那記者將髒水往他的身上潑,顯然就是料定他拿不出有理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沈子業微微笑笑,說道:「這不是什麼大事,那麼多年我什麼樣的風風雨雨沒見過。」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的,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現在最棘手的是這位記者。幾年前我得罪過他,這人就是一小人,這些年一直咬著公司咬著我不放。他這次來勢洶洶,我現在更擔心的是他還有後手,背後有著什麼下三濫招數。」
這人在早幾年的時候因為一篇不實報導和他結了仇,後來他發覺他一直在這對他,但一直都沒討得了好,慢慢的就沉寂了下去。現在突然搞出那麼大的陣仗來,後邊兒不可能沒有招。
孟筂的心往下沉著,問道:「現在怎麼辦?要去找他談談嗎?」
沈子業哼笑了一聲,說道:「不用,你太不了解這種人。他一心想要我身敗名裂,現在去找他,說不定還會被他利用,到時候更是有嘴說不清。」他拍了拍孟筂的頭,說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他雖說心裡有數,但卻沒告訴孟筂會怎麼處理。孟筂也沒盯著問下去,她伸手抱住了他,伏在他的胸口低低的說道:「無論有什麼事,我們都一起面對。你不能再什麼事都瞞著我。」
她有著一段不好的回憶,並不希望沈子業有事就將她推開。
沈子業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應了一聲好。
她埋在他懷裡好會兒才直起身來,猶豫了一下後問道:「這件事,會不會和覃阿姨有關?」
那記者想要沈子業身敗名裂,覃鍾渝也想要,兩人有著共同的目的,她總覺得兩人之間有所關係。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也許,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是了,她能想到的事兒,他肯定也早就想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沈子業都早出晚歸。這篇報導造成的影響比預估的還要大,一時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這樁豪門恩怨。
偏偏那記者在這關頭上不知道躲去了哪兒,甚至有消息傳言他被沈子業給囚禁了起來。
沈子業身上接連出現負面新聞,已引起董事層及股東們的不滿,大家都在觀望他這時候會怎麼辦。
不知道是真在忙還是有意在避著孟筂,一連幾天孟筂同他竟然都沒有碰面。他早上走得很早,而晚上回來通常都是很晚,並且沒有回房,而是直接就在客房裡睡了。
一連幾天後,孟筂終於等到他回來。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當往客房去的沈子業看到走廊里站著的孟筂時詫異極了,問道:「那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孟筂抿了抿唇,說道:「幾天沒見到你了,特地等你回來。」
「這幾天有點兒忙,怕吵到你和寶寶就沒回房。」沈子業解釋道,兩人總不能站在走廊里說話,他讓孟筂先坐一會兒,他今兒應酬了一股子的酒味,先去洗澡。
他的動作很快,十幾分鐘後就洗好澡出來,接過孟筂遞的毛巾擦了擦頭髮,低笑著問道:「那麼晚還特地等我回來,想我了?」
孟筂沒有回答他的話,看向他,問道:「你確定你不是在躲著我嗎?」
沈子業失笑,說道:「當然不是。我這幾天回來得太晚,要是吵醒你你就睡不著了,所以才睡到客房。別胡思亂想,我怎麼會躲著你?」
孟筂卻並不太相信他的話,但沒有反駁,問道:「公司那邊怎麼樣了?」
沈子業胡亂的擦了幾下頭髮將毛巾丟在一旁,伸手將孟筂拉坐在他的膝上,低笑著說道:「怎麼,是不是擔心我失業養不起你和寶寶?」
這人在這時候仍是沒個正形,孟筂有些惱,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沈子業被她咬得悶哼了一聲,趕緊的投降,說道:「情況很不妙,董事會那邊有意讓我辭去一切職務。」
孟筂呆了呆,他一心都撲在公司上,怎麼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她心裡的擔憂更甚,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不怎麼辦,最壞不過就辭去職務。」沈子業說得含含糊糊的,他這時候倒是還有心思,低頭去吻她,說道:「不用擔心,就算是失業也餓不了你們母子。」
他的語氣裡帶了謝調笑,接著又說道:「已經忙了一天公事了,回家就不談這些了好嗎?」
是了,他一整天都在工作,那麼晚回來肯定只想好好休息。孟筂擔心雖是有很多疑問,但還是將話給咽了回去,伸手抱住了沈子業,感受著他身上的體溫。這幾天裡,她一直都是患得患失的,只有在這一刻,心裡才暫時的安穩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像是在印證沈子業沒有對她說謊,他由忙碌轉為清閒,由前幾天的早出晚歸到中午才出門。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仍舊像從前一般,每天陪著小傢伙玩,偶爾會到書房裡呆呆。即便是呆在家裡的時間多,也不再有文件送過來。
這樣的日子無疑是難得的,他不談公事,孟筂也從不去問。她開始親力親為的做著一日三餐,大概是怕沈子業突然閒下來不習慣,她甚至接手了陳阿姨買菜的工作,每天早餐後會叫上沈子業同他去買菜。
或去超市或去菜市場,她買沈子業則是拎,她注意著他的情緒,不見他有任何的不耐煩,這才放心些。
他忙起來陳阿姨抱怨,閒下來又擔心,這天在廚房裡忙時,陳阿姨小聲的問道:「阿筂,小沈最近是怎麼了?他不是一直都挺忙的嗎?怎麼有那麼多時間在家裡?」
孟筂並不打算告訴她什麼,故作若無其事的說:「沒怎麼,他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在忙嗎?現在算是休假。」
陳阿姨總算是放心了下來,說道:「他一直都有主見得很,我就怕他有什麼事都不肯告訴你,一家人就該有商有量的。」
孟筂點頭,連聲應是。
這天吃了午餐,外邊兒難得的有稀薄的陽光。最近天氣都是陰沉沉的,已經很久不見這種好天氣了。孟筂收拾了廚房後去了書房,見沈子業在看書,問道:「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沈子業唔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書,問道:「想去哪兒?」
他一直以來陪她的時間都少之又少,最近閒在家裡,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從不會拒絕。
「沒想好,先出去再說吧。」孟筂說道。
沈子業挑了挑眉,倒沒說什麼,點頭應了一聲好。
這時候小傢伙要午睡,夫妻倆沒有帶他一起,悄悄的拿了外套出了門。
孟筂雖是讓出來走走,但卻是完全沒有計劃的,兩人牽著手沿著街道走著。冬日裡四處蕭瑟,連帶著公園裡的綠植也沒了往日的生機。
這樣的冷清孟筂莫名的有些不適,她有些擔心沈子業的心情會受到影響,找著一些有的沒的話題不停的說著。兩人走過了廣場,來到商場樓下時,她看著促銷活動的GG,看向了沈子業,問道:「我們進去逛逛好不好?」
沈子業笑笑,點頭應好,說道:「還沒陪你好好逛過幾次商場,喜歡什麼就買,千萬別同我客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給老婆買買買,還算負擔得起。」
孟筂笑了起來,說:「好,這可是你說的。」
雖是放了話,但進商場後,她不是給小孩兒買東西,就是給沈子業買,自己倒沒挑什麼。最後是沈子業給她挑了一大堆,他待的眼光好,但凡看中的衣服讓孟筂去試,都是很適合她的。連拒絕的機會都不會給她,直接就讓店員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