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應該算是比較令人愉快的一天了,看完音樂劇,馮允恆早已訂好了餐廳,邀請她共進晚餐。
孟筂不是不諳情事的少女,自然感覺到了馮允恆對自己的好感,她更是刻意的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但沒有拒絕他的邀請,只微笑著說:「這頓請讓我來買單。」
她從不願意欠別人的人情,她和馮允恆僅有的幾次見面里,似乎每一次他都在替她解決麻煩,她的心裡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馮允恆哪裡不知道她是要同他劃清關係,儘管她沒有明確的說出來,但他卻感覺到,如果他拒絕,她一定不會再吃這頓飯。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孟筂無疑鬆了口氣兒,上了他的車。
這頓晚餐對馮允恆來說無疑是令人愉快的,孟筂話很少,很安靜。但她會仔細的聆聽他的話,秀麗的臉上笑容恬靜,能撫平人內心浮躁。
不知道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怎麼的,她吃得很少,偶爾也會走神,身上會流露出莫名悲傷來,那麼的脆弱,讓人有忍不住想將她攬入懷中的衝動。
吃完晚餐,外邊兒已經暗了下來。除了上班,周末孟筂已經很久沒有過得那麼充實了,她買了單,在往外邊兒馮允恆提出要送她回家時,她猶豫了一下,拒絕了,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天氣挺好,我想再走走。」她不等馮允恆說什麼,就微笑著說了句再見,隨著停下等綠燈的人們一起過了馬路。
她纖瘦的身影被遮擋住,在人群中時隱時現,馮允恆有幾分失落,目光一直追隨著她,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接起電話。就那麼一瞬的時間裡,再去看時就已不見了孟筂的身影。
電話是醫院裡打來的,他接診過的一位病人出了其他狀況,同事並不十分清楚情況,只能打電話向他詢問。
這邊離醫院不遠,馮允恆簡單的同同事說了情況,並說自己會馬上趕過去。
同事明顯的鬆了口氣兒,開著玩笑說道:「你能過來再好不過了,這位誰都不信任,三句不離馮醫生,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給人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馮允恆應付著同事的話,又一次的往孟筂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匆匆的開著車趕回醫院。
孟筂對來自於馮允恆的注視渾然不覺,她穿過熱鬧的街道,沿著回家的方向走,路過綠柳飄拂的河邊時停了下來。夜晚的河面波光粼粼,旁邊兒商戶五光十色的燈牌照在河面上,在微風的吹動下一圈圈的蕩漾開來。
河堤上很熱鬧,有嬉鬧的小孩兒,有散步的老人,還有在河邊打水漂的中學生模樣的孩子。周邊有小販擺著各種小吃攤,充滿了市井煙火的氣息。
孟筂在柳樹下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眺望著遠處的河面發起了呆來。她這一坐就是許久,等著回過神來,河堤上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攤販還在守著小攤。
回到家中,她才發現她父親給她打過電話,時間已經晚了,她沒有回,打算明兒白天再給他回過去。
自那天看過音樂劇後,孟筂便開始同馮允恆保持著距離,每每他打電話,她要麼是不接,就算是接起,也保持著客氣疏離,十分冷淡。
她自認為現在的她無法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當然不能給別人希望。事實上,她早已心如止水,就算一次又一次說服自己,讓自己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但她早已找不到當初的悸動。進入一段新的感情里,她也再也沒有當初的愉悅,更多的反倒是猶豫不決和茫然。
這樣的她,真的適合進入一段婚姻里嗎?當然不。
而現在,她對生活尚且失去熱情,又怎麼能走入一段新的感情里?
五月中旬時,因事兒越來越多,她迎來了同她共事的新同事,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小姑娘十分開朗活潑,聽說公司里某位領導的侄女,每天嘴甜姐姐姐的叫個不停。
倉庫里的活兒瑣碎,她耐心的教著小姑娘,好讓她早點兒上手替她分擔工作。開始時小姑還跟著學著,但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心思並不在工作上。年輕小孩兒貪玩在家裡又時嬌生慣養著的,做不慣這種枯燥的活兒孟筂也理解,並不說什麼。
也許是見孟筂好說話,小孩兒更是懈怠,來上班不是煲電話粥就是打遊戲,有時候孟筂叫她幫忙也要叫好會兒她才肯動,並且咕噥個不停,大意是她打擾到她了。
開始來時還嘴甜的叫著姐,現在則是連名字也不叫了,直接叫餵。
她這翻臉也太快了一點兒,孟筂並不慣著她,直接無視她。她在隔天后將每天該做的事兒分了出來,將她該做的交代給她。
沒想到她竟直接給她安排了事兒,周彤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指責道:「我這才來幾天,你就給我安排那麼多活兒?你要搞清楚,我現在是試用期,頂多只是跟著你打打醬油。你安排的這些我不會去做。」
孟筂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我當初過來時,兩天就獨立完成所有事了。你這是你應該做的,我不會幫你。」
周彤沒想到她的態度那麼強硬,一時惱極了,氣勢洶洶的問道:「你知道我舅舅是誰嗎?我告訴你,別說現在還是試用期,就算過了試用期,我過來也只是消磨時間的,我舅舅說了,我過來就是玩玩。你自己做去吧。」
她的語氣里充滿的挑釁,整個人很嘚瑟。
「你可以試試什麼都不做。」孟筂懶得和她費口舌,說完後去忙自己手上的活兒去了。
但她沒想到,中午她就遇到了麻煩。她到外邊兒吃飯回來,周彤和公司的謝副總已經在倉庫里等著了。
周彤見著她,挑釁的衝著她抬抬下巴,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對謝副總說道:「舅舅,她什麼都不肯教我,還給我安排一堆事兒。」
謝副總板起臉來,視線落在了孟筂的臉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小孟,你可是老員工,不要仗著自己有資歷就欺負新來的員工。周彤才剛來,凡事你多擔待點兒,不要分得那麼清楚斤斤計較。」
「謝總你的意思是即便招了新員工過來,事兒也該由我一個人完成嗎?」她並不怵他,直接了當的問。
「我不是這意思,周彤不是剛剛來嘛,你就多幫幫她。同事之間嘛,要團結友愛。」
孟筂做著手中的活兒,似笑非笑的看了周彤一眼,說道:「那您怎麼不問問周小姐這幾天都在幹些什麼?」她說著指了指前方的監控,說道:「您可以去調監控看看。」
她說完不給謝副總說話的機會,接著又說道:「如果招一個人進來活兒還得我干,那我會申請辭職。」
她平常少言寡語的看起來軟軟弱弱的樣子,謝副總還想用這份工作來威脅她,現在見這辦法不奏效,只得放緩了語氣,說道:「不是說周彤什麼都不做,得給她時間,而不是像你一樣一上前就給將那麼多活兒分給她。她怎麼可能做得完?要是耽誤了事兒,誰來負這責任?」
他這還想將責任扔到她的身上。
孟筂毫不猶豫的說:「我辭職好了。」
她走後周彤顯然是無法挑起大梁的,謝副總一下子就著急了起來,趕緊的安撫她,又不輕不重的批評了周彤幾句。呆在這兒尷尬,他很快就走了。
也許是因為孟筂態度強硬的緣故,周彤不再像之前那麼懶散,開始做她該做的事兒。煲電話粥和玩遊戲的時間少了起來。
她對孟筂有所忌憚,對她客氣什麼。但在背後沒少小絆子,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兒,孟筂懶得同她計較。打算累積起來後一次還給她。
這樣的環境遠遠不如她獨自一人上班時舒心,她雖是不願意換新的環境,但還是有了辭職的打算。她沒那麼精力和一個小女生鬥智鬥勇。
她並沒有裸辭的打算,開始瀏覽著各類工作。但並沒有馬上能找到合適的。
她也不急,打算慢慢找。她找工作的事兒還沒有眉目,這天早晨去上班,就發現倉庫里多了一張陌生的面孔,一位四十來歲的大姐。
見著孟筂,她主動同她打了招呼,告訴她她是她新來的同事。她同周彤不一樣,她以前就是干庫管的,並且十分能幹,很快就上了手。
孟筂以為她是謝總找來頂替她的,但在第二天不見周彤過來,她才知道她被辭掉了。
這換人換得毫無預兆,孟筂的心裡疑惑,但秦大姐的到來替她減輕了大部分的工作量,她無疑輕鬆了不少。她不想去適應新的環境,又慢慢的打消了辭職的念頭。
她一向都只管做自己的事兒,很少關注工作外的事。秦大姐過來一個星期後,她才知道謝副總被辭了,聽說被辭的原因是吃了公司的回扣,走得很不體面。
她並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認為這些都同她無關。
孟筂的工作量減少後,又有了時間往酒吧。但才第一天過去,又遇上了馮允恆。她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後悔再到這家酒吧來。
因她刻意的與他保持著距離,他的電話短訊她都忽視掉,陡然見面,她有些不自在。倒是馮允恆跟沒事兒似的,坦然的同她打招呼,微笑著說道:「挺久不見你過來,最近很忙嗎?」
孟筂有些不自在,擠出了笑容來唔了一聲。
她很快坐了下來,他則是叫來了酒保讓給她一杯酒。
孟筂找不到可說的,默默的喝著酒。馮允恆的話不像前幾次那麼多,多數時間也只默默的喝著酒。最後還是孟筂先開口問道:「最近不忙嗎?」
「還行,加班的時間不算多。」馮允恆笑著回答。他說完半是開玩笑半是真的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到這邊來了。」
這段時間,只要他有空,他都會來這邊坐到深夜,但一次都沒有見到過她。他一度以為,她為了躲避他,不會在這出現了。
他的內心無比的失落,今兒過來,也是想到這兒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她今天竟然出現了。
在沒有見到她的這段時間裡,他想過見到她都要說些什麼,可當見到她時,他卻又說不出口了,他怕嚇到她。
孟筂一愣,有些心虛的避開了他的視線,含含糊糊的說道:「怎麼會。」
她心不在焉的繼續喝起了酒來,但因為有馮允恆在一旁的緣故,她遠遠不如以往那麼自在,也沒了喝酒的興致。坐了沒多久後她就起身買了單。
誰知道她出了酒吧,馮允恆也跟著她離開。在她往路邊去攔車時他叫住了她,苦澀的一笑,說道:「你今天那麼快就走,是因為我嗎?」
她平常都會坐上好幾個小時,直到深夜才離開。而今天,她來酒吧也不過才短短一小時。讓他不得不去想這事兒是否和他有關。
「當然不是,你想多了。」孟筂矢口否認。她多少有些尷尬,解釋說:「我挺久沒過來了,想過來放鬆一下。明天事兒還很多,就想著早點兒回去。」
她說這話時沒有去看馮允恆,眼睛四處看著。
馮允恆也不拆穿她,到底還是說道:「我們能做朋友嗎?」他的語氣認真又誠懇,稍稍的頓了頓,苦笑了一聲,說:「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對你很有好感。我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偶爾抽菸喝酒,但如果你不喜歡,我都可以戒掉。如果你沒有那麼討厭我,我們先做朋友好嗎?」
他說得直白,孟筂這下連敷衍也沒辦法敷衍了。她恨不得自己可以遁地消失,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她只有去面對,苦惱的笑著說:「你並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可不,他們也才見幾次面而已,對彼此的了解也僅僅是名字。